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一边说着一边磕头，那咚咚咚的响声借助回音壁传进了朱元璋的耳朵里，看得朱元璋心疼不已。
孙儿呀，咱知道你孝顺，但是咱也是没办法呀！
你母亲如果不死，这皇宫里可能除了你这个皇孙，别的皇孙都得死！
你是咱的皇孙，允难道不是么！
朱元璋心中是百感交集，如同烈火煎炸一般，但是脸上却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而是语气依旧冷酷的说道。
“允，你母亲的罪过你代替不了，你母亲是要毒死朱允，她买通东宫的奴婢，暗中给允喝的茶水里下铅毒，你知道么！”
“而且，十年前，雄英的死也是死于铅毒，你明白么！”
“大哥的死和我娘亲无关，我娘亲知书达理，皇爷爷你都说她有奶奶的风范，娘亲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朱允大惊失色，连忙辩解道。
“哼，如何不是！”
朱元璋说道：“十年前，就连你五叔都还不知道铅毒所为何物，而整个朝堂之内只有你娘知道这铅毒的危害！”
“而且这中毒的过程和这次一模一样，都是慢慢的投毒，等毒物累计到一定程度，就能突发死亡！”
“此次要不是之前办案，那研发出水泥的朱环发现了允的异常，可能现在允还在被你母亲毒害！”
“况且，你娘还是拿着咱送给允的茶杯投毒，到时候是不是还要将下毒的罪证栽赃给咱！”
“此等毒妇，咱要是留着，咱的皇子皇孙，除了你，可能都有危险！”
朱元璋越说越气，就连朱允听着都浑身四肢冰凉，如坠冰窟！
而这话还没说完，朱元璋接着说道：“前面江夏侯的死，也是你母亲造成的，咱知道你还蒙在鼓里！”
“这江夏候在你母亲授意下，雇佣死士前往开封妄图炸毁开封的河堤，栽赃给朱环，好在这水泥结实，没炸毁！”
“要不然这滔天黄河之水倾泻进开封府，恐怕你五叔都要跟着一起被这黄河水给淹死了！”
“为了一己私利，可以殃及几十万无辜百姓，你觉得你母亲的所作所为，咱还能绕过他么！”
朱元璋一声声的数落着吕氏的罪行，这些事情朱允的确都从未听说过！
他母亲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他好好读书，万事都有娘亲扛着！
以至于朱允真的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当他听到皇爷爷将自己母亲的罪行说出来时。
朱允傻眼了，他只能无力的辩解道：“不是的，我娘亲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
朱元璋看着朱允这无助的眼神，他知道，刚才自己这番话彻底将朱允原先所构建的信念给崩塌了。
但是朱元璋却要狠下心来，他作为帝王，他明白，皇家儿孙一定要坚强。
如果这一关，他朱允过不了，那么今后朱元璋就打算要给他封个王，外出就藩算了。
这时，殿外传来朱允的声音。
“皇爷爷，允大哥在里面么，皇爷爷，快叫大哥出来！”
“进来！”
朱元璋吩咐道。
朱允随即就一路急跑了过来。
看着还一脸痛苦的朱允，朱允大声说道：“大哥，你快过去，你娘他……！”
“他怎么了！”朱允茫然一问，但随即却反应了过来。
他连忙站起来骂道：“狗奴才，不是说了第一声鸡鸣么！”
第125章 朱允的彻底崩溃
朱允撒腿就跑了出去，看着朱允，朱允也一咬牙喊道。
“大哥，等等我，我也跟着去！”
朱允追着朱允的背影，一路跟了上去。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位皇孙，从自己的奉天殿跑出去，朱元璋顿时愣住了。
往事如潮水般浮现了出来。
当时，也是两位皇孙从咱的面前跑出奉天殿。
大的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小的奶声奶气的边跑边喊着。
“大哥，等等我，我也要去！”
多么美好呀！
那时的天空是艳阳高照，那时的奉天殿还有马皇后陪在身边。
那时的两个孩子，大的是朱雄英，小的是朱允。
他们不是来哭诉的，而是来找马皇后告状，告状朱标总是打调皮的朱允！
得到咱妹子的帮助后，两个小皇孙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跑了回去，等着看自己老爹被奶奶训斥！
那时多美好呀！
那时的咱也没有现在这么茫然，也没有现在这么衰颓，那时！
那时你还在呀！
咱至少在无助的时候，还能找你，而现在，你在哪里！
妹子，你看看咱现在，这还是人过的日子么！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不知不觉已经老泪纵横！
