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 第2265节

在这种情况下,此消彼长,康公韩虎的政敌釐侯韩武,抓住这次时机,一脚将康公韩虎提出了庙堂,把后者打发回「九门城」。

九门城,起初乃是康公韩虎坐镇抵御北方戎胡的要塞关隘,在韩国最虚弱的时候,正是康公韩虎扛起了这个国家,一次次地击退外戎,成为了韩人憧憬歌颂的英雄。

为了表彰康公韩虎的功绩,韩国上代先王韩王起在继承了兄长韩王简的王位后,为了取得前者的支持,遂正式将九门赏赐给康公韩虎作为封邑。

虽然说九门乃是康公韩虎的发迹之地,但这座从要塞转型的城池,终究不如王都邯郸繁华,尤其是韩王起过世、新君韩王然上位,康公韩虎趁着君权交替的阶段,成功地窃取了不少权利,难免地,这位曾经的韩国英雄,亦不禁对王位产生了非分之想。

当然,他并没那么大胆子自己夺取王位,但是却希望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能坐上那个位子,毕竟先王韩起就只有新君韩王然这一个儿子,且这位年轻的君王玩物丧志,在国内毫无威望可言,康公韩虎未必没有机会达成心愿。

相比之下,最大的问题还是釐侯韩武,这个上上代先王韩简的遗子,因为过于年幼而一度错失了王位的韩公子,从一开始就是康公韩虎的心腹大患。

倘若釐侯韩武只是徒具名声还则罢了,问题是这小子还真有几分能耐与手段,以至于康公韩虎曾处心积虑想要扳倒釐侯韩武,都未能得逞。

正因为如此,在前一阵子被釐侯韩武踢出庙堂之后,康公韩虎便意识到自己此生再难回到邯郸,遂心灰意冷地返回了九门,终日里郁郁寡欢。

可谁曾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康公韩虎他用近十年都没能扳倒的釐侯韩武,此番在率军攻打巨鹿围杀魏公子润率领的魏军时,竟不慎被魏军所俘虏。

不夸张地说,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康公韩虎在九门封邑内的府邸里,可谓是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带着麾下一队骑兵赶赴邯郸,意图卷土重来,想趁釐侯韩武被魏军所俘、邯郸人心惶惶之际,重新控制邯郸。

在他眼里,只要釐侯韩武不在,这个国家,就再没有人能与他韩虎抗衡:庄公韩庚?那只不过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包而已;而韩王然更是不必多说,韩虎从来都不曾将这位新君放在眼里。

甚至于,倘若能想办法让魏公子润杀了釐侯韩武,他韩虎就能真正一手掌握这个国家,成为韩国最大的权臣。

到那时候,一呼万应,随便想个办法除掉韩王然,他就能顺利将儿子或者孙子送上君王的宝座。

一想到这里,康公韩虎便感觉心中一阵火热,恨不得立刻抵达邯郸。

不知过了多久,麾下将领孟蜚来到了康公韩虎身边,拱手抱拳说道:“康公,派出去的哨骑送来了前方的情报。在「柏人」一带,魏国鄢陵军的副将「孙叔轲」,近日里正率魏军攻打城池,末将建议,咱们最好还是绕一段路为妙,免得被那里的战事牵连。”

听闻此言,康公韩虎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心中暗骂那魏将孙叔轲,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要在他急着前往邯郸的时候出兵,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无奈地叹了口气,康公韩虎点点头说道:“只能这样了。”

说罢,他将目光投向跃动的篝火,心下暗暗祈祷,祈祷在他抵达邯郸前,千万不要有别的人趁机窃取大权。

比如庄公韩庚,虽然说韩虎并不是很看得起这家伙,但不能否认,在目前情况下,庄公韩庚其实也是有可能窃取大权的。

再比如朝堂中的丞相申不骇,这位同僚虽说从来不参合他韩虎与釐侯韩武、庄公韩庚之间的争权夺利,但未必就没想过趁机夺权——反正,申不骇是韩虎极少数怎么也看不透的公卿。

至于最关键的人物韩王然,康公韩虎偏偏丝毫不曾想到。

而与此同时,在邯郸的宫殿内,韩王然正在马括的陪同下,等待着接见将军「朱满」。

朱满此人,那可不是寻常的韩国将领,他乃是釐侯韩武的心腹肱骨爱将,更被后者委任为「武安城守」的要职。

所谓的城守,相当于魏国这边县令与武尉的结合,军政相结合的守将。

虽然一城之守听上去远远没有「雁门守」、「北燕守」、「渔阳守」这等「郡守」级别的镇守豪将那么唬人,但要知道,武安乃是韩国王都邯郸的陪都,而且是一座军镇型的陪都,是釐侯韩武这方势力的大本营,城内几乎集中了韩国最尖端的冶造技术,论地位,比魏国王都大梁旁边的「冶城」更高出不止一筹。

因此,若非是釐侯韩武的亲信心腹,是绝不可能执掌武安的。

反过来说,若韩王然想要夺回权利的话,那么,近在咫尺的武安,以及朱满这位深居简出但却执掌重权的将军,那是必须要设法铲除的。

“怎么还不来?”

