直江爱犹豫了下，张口道：“在下能不能知道，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告诉你们也无妨。”
“织田信长既然倾举国精锐攻打大明，本侯自然不会让其安然回归东瀛。”
“不过，对东瀛百姓的态度，我大明天子有怀柔之心，觉得不必斩尽杀绝。”
“本侯也觉得，杀戮百万平民，以尸山血海应千秋大劫，并非上策。”
苏墨淡然道：“故而，方才有此一说。”
苏墨原本，倒也考虑过，将东瀛子民斩杀殆尽。
但，转念一想，千秋大劫本来就是血劫。
杀戮太甚，正好合了大日如来等神的心意。
整个世界体系，也可能，会有不可测的变化。
况且，如今并非跟樱花国结下了深仇大恨的大清和民国……
明朝跟东瀛的关系，并没糟到那个地步。
斩倭寇，抵御入侵，当然义不容辞。
令其臣服，成为明朝属国，年年朝贡，互市通商之类的……
也是理所应当。
但，要率军跑去屠城灭国的话……
先不说劳民伤财。
单单从情感上，杨廷和、王琼等人，都表示“不至于”。
既然其他人不愿意，苏墨便也不去背负这么大的因果。
反正，后世的问题，主要还是“落后就要挨打”。
就算没有日寇，就算没有八国联军。
其他外敌，一样可以打的满清朝廷稀里哗啦。
总不能，一个个灭过去吧？
况且，真要防范于未然的话……
苏墨觉得，这个时间点，还不如先处理掉建奴女真的隐患。
“原来如此！”
直江爱思索了下，鼓足勇气道：“侯爷觉得其他大名重臣都残忍好杀，野心勃勃，唯有小姐心怀仁义，所以，方才打算扶持小姐上位……”
直江爱说到这里，面色一僵，也有些说下不去了。
真要说的直白点，就是让上杉谦信当“傀儡天皇”了。
这个大家心知肚明也就行了。
直接说出来的话……
还是有点伤感情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苏墨点点头，坦然道。
“幕府大将军一职，倒也好办……”
“天皇为天照大神的后裔，同时也是神道教最高领袖，东瀛一国象征。”
直江爱纠结道：“从神话传说的神武天皇开始，万世一系，并无改朝换代之说。小姐乃上杉家主，跟天皇一脉，实在挨不着边……”
“神道教规定的，万世一系么？”
苏墨笑了笑：“如此说来，若是外人当上天皇，那天皇的权威是不是会下降许多？”
“这个……是吧……”
直江爱猛然醒悟：“侯爷打算……”
“保留世俗的权柄也就是了，不要再跟那些神扯上关系。”
“尤其，你们那个极端信仰天照大神的神道教……”
苏墨淡淡道：“这种信奉血统，阶级森严，以人代神的教派，本来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先生要扶持我为天皇，就是要消去天皇的神圣性和血脉一说？”
上杉谦信黛眉皱起，脸色显出怒意：“先生打的这般主意，到底意欲为何？”
“若大明胜出，织田信长等人皆埋骨于此。”
“东瀛一地，便再无可以跟你争锋之人。”
苏墨神色睥睨：“你正可借此机会，破而后立，一扫千年之弊，人人平等，有何不好？”
“人人平等？”
上杉谦信瞪大眼睛，失声道。
她原本满脸怒容，打算来个“玉碎”。
但，听到苏墨最后几句话……
不知道上杉谦信想到什么，脸上的怒意骤然散去，显出一丝向往之色。
“此战之后，秀秀的师父，会与你同返东瀛，布道魔主一脉。”
“到时候，你将其立为国教便是。”
“魔主一脉的理念，也算不上如何复杂。”
“归根到底无非‘魔渡众生，人人平等’八个字。”
苏墨一摆手：“你被关押期间，可以跟她好好谈一谈。”
苏墨虽然答应魔主，尝试一下‘人人平等’的理念。
但，这个想法太过超前。
苏墨深度怀疑，初代魔主步白素贞根本不懂这个词，代表着什么。
不要说封建社会的明朝了。
就算是，生产力高度发展的未来世界。
也无法真正解决阶级差异的问题。
能做到相对平等，再营造相对公平的各阶层上升通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消除出身差异那些，达到“机会平等”，乃至“绝对平等”……
如果，不说那些“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的丧气话。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墨也想看一看，到底魔主能捣鼓出什么样的东西。
放在大明，这么拍脑袋行事，肯定是祸国殃民。
但，拿东瀛做这个实验的话……
对于苏墨，倒也没什么损失。
说起来，这个社会实验。
还可以归类为“天下大同”，有上古圣贤之风！
估计，有些脑子进水的人，还会很推崇吧？
话说回来，这种注定在这个时代无法成功，又可以给人画大饼的东西……
用来对抗东瀛人根深蒂固的阶级思想……
苏墨还挺期待后续剧情的。
“先生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
“为了东瀛的子民，谦信会暂且担任天皇，并在合适的时机，亲手废除天皇的职位。”
上杉谦信眨了眨大眼睛，欣然道：“此外，谦信愿率部投降，还请先生将我等当做战俘处置。”
“小姐所言甚是！”
直江爱也连连点头：“在下愿协助先生，完成战俘关押收编。”
“战俘么？”
苏墨目光一凝：“你们不愿加入我军，是怕万一大明战败，遭到织田信长的报复吧？”
“先生谋深似海，自然瞒不过先生。”
上杉谦信苦笑道：“况且，织田信长虽然暴虐，他手下军士却也是东瀛人。这种情况下，谦信率军狙杀，有些……有些……哎！”
“上杉将军说的也是，你未来是东瀛之主。”
“在这种情况下，反戈一击，确实也有违你心中大义。”
苏墨点了点头，淡淡道：“本侯自当以堂正之师破敌，倒也不必你们牵扯此战，抱憾终身。”
“多谢侯爷成全！”
上杉谦信和直江爱对视了一眼，伸出白皙的手腕。
“秀秀带她们下去招降吧。”
苏墨衣袖一卷，罡气涌动，化为手铐脚镣，凭空将二女锁住：“动作轻一些，别弄坏了。”
“……多谢侯爷！”
上杉谦信深深看了苏墨一眼，有些踉跄的向前走去。
“夜帝那边，应该也解决了岛津家的先锋。”
苏墨信手一拂，将凉亭消去：“那位第六天魔王，也该出手了吧？”
***
平壤城
幕府大将军府邸
“禀陛下，岛津义久在平安道北境，遭遇明朝皇帝御驾亲征的大军。”
“按照复盘来看，仅仅半个时辰左右，岛津家的大军便全线崩溃。”
“是役，岛津义久等四兄弟尽数战死，岛津家灭亡。”
“此外，明朝军队的装备极好，似乎有龙鳞打造的甲盾，龙筋打造的强弓、龙骨打造的长矛……”
大殿之中，首席军师黑田官兵卫展开手中的宗卷，面无表情的念道。
“难怪北海一代魔气消散，原来明朝趁本王谋划大劫之时，将魔龙斩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