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这闷热少雨的夏季即将迎来暴风雨的前奏。
宴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但布列塔尼皇帝却坐在上位，眼睛盯着尼德兰国王，一直没有开口。
在场的贵族们不是傻子，也能够通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很有可能，这场名为庆功宴的宴会，弄不好就是尼德兰国王和布列塔尼皇帝撕破脸的开局。
这一切，都要从尼德兰国王带兵正式占领了弗里西亚说起。
原本嘛，布列塔尼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督战的他还是十分高兴的，觉得自己的这位亲家虽然有很多小心思，但还能兼顾大局，他也就没想太多，都准备思考下一步是先夺回萨克森地区，还是直接从施瓦本进军奥地利腹地了。
然而，当了解了详细的战报，尤其是俘虏了多少奥地利和弗里西亚士兵之后，布列塔尼皇帝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起来。
维尔蒂和弗里西亚大公手上有多少军队，这基本上不是什么秘密。
此前两人率兵攻打亚琛，就有六七万人。
再算上收留弗里西亚的军队，八万人的规模应该是跑不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尼德兰国王磨洋工，不想出力的时候，布列塔尼皇帝虽然不高兴，但却忍住了的原因。
布列塔尼皇帝也清楚，想要吃掉这支部队，可没有那么轻松。
尼德兰国王不愿意将自己的家底全部消耗在弗里西亚之战中，他能理解。
所以嘛，之后布列塔尼皇帝才会亲自带着大军来这里，除了监督尼德兰国王之外，更是为了让布列塔尼一方的兵力处于绝对优势，从而确保这一仗不会出现意外。
弗里西亚军队战斗力或许不如布列塔尼士兵，但维尔蒂手上的奥地利北方军团，那可是久经战场的奥地利精锐，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之后的战事进展，也确实如同布列塔尼皇帝预料的一样。
虽然弗里西亚的军事设施准备不够充足，布列塔尼一方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并断了弗里西亚的外援，也能在战场上稳步推进，但付出的伤亡嘛，其实也不算小。
这个伤亡，布列塔尼皇帝觉得是值得的，在奥地利王国没有爆兵的当下，能和奥地利进行主力对换，布列塔尼一方不吃亏。
别忘了，法兰西王国，此刻也已经和布列塔尼同一战线，他们两家加起来的实力，布列塔尼皇帝自认为不会比奥地利王国差多少。
奥地利王国看似土地大，但帝国东部的开发程度如何，帝国上下都是清楚的。奥地利王国一次性拿下这么多土地，带来的不一定是实力的增长。
就在布列塔尼皇帝认为战事起码还要持续一两个月，起码还要多付出几万人的伤亡时，弗里西亚战役就结束了。
布列塔尼前期艰难的推进，变成了一波就打穿了弗里西亚地区敌人的防守，占领了弗里西亚全境。
这其中的原因嘛，自然就是敌人跑了不少军队，防守力量不足导致的。
这一点，在统计俘虏和双方伤亡人数的时候，布列塔尼皇帝就能做出了判断。
原来，不是布列塔尼士兵战斗力变强了，也不是敌人变弱了，而是敌人跑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布列塔尼皇帝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他费尽心思，放弃了在主要战场扩大优势的时机，返回后方，可不是为了占领一个并不富庶的弗里西亚的，而是为了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的。
现在，敌军至少跑了两三万人，这岂不是代表着布列塔尼皇帝辛辛苦苦做的一切都化成了无用功吗？
别觉得消灭了弗里西亚地区的敌人大半主力，这两三万人掀不起波澜。其实，完全不是这样。
这两三万人，但凡跑路到萨克森境内，和亚历山大的军队汇合，那么对于布列塔尼一方的威胁就大了。
拥有四万军队的亚历山大，或许不敢和布列塔尼大军来一场会战，但有七万军队的亚历山大，一定敢和布列塔尼皇帝碰一碰。
况且，萨克森可不是弗里西亚，并没有被布列塔尼一方包围，还由于萨克森地区关键的战略要地都被奥地利王国所控制，亚历山大哪怕不想打，随时也能跑路。
战争的主动权，是在亚历山大手上的。
七万人要是投到安斯巴赫-符腾堡战场，能很大程度的改变正面战场上奥地利和布列塔尼双方之间的实力对比，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这，才是让布列塔尼皇帝不满的点。
当然，这也仅仅是不满，但想到另一点之后，布列塔尼皇帝就不是不满了，而是惊恐和忿怒。
那就是，维尔蒂和弗里西亚大公，是如何带着手上的军队，在弗里西亚被重重包围的情况下，来了一出金蝉脱壳的。
他们，哪里来的船队？
可从未听说过，弗里西亚大公有一支成规模的船队啊。
简单思考之后，布列塔尼皇帝就能明白，帮助维尔蒂和弗里西亚大公逃跑的人是谁了，是他那个有着许多小心思，他一直想要打压收服却没能做到的亲家。
这对于布列塔尼皇帝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
尼德兰国王做出这样的举动，意味着布列塔尼皇帝的后方不再安全。
今天尼德兰国王能放走敌人，那么明天，对方是不是就能偷家，亦或者背刺自己一波。
这种事情，布列塔尼皇帝敢赌吗？
他不敢！
巴登政变，就已经给了他答案，那就是他上位时间太多，除了那些心腹之外，其他的帝国贵族根本不服他，心中总是会逮着机会反对他。
所以，尼德兰国王，是他不得不处理的问题。
但偏偏，这个时候，他又很难处理尼德兰国王。
并不是布列塔尼皇帝心慈手软，而是尼德兰国王手上的实力不弱，真要是处理对方，一个弄不好就会引来巨大的反噬。
没办法，由于此前作为和维京人沟通的通道，尼德兰国王不仅有钱，军事实力也不弱，他的尼德兰军队中，有不少还是维京雇佣兵，战斗力不容小觑，可不是那些被一次次打压的贵族能比的。
别看现在整体局势是偏向于法兰西和布列塔尼联盟的，但如果布列塔尼一方真的出现一些巨大的内部问题，恐怕前一天还在帮布列塔尼皇帝胖揍奥地利的法兰西军队，下一刻就会开进亚琛，对着那位傀儡小皇帝来一出忠君爱国的戏码。
也正是因此，才会有了这场庆功宴上，如此诡异的氛围。
布列塔尼皇帝，并没有想好，该用怎么样的手段，对付尼德兰国王。
他不说话，一来是为了给尼德兰国王压力，二来，则是想要试探下在场贵族们的反应，看看多少人是倾向于尼德兰国王的。
此刻，他的注意力几乎全开，眼神时不时在全场扫过，似乎想要记住全场人的表情。
布列塔尼皇帝不开口，身为这场宴会另一个主角的尼德兰国王，却率先打破了沉默，微笑着站起身，举起了酒杯