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就当做是一种愿景，一种理想，也不错。
然后，又是怎样的遭遇，才会让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我可以怀疑一切，但我不能怀疑我正在怀疑的人，又接着说出人的情况和树相同，它愈想开向高处和明亮处，它的根愈要往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向恶，千万不要忘记。
这句话，不该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说得出来的。
尤其是，李重还看着特别年轻。
而到了在世人中间不愿渴死的人，必须学会从一切杯子里痛饮，在世人中间要保持清洁的人，必须懂得用脏水也可以洗身这句时，就更是明显。
长孙皇后就觉得，这李重绝对是经历过点什么。
于是便问道：“这字先不说，这些话，都是李重你自己想的？”
李重便道：“臣没事就喜欢瞎想。”
剽窃得毫无压力。
“臣以为，这内容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字。”
两人这才又把目光纷纷投向这些字，“这字，写的还不错。”
因为两人都能看得出来，当写字的人在写这些字的时候，心态很不错，一点都不急不躁。
因此，只要是认真写出来的字，都比较地端正，看着，也还行。
“那就没有白费太子最近几个月的苦练。其实，关于写字的技巧，我一点都没有教过太子。这一点，臣觉得很是惭愧。主要是臣的字，也不太行。只是能看而已。”
“所以陛下跟皇后要是看到写得有些比较笨拙的地方，那并不是太子的错。只是太子实在没有一位好的书法老师，如果有的话，只需随便写写，那肯定都比现在写得要更加地漂亮。”
“漂亮又有什么用，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教得就很好。”长孙皇后忽然道。
“虽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太子的字欠缺了些技巧，可你这练字的内容不错。太子你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李承乾便道：“回母后，儿臣懂一点，不过不完全懂。就比如说这句我可以怀疑一切，但我不能怀疑我正在怀疑。”
李重便解释道：“因为我没教太子什么意思。我只是把字写了下来，然后让太子自己练。”
长孙皇后若有所思。
李二倒是在打岔，说道：“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重：“咳！这句话的意思，有点不太容易理解。”
“而且，是需要有背景的。这个背景就是，太长了，就不说了吧！反正，这是练字，又不是一定要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李二、长孙皇后：“……”
“有兴趣的话，可以私底下讨论，不宜大庭广众地说。”
这里就李二、长孙皇后、李承乾、李丽质、李泰，都是自己人，不过……
“也罢！”
李二还是很快给李重解了围，因为他猜，可能李重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话，一看就是李重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他才不信李重懂得这么多。
长孙皇后也好像明白了之前李重说的，‘做给他看，但是自己不说。’，是什么意思了。
正如同这句李重从来没有跟李承乾解释过的话一样，李重肯定也从来都没有跟李承乾说过，为什么要立志，以及不忘志向。
但为什么要立志，以及不忘志向，都已经写在了那一句‘莫忘当年凌云志，曾许天下第一流。’上了。
太子能有这样的老师，真的是太子之幸。
“陛下，臣妾觉得，李重把太子教育得很好，理应重赏！就赐李重两千段吧！陛下以为如何？”
只能说长孙皇后比李二还要大气。
“谢陛下、皇后赏赐！不过这并非臣一个人的功劳，太子殿下也该赏，最近，我看太子殿下睡觉的枕头都有点破旧了，不如给他换个新的吧。”
“那就让有司给太子换个新的枕头。”
“谢父皇、母后。”
等说完了以后，长孙皇后又有点后悔。太子需要的是德行，要什么枕头。
不过看两人高兴的样子，便也不忍心去打断。
“太子的字写得不错，这些字就留在母后这吧。”
“母后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
其实长孙皇后有点怀疑，李承乾到底学没学会这些话中的道理。
不过……
如果她问出来了，那也就违反了‘做给他看，但是自己不说’的原则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验证，太子是真的学会了呢？
这也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难怪李重会说，这里面还有很多的细节。
等到李重跟李承乾一起出了宫后，长孙皇后这才跟李二谈起这内容上的东西。
“这李重，可真是大才。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掌握了这么多的道理。就是这句‘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剧本是什么？续集又是什么？不过看大概意思，就是让太子不要学自己的父母？大才也是大才，但就是有一点，他的想法有点离经叛道。还叫太子对待生命，不妨大胆一点。”
李二听着长孙皇后对这些话的点评，其实他也觉得李重不对，但他能理解。毕竟一个一千年以后的人，又怎么可能跟他们的想法完全一样。更加重要的是，对方是知道太子的命运的。
不过除了这句，其他也都还是不错的。就像是‘人的情况和树相同’，这话一听就很有道理。