天空浮现出鱼肚白，这奉天殿的设计，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会最先照耀在奉天殿的龙椅上的。
看着这天色渐渐亮起，朱元璋连忙擦拭了脸上的泪水，随着第一缕阳光照在朱元璋的脸上。
老皇帝的神色依旧那么威猛，依旧是那么沉稳！
……
而在前往东宫的路上，朱允已经满身泥泞，朱允也好不到哪里去，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但是依旧在催促着朱允，要他快点！
朱允毕竟习武，身体素质比朱允要好许多，所以朱允已经跑到了朱允的前面去了。
东宫就在眼前，朱允一咬牙跑上前，朱允连忙大喊道。
“全都给我闪开！”
宫人赶紧让开了道路，朱允朝着佛堂跑去。
此时，老皇帝的侍卫全都撤走了，那黄三狗太监也早已经离开。
朱允跑到佛堂前，突然止住了脚步，他朝着佛堂喊道。
“娘，你还在里面么！”
半晌，佛堂里没有一丝回应。
朱允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说道：“娘，是孩儿，你在里面么，孩儿进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是朱允浑身都在发抖，手根本不开抬起，推开那佛堂的大门。
“娘，天亮了，孩儿来看您了，您是怎么了，以前都是让孩儿进来的，是不是孩儿哪里做错了什么，孩儿给您赔罪！”
“娘，你说话呀，你就是不让孩儿进去，你说话呀，只要你说话了，孩儿这就去洗漱，去大学堂念书，孩儿会乖乖的！”
“娘，你说话呀！”
“娘！”
……
朱允一声声轻声的呼唤，妄图向往常一样！
无数个清晨，母亲在起来后回去佛堂拜佛，然后再去用膳！
而朱允则会洗漱完毕后来佛堂找娘亲，每次只要一开口，娘亲都会在佛堂里回话。
这就是平日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朱允此时觉得弥足珍贵！
什么太子之位，什么皇位，我统统不要了，我只要娘亲能够在佛堂里说一句话。
就说一句。
孩儿，娘累了，你先去读书，娘等下还要回宫休息！
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啊！
然而朱允却早已经知道了真相，朱允夜里睡不着，忽然听到太子妃的院落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于是就起身过来看看，正好看到太子妃穿着太子妃的袍服，被挂在了佛堂的梁柱上！
朱允于是上前，轻声说道：“大哥，别喊了，我亲眼看到的，你娘亲被赐白绫了！”
“不，不，不！”
朱允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然而朱允却轻轻推开这佛堂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穿着一身正装的太子妃，她被吊在佛堂上，双腿随着微风吹了进来，还在轻微的摇荡！
太子妃吕氏，被赐白绫一条，死了！
佛堂内的佛像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这位曾经无数次虔诚的给他上香的妇人，如今被吊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精美的太子妃袍服依旧崭新如昔，仿佛就像当年，吕氏被扶正，穿着太子妃的袍服，走进了这正宫时一样。
然而，这时过境迁，昔人已逝，唯独那佛堂内的佛祖，那佛堂外的鲜花，依旧如昨。
这人争来争去，终究是幻梦一场，比不过那泥塑菩萨，亦比不过那鲜花杂草！
朱允愣住了，朱允担心的看着朱允，然而，朱允终于还是缓过神来，他慢慢的走近佛堂，朝着吕氏跪了下去。
“娘，孩儿回来了！”
朱允此时出奇的平静，仿佛面前吊着的吕氏还活着一般，朱允跪在地上，和吕氏聊着琐碎的事情，对着已经死去的吕氏不闻不问！
“大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会伤身体的！”
朱允连忙跑上前扶着朱允，说道。
朱允却恍如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在和吕氏聊着家常，说着自己在大学堂里的一些事情。
“朱允，你给我醒来，你娘已经死了！”
看着朱允这个样子，朱允直接一巴掌扇在了朱允的脸上。
“啪！”
这一声清脆的耳光，将朱允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空气忽然停了下来。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