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什么样子的，其实并不重要。”
“蜉蝣朝生夕死，凡人不过百十春秋，若是乱世浮萍……哎，不说这些扫兴的。”
苏妲己吐气如兰，微笑道：“总之，月亮能长存于世，本身就是一种很了不起的力量。”
“蜉蝣又是什么东西呀？”
“蜉蝣原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水下奇虫，生活在湖泊溪流之中。”
“直到生命的尽头，方才羽化，生出双翼，翱翔天地，成为真正的蜉蝣。”
“然而，一旦羽化，蜉蝣死期也随之临近，至多只剩下数日之命，故有‘朝生暮死’之说。”
“尽管如此，蜉蝣依然平静的接受这个宿命，羽化而逝，哪怕只能生于天地一瞬。”
苏妲己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憾意，轻叹道：“或许，我也跟蜉蝣一样，一辈子也只是为了一件事情而活着。”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您怎么会是虫子呢？”
丫鬟怔了半天，似动非懂的摇了摇头，宽慰道：“您马上要当王上的贵妃了，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呢。”
“荣华富贵么……，还不如当那一日的蜉蝣呢。”
苏妲己知她不明白，摇了摇头：“把话说出来，我已经很开心了。现在我也有些倦了，把窗户关上吧。”
“嗯？是，小姐！”
丫鬟点点头，走到窗边，伸手摸向窗栏。
忽然一阵风响，透人肌肤。
丫鬟正要关上窗户，被夜风一吹，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紧接着，房间内外伺候的几名侍女、丫鬟一并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下一刻，门窗自动关上，整个房间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何方灵物，竟敢来此生乱？”
苏妲己一惊，板着俏脸站起，清叱道：“尔还不速速退去，以免遭厄！”
“呵呵呵，小姑娘甚是灵慧，资质聪颖，根骨也极为不俗。”
“嗯，胆子也不错，事到如今，居然还打算用个空幌子，将妾身吓退。”
娇笑声响起，房间里显出一团朦胧的白光，依稀是一名女子的轮廓：“可惜，你终究并非修士，想法还是太过天真。”
“……你是鬼？”
苏妲己沉默了下，眼中露出一丝探究。
“……自然不是，此乃吾之元神。你非修行之人，岂知造化之妙？”
那女子微微愕然，似乎也没想到苏妲己能问出这种问题，轻笑道：“说起来，你死到临头，还能如此平静，倒是我生平仅见。”
“你要杀我么？”
苏妲己怔了怔，黛眉微皱：“你可知我是谁？”
“当然知道，你乃苏妲己，乃奉旨入朝奉承商王的贵人。“
女子娇笑道：“瞧你这幅花容月貌，我见犹怜的样子，一入商王眼中，略施手段，定让他魄散九霄，骨软筋酥，朝政废弛，章奏混淆。”
“胡说八道！”
苏妲己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就算如此，又与你何干？”
“嘻嘻，本来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的。”
“不过，有位大人物命我收敛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
“那位大人物，我可得罪不起。”
女子嬉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夺舍借你身躯一用。”
“大胆！”
苏妲己一惊，厉喝道：“我乃当朝贵妃，受大商气运庇佑，尔等妖孽，还敢存此痴心妄想，还不速速退下！”
“嘻嘻，适才你口口声声不愿当大商贵妃，还用蜉蝣自比。”
女子摇头道：“现在又用这贵妃身份压我，岂不太过滑稽可笑了。”
“哼！我虽区区女流，也知家国大义。”
苏妲己愠然道：“我死事小，岂能容你误国殃民！”
“倒也有些气节，可惜，弱者的愤怒毫无意义。”
“莫说你如今未蒙王上册封，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商贵妃。”
“就算你真是大商贵妃，这点区区气运，也阻不了妾身。”
女子叹了口气：“你可有何心愿未了？妾身今日心情不错，来日或可如你所愿。”
瞬息间，无数道妖气化为丝线，缠绕在苏妲己的身上，将她的身躯牢牢固定住。
“哼！”
苏妲己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一动不动。
“既然不愿多说，便也罢了。”
“我等皆身不由己，故而，得罪了。”
女子轻轻一叹：“不过，妾身自当善待你苏家一族，以女事之，让你父母兄长享尽荣华富贵便是。”
“真是身不由己么？”
便在这时，淡青色的光华绽放，将妖气丝线灼为灰烬。
下一瞬间，一名飘逸绝伦的青袍男子，凭空出现在窗边。
“啊？”
苏妲己感觉浑身冰冷僵硬，惊叫一声，不由自主的向后摔去。
“还挺多小心思的。”
苏墨看了看九尾狐的元神，信手一拂衣袖。
灵气卷动，化为一具躺椅，将苏妲己的身躯稳稳拖住。
浩瀚的东华之气卷动，充斥于房舍之间。
“呼呼。”
苏妲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感觉阴寒之意烟消云散，浑身上下暖烘烘的。
“小狐狸，别乱动了。”
苏墨笑了笑：“此乃至阳之气，你连雷劫都没渡，要是阴神缠上一缕，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你……前辈如何称呼？”
感受到宛如无数柄无上神剑一般，密布四方的东华之气，九尾狐露出无比的恐惧之色，颤声道.
第五百零一章 大仙饶命，让神话女娲见一见
“大仙饶命！”
九尾狐惨叫一声，化为一只毛茸茸的白狐虚影。
九只粗大的尾巴，一起垂在地上，瑟瑟发抖。
东华至玄之气乃至阳之气，本身就是专门针对阴神和妖邪的克星。
就算她如今妖身尚在，也绝对难撄其锋。
阴神形态的话……
体验感更是足足好了一倍……
于是，九尾狐被压迫得连阴神化形的气力都没了。
直接变回了本体。
毛茸茸的样子，猛一看起来，还有些萌萌的。
苏墨觉得，大概福瑞控会狂喜吧。
“这……这么多尾巴的狐狸？”
苏妲己咬咬牙，忍住了上去摸一把的冲动，冷笑道：“哪有正经狐狸长成这样的？果然是妖邪！”
“……胡说八道！你姐姐我乃堂堂正正的九尾天狐，你才是妖邪！”
“当年你们夏禹治水经过涂山，在涂山成亲娶了我族女娇娘娘。”
“若不是我族女娇娘娘，给大禹那负心人生了个儿子，哪还有你们人族昔日的夏朝。”
九尾狐发出有些稚嫩的童声：“当时还有个《涂山歌》怎么说来着？哦对！‘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女娇娘娘？”
苏妲己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就是你们这玩意？”
“哼！现在才认出姐姐我来？”
九尾狐似乎得意起来，九条尾巴一起竖起来，不屑道：“不学无术！”
苏妲己：“……”
殷商时代，并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奇葩言论。
苏妲己身为诸侯之女，也还是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的。
虽然她学问不能跟那些著书立言的大佬相比。
但，比起绝大多数人，还是要强得多的。
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只妖怪嘲讽没文化。
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你这小狐狸，思虑倒也敏锐，还知道用女娇娘娘给自己脸上贴金。”
苏墨失笑道：“不过，女娇娘娘如何，又与你何干？”
“啊？大仙你几个……呃，大仙您什么意思？”
九尾狐明显有些怂苏墨。
说到一半，就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缩了缩脖子，尾巴也一起耷拉了下来。
“九尾狐原本如何，本也不甚重要。”
“便是猪狗牛马，若一心向善悟道的话，也可住世为仙，香火成神。”
“若一心向恶，方才为妖，天人共弃。”
苏墨淡淡道：“你适才一心灭此女魂魄，意图夺舍，此等恶行，若不算妖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