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35到2020 第116节

“大概四反就失败了吧......妈妈你的意思是说.......”

“主席决定上限,总理保证下限。那个时代,尤其是瑞金的时代,太残酷,容错率太低了!那个时代残酷到红军只有把把扔出六点,才能获胜。总理只能保证不扔出一点二点三点,但也有四点,可惜点数还不够。”

“你是说我和我的网友们,因为看到了未来的答案,所以对他太苛责了!”

“当然,你也承认,四反前主席的失势其实是必然的!不光是他要为从前的不够成熟付出代价,当时的整个苏区,普通的民众,许多的将领,也不够成熟要获胜,就必须承受很多痛苦,死很多人。。”

林梅道:“我这段时间,我天天都在看一反到五反的历史,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黄克没有答,他也知道自己不必答。

“你们是男人,年青人,你们只看到主席一次次神奇用兵,诱敌深入,分兵,次次大胜。但我却看到,每次围剿胜利的代价背后,是苏区一次次地被血洗。诱敌深入,分敌之兵的代价,就是每次都要被还乡团杀一圈!死无数的人。时间久了,普通的人,无法接受这种根据地先要死很多人才能胜利的痛苦......”

黄克恍然大悟道:“所以他们想赌博,所以留苏派的战术,想法,后来才有那么大的市场。御敌于国门之外,非常符合当时根据地人民群众的利益!一开始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的支持者!因为这是普通人短浅的眼光,大势所趋下的需求。”

林梅点头道:“没错!我们事后诸葛亮,当然会说这是愚蠢的看法。不愿意承受前面的损失,反围剿失败的代价,就是整个苏区事后被血洗,草过刀,石过火,苏区的人几乎死绝!红军的大部分领袖需要这种痛苦来给他们上一堂课,清除最后的幼稚想法。而苏区的人民,同样也要补上这残酷的一课。”

林梅道:“五反的失败,对那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是很重要的一课。那一课后,主席学会放下曾经的傲慢,学会了帮别人跟上他太快的思路,那时是他成长最猛烈的时期。总理也逐渐明白了自己的短处,也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成为主席和他身边的人不可缺的粘合剂。”

“至于你们一再指责的,他一到关键时候,就会屈从于大势,不够坚持原则。但我更愿意接受1976年后,大家对他的总结:他很多时候,确实是被迫做了不少违心的事,但是,如果没有他在居中调和,做这些事,情况局面就只会更糟糕。一个组织里,能保证事业下限的人,其实和能做到最大上限的人一样珍贵和稀有。当然,你们这些年青人,只会看到最亮丽的地方,却不会注意到这种保证下限的基石。”

最后,林梅对大黄克道:“另一个你,我的儿子,听到这段话后,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他们两位听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房间里,小黄克把母亲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次。

朱老总道:“你有一位好母亲呢,她看问题看得很清楚。”

李润石道:“其实她不光是在教训你,其实也是在教训我呢。”

黄克赶紧道:“我母亲可不敢教训您啊,那只是一个失业在家的妇女在教训我这个傲慢不孝的儿子,我从前确实有看不起普通人的毛病。”

李润石低头道:“错了就是错了。五反的失败,并不能简单地归罪于某个人的责任。王明有错,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有错。就象你母亲说的,我们这个集体,还不够成熟,还需要成长!而成长的代价,在这个时代,是需要血淋淋的生命去献祭的。”

伍豪道:“我也有错,我当时如果能坚持到底就好了。”

李润石笑道:“那样的话,你就会和那时的我一样完蛋!那样就连下限都没法保证了。”

王稼祥道:“革命事业是残酷的,容不得一点侥幸.......”

张闻天也点头道:“我们那时从苏联回来,其实大家在心理上,都想偷懒,以为复制了苏联成功的经验,就可以一举功成。后来发现不对劲后,有的人已经提前醒悟过来,比如当时的刘帅,但很多人还没明白......”

"包括我,其实我那时也存了侥幸的心理..........直到湘江后......."伍豪正色道:“下次的党大会,我会第一个上台,检讨我的过失!”

李润石道:“不,应当是我!”

长征结束后,如今的红军高层,除了制定未来的战略外,另外一件事,就是要对过去几年里,革命事业的失败进行总结,而新一轮的全体党代会,也即将开始。

那位谢洛夫,其实是斯大林派来过来的“旁听”的代表。

第77章 谢洛夫报告(一更)

“谢洛夫同志,你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我现在有些问题要问你。”

“是的,斯大林同志。”

“天水会议,从头到尾开了九天,你也旁听了九天,请问你当时的感受是什么。”

“疯狂!”

