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以后，越发珍惜这种感觉。”
“身边的环境，也尽可能的应和自然。”
少女默默的看着苏墨，张开樱桃小口，发出清冷而疏离的声音。
虽然在说话，但少女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极为呆板僵硬。
唯有漆黑色的双眸，灵动无比。
“喜欢便好。”
苏墨目光落在玉石荷花上，含笑道。
“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吧。”
少女幽深的双眸望着苏墨：“我在十八岁那年死的，如今已然过了六年。”
“十八岁……”
苏墨心中一动，点点头：“你如此相信我么？”
“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若有人问我，我为何如实回答？”
“不过，说起来，我以前跟客人清谈，大都隔着一扇屏风。”
少女表情依旧僵硬，声音却似乎有些感慨：“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幅样子。”
“那倒是要谢过何大家，对在下另眼相待了。”
“也不算另眼相待，你都知道我是死人了，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之前也有人看出我已死，我也邀他进来一叙，同样未曾加上屏风。”
少女淡淡道：“不过，我有些反感那人。”
“是那醉道人么？”
“是，他说他叫司徒钟，还打算收我为徒。”
少女点了点头，声音幽幽：“虽然他没有施展修为，但我感觉他很厉害。”
“酒剑仙司徒钟的大名，在下还是知道的。”
苏墨心念微动，含笑道：“何大家觉得，我跟他相比，谁厉害一些？”
换成别人，苏墨也问不出这种话。
不过，这何姓少女说话，至始至终率真无比。
苏墨便也懒得去旁敲侧击兜圈子。
“我感觉，现在的你，还是比他差了一些。”
“不过……”
少女眼中闪出一丝迟疑：“你以后，会比他强的太多。”
“谢你吉言了。”
苏墨点点头，笑道：“你为何反感司徒前辈？”
“他跟我说，阴阳有序,生死无常，劝我认命，早些投胎转世。”
“然后，下一世他承我因果，当我师父。”
“不过，我不愿转世投胎，便跟他闹得不欢而散。”
少女沉默了下，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墨：“吕公子，你是如何想的？”
“若姑娘没有伤天害理之举，生死之事，便只该自己做主，谁也不该替姑娘下此决定。”
“依我之见，今生之事，便当今世了却。”
苏墨微笑道：“轮回转世，虽说真灵不灭，终究是我非我。”
这妹子说自己十八岁死的时候……
苏墨就打算，把赌注压在她身上了。
毕竟，一个这么仙气飘飘的死人。
还是挺难见到的。
如果这姑娘身体彻底腐烂了，或者长毛变成僵尸了。
那苏墨当然也无法可想。
但，现在这个状态……
说不定，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何大家有些生疏了。”
少女思索了下，有些突兀的张口道：“我是个弃婴，没有名字。不过，师父给我取了个名字叫‘何灵慧’，你可以喊我灵慧或者慧儿。”
“这名字挺不错的。”
苏墨微笑道：“何姑娘之前为何不说？”
“何灵慧三个字，出现在烟花柳巷之中，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少女望向苏墨，淡淡然：“不过，你能隔着帷幕看出我已经死了，自然是世外高人，不属于烟花之地。”
“姑娘的名字只告诉世外高人么？”
“不是，我只告诉我的朋友。”
何灵慧淡淡道：“不管你如何看我，我觉得你是朋友，便告知于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苏墨沉默了下：“清静无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方可长久。”
“谢谢你的提点。”
何灵慧扯了扯嘴角，似乎代表笑了一下：“我这幅身躯有些特殊，身死也就魂灭，而且，无论如何也活不过十八岁。所以，学的东西多一点，便也赚了一点。”
“能给我看看么？”
苏墨沉吟了下，问道。
“可以，你要怎么看？”
何灵慧伸出洁白的小手，按在衣领的扣子上，声音平静无比。
“……伸手给我就行。”
苏墨眼皮一跳，无奈道。
他还真有点怕，这妹子万一理解错了，真的给他看身体……
后面的剧情，就不好处理了。
虽然，正常女孩干不出这种事情。
但，眼前这妹子，除了不愿投胎，就一幅冷眼淡看风云，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
加上根本没有的面部表情，实在不好判断真实想法。
苏墨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没怎么跟死人打过交道。
以后，多见几次鬼，应该就能了解一些了……
“我没有脉搏的。”
何灵慧点点头，将洁白的小手伸出，停在小溪上方。
“没有便没有……”
苏墨伸手搭在何灵慧的手腕上，分出一缕仙灵之气，流入其中，在少女的经脉内游动。
浓郁无比的阴气，从少女周身的窍穴、经脉、筋骨中涌出……
仿佛捕食猎物一样，向着仙灵之气涌去。
堪堪走完一个周天，这一缕足以斩杀巅峰武圣的仙灵之气，已然被彻底吞噬。
“你体质确实有些特殊……”
苏墨沉吟道：“我之前见过一个万年老鬼，身上的阴气，也没你这么多。”
“我死前就是这样的。”
“严格说，我死了以后，身体并没有变化，还是十八岁的样子。”
“虽然，这幅身躯折磨了我一辈子。”
何灵慧淡然道：“不过，我觉得，外表还是挺漂亮的。”
“确实挺漂亮……”
苏墨看着少女峰峦起伏的曲线，摇了摇头：“与生俱来的体质问题么？”
“嗯，师父说，这叫‘九阴绝脉’，十八岁便会彻底发作，神仙难救。”
“甚至，我的神魂都被这幅身躯锁死，无法出窍逃逸。”
“我原本不相信这一套，于是，我在十岁的时候，便跟师父一起尝试，用各种方法自救。”
何灵慧淡淡道：“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尽力了，可惜，我还是只能一步步看着自己死去。再一步步等待着身躯的彻底腐烂。”
“你身体里有些东西，发挥着类似心脏的作用，替你维持着血液的流动。”
苏墨思索了下，目光一闪：“是傀儡虫？”
“是的，在我死前，师父曾带我去苗疆，见到白苗族的圣姑。”
“她让我师父取来三十六只傀儡虫，种在我身上。”
“这种方法，可以续命七年。”
“然后，傀儡虫会跟着我的身体，一并死去。”
“这六年里，我学了很多东西，也做了许多事情。”
何灵慧声音波动了下：“因此，我很感激圣姑，打算死前再去向她道个谢。”
“我也听闻，傀儡虫虽可续命，不可长存。”
苏墨沉吟了片刻：“你师父如今何在？或许集众人之智，还能想点法子。”
苏墨记得，仙剑一的林月如也用了这种方式续命。
可惜，事实说明，这法子效果有限……
哪怕那时候天下无敌的李逍遥，也只能给爱妻延续十余载性命。
最终，林月如还是在三十多岁香消玉殒。
于是，心灰意冷的李逍遥改称“一贫”，出家为道，终日借酒避世。
仙剑五的时候，草谷还专程对凌音说：那两个人对一贫而言太过于沉重了，他心里容不下其他人。
也算是比较惨的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