左等右等没等到朱满前来,马括不免有些着急,急躁地在宫殿内来回走动。

因为殿内的内侍已经被马括喝退了,因此,韩王然倒也不必再装疯卖傻,微微一笑镇定地说道:“不必着急,朱满乃是釐侯的心腹,在得知这等变故后,必定会立刻前来,少将军稍安勿躁。”

说话时,韩王然瞥了一眼马括,心下暗暗评估着。

马奢、马括父子,论忠诚那不必多说,皆是忠心耿耿的王臣,但相比之下,马奢镇定沉稳,足以担当重任,而马括呢,因为年轻气盛,性格稍显毛躁。

不过毛躁归毛躁,马括的勇气亦让韩王然颇为欣赏,因为在此之前,马括曾提出建议,由他来诱杀朱满、夺取后者的兵权,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让韩王然颇为欣赏。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听到这声音,韩王然在与马括对视一眼后,立刻就装出了慌张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走入宫殿,在其身后几步的位置,跟着一位体魄魁梧的将领——确切地说,这名将领其实并不算是‘跟’,明显是等不及通报而闯进来的。

“陛下,朱满将军求见……”

这不,那名内侍还没等说完,就被其身后的那名将领推到了一旁,随即,其一双虎目扫视着韩王然与马括,阴沉着脸质问道:“谁是马括?”

听闻此言,马括朝着对方拱手抱了抱拳,带着几分恭敬说道:“末将正是马括,阁下可是朱满将军?”

朱满深深看了一眼马括,点头说道:“正是!……可是你送来的消息,言釐侯不慎被魏军所俘?”

说实话,若非马括的身份不一般,乃是上谷守马奢的儿子,想来这会儿朱满他已经揪着对方的衣襟开始质问了,而不是这般客客气气地询问。

听了朱满的话,马括脸上故意露出几分黯然之色,将巨鹿战场上釐侯韩武被俘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虽然他并未亲眼看到釐侯韩武被俘的经过,但其父马奢大致也从代郡守司马尚的口述中了解了过程。

在静静听完马括的陈述后,朱满一张脸憋得涨红,似乎是又急又怒,连声地低骂该死。

此时,韩王然瞧准时机,故作惊慌地问道:“朱满将军,义兄竟被魏军所俘,这可如何是好?”

“……”朱满用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韩王然,沉默着不说话。

他在思考着从魏公子润手中救回釐侯韩武的可能性。

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他韩国目前已没有更多的军队逼迫魏公子润乖乖就范,去年冬季征募的那些新军,早已被朱满派到了巨鹿,哪里还有什么宽裕的兵力。

更何况河内战场那边,他韩国军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暴鸢、靳黈等将领已几次写信派人送到武安,向朱满求援。

既然不能硬来,那就只能与魏军交涉,也就是说,以这场仗他韩国承认战败为代价,请求魏军释放釐侯韩武。

但问题是,这场仗实在是太关键了,纵使朱满手握如今邯郸、武安一带留守军队的大半兵权,甚至完全有能力对朝廷施压,他也不敢那么做——因为非但这么做的人,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能救回釐侯韩武,釐侯韩武也必须为这场败仗负起大部分的责任。

忽然,朱满心中一动,前倨后恭般恭敬地对韩王然说道:“陛下勿惊,纵使釐侯一时不慎,被魏军所趁,朱满亦会誓死保护陛下、守卫邯郸。”

『嘿!』

韩王然暗暗冷笑一声,他岂会猜不到朱满心中的想法?

这不,在表示了一下忠诚后,朱满便暴露了他的目的:“至于釐侯之事……末将以为,釐侯乃我大韩的顶梁玉柱,若有何不测,国内必定动荡,到时候,似康公韩虎那等野心勃勃之辈,或有可能卷土重来,窥视王权。……因此末将以为,应当与魏军交涉,想办法让魏军释放釐侯。”

『这个时候派人与魏公子润交涉,这岂不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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