“疯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有人,所有的中共高层,伍、王、张、曾、朱甚至包括不久前成功地指挥包座战役的李润石同志,都上台了!先是自我审查,嗯应当说是,自我批判,检讨自己过去几年里在革命过程中犯下的错误,然后再由台下所有的人对他二次批评,然后大家评判,对他的错误产生的根源进行分析,总结......起初我以为他们都疯了,但随着一个又一个中共高层挨个上去,进行自我批评与被人批评,检讨错误,我却觉得......这种全体高层轮流上台检讨和接受批评批判的行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了......”

“看了你的报告,伍豪是最先上台的?”

“是的,不过当时他是和李润石同志一起上台,李润石的右手和伍豪的左手,是紧握在一起的我觉得这代表一种象征意义,一种政治暗示:团结,还有斗争。”

“很有意思......你继续说吧,当时场面的气氛怎么样?”

“很激烈,就象是........混乱的天气.......不对,起初是象混乱的天气,狂暴无比,但随着上台的人多了后,大概是适应了,后来的气氛就象是海边的沙滩,虽然也有波浪起伏,却没那么激烈了。”

“说详细点。”

“最初,他们检讨重点的是,丢中央苏区的责任人。开会前,我已经在天水那儿待了半个月。因为懂中文,我接触了很多中层军官和下层的士兵,大家这时已经接到了斯大林同志您传达到的米夫王明是叛徒特务的说法,中下层的人员也普遍认为这都是王明的责任。我原以为伍豪上台检讨时,也会把责任都推到王明身上,但实际上他没有,大部分时候甚至都没提这个人.......”

“这个不必说了,具体的内容你在报告里都记下了,他居然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倒是令我惊讶。”

谢洛夫念了一句:“成功的革命经验,是用无数的失败、牺牲流血换来的。在付出了如此惨痛的牺牲,却不能收获相应经验教训,那么烈士们的血就白流了!”

“这是李润石同志说的?”

“是的!天水会议,其实是个全体检讨会。从一开始他们就这么定调: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把过去三年里,我们犯下的所有错误全部总结出来,然后向全党发放,避免将来再重复类似的错误。”

“呵呵呵......难怪你会说这是个疯狂的开始,但是从报告最后的描述,你却觉得结局很不错,不是吗?”

“开头的第一天是最激烈的,但在第二天之后,就平和了很多,第三天起,在我看来,就是完全的失败经验总结会议了。所有人都放下了“包袱”,谈起自己的错误时明显心理上再没有压力了。”

“最后,王明的人,那些王明份子,他们一个都没杀吗?”

“没有......最严重的几个,也只是撤职,处份,劳动改造。开会前就定了调:一个都不杀,大部都不抓。我知道的有个叫戴季英的,他是陕北红军的王明份子,他的处份是撤除一切职务,下放到基层劳动改造。”

“......”

看着沉默中的斯大林,谢若夫显得有些紧张。现在在苏联,大肃反正愈演愈烈,中国那边的同志这样处理,显然不对斯大林的胃口。

斯大林挥了下手,谢若夫安静地退下,然后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斯大林掏出烟斗,点燃,独自一人慢慢地吸着烟。

桌子上放着一封信,是李润石写给他的,俄文的,笔迹上看,和上次的海蛇报告俄文版一模一样。斯大林一眼就看出,这信大概是李润石口述,“海蛇”手写的。

斯大林打开信封,再次读着上面的话。

“人头不是红菜,割了不会再长。要允许同志们犯错,犯过错才会成长。过去的几年里,因为米夫王明的胡搅蛮干,中国革命遭遇了重大的损失。在这过程中,除去少部分人是革命投机主义份子外,大部分同志犯下错误的原因,其实是还是革命的经验不足,确切地说,是对革命事业的残酷性预估不足,犯下了革命幼稚病。”(这里我故意用的是红菜而不是韭菜。因为俄国流行吃红菜)

“人类不经历痛苦就不会成长。这些犯过错误的同志,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真心悔改,反而是极珍贵的资源。简单地将他们肃反,清洗,甚至枪毙除了让我们出一口气外,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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