李重说过，太子不适合当太子，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这么做吧。
说实话，李二也在反复犹豫和反复思考之中。
如今，还是先让李重教着再说。
毕竟，再差，能差得过太子谋反？
李二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何太子要谋反？
他难道不是已经是太子了？
？
第二十一章 若是无敌了
出了宫。
李承乾还太小了，就只能是一起坐马车回去。
“还好我还让你写了其他的，不然，今日这斗破苍穹就要被泄露了。”
“老师，这斗破苍穹不能泄露吗？弟子倒是觉得写得挺好。”
“不同年龄考虑的东西不同，你觉得好，那是因为你还小，心无旁骛，且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感到好奇，所以你能耐着性子看完这书中的故事。”
“但你父皇母后是带着目的去看的，他们只想看到你从你老师我这学到了真东西。因此，他们便不会有那个耐心，去深究那个斗气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地精彩。”
“如果老师书中的斗气世界是真的话，那就好了。”
“哈哈！如果是真的，你觉得你就能成为萧炎，屹立于天地间么？”
然后李承乾便闭口不说话。
因为……
认真想想，这还挺难的。
思考了片刻后，李承乾便认真道：“萧炎他有药老，要是我能把老师给带上，说不定可以。”
“那你对为师可真是孝顺。为师可不想去那个世界。”
“为什么？”
李承乾问道。
“因为那里每天都有打打杀杀，你试想想，那个世界每天要死多少人？实力为尊，就意味着任何人，我都可以随便杀。而且，还没有人能管得了我。所以，那只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如果那样的世界真实存在，人早就被有实力的人给杀光了。一个斗王，就能杀光整个萧炎的家族。”
“所以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世界，而我又恰好是无敌的，那我肯定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抢回来，以供自己享用，然后男的谁不服，就直接把他给杀了，最后，我就会变成一个大魔头，被万千人围剿。最终……世上便只剩下我一个男的，然后其他都是女的。”
李承乾很不解，“老师你抢那么多的女人有什么用？”
“你还小，不懂。男人谁不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那若是你呢？你若是也无敌了，那你会怎么做？”
李重饶有兴致地问李承乾道。
李承乾也充分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我不想像老师那样，我要像萧炎那样，打坏人。”
“你打坏人是为了什么？”
“额……”
“为了装逼打脸那一瞬间的痛快，是不是？”
李承乾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否认。
李重便道：“虽说这想法格局有点小了，不过，只要不是像你老师我这样，专门做坏事，就可以说还不错。”
“那老师你为什么要专门做坏事？”
李重：“因为我都无敌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我是不能做的。当一个人的力量足够大的时候，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过前提条件是，你是真的无敌，而不是还有弱点。就像是在大唐，就算是你当上了陛下，你也没有办法为所欲为，因为，你要是为所欲为，群臣就会带着百姓起义，要推翻你的统治。因此，这也是你父皇，为什么要做一位明君，为什么要带头节俭的原因，你看，那隋炀帝，你应该叫对方什么来着，你父皇叫他表叔，那你应该叫他表叔公，不就是因为太过于奢靡，但是又没有无敌的实力，结果就被推翻了。”
李承乾若有所思。
李重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要是再说下去，就太明显了。
其实……
李二的这些个儿子，一个个都挺骄纵的。
觉得自己是皇子，就天下无敌。
不过他们会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毕竟打小生下来，就被众人给围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周围的人也都不敢忤逆，那么他们自然就认为，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应该听他们的。
今天正好借此，来让李承乾明白，就算他是太子，他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随便乱来的。
除非，他无敌了。
李承乾想了片刻后，也不再说话。
大概是他自己也清楚，这世上就不存在无敌的人。
而且说实话，他只喜欢装逼的那一瞬间，其他，都无关紧要。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寺庙。
大冬天的，出一趟门实在是不容易。
所以回来后，李重立刻就盖好被子，直接躺下。
老师谓之冬眠。
李承乾也习惯了，因为在山上的那段时间，他老师也是这么做的。
李承乾只是默默地把炉子烧好，然后放到李重旁边。
小说跟现实，李承乾好像有点明白了小说终归是小说，他们活着的世界，终究是一个现实世界。
这也让他不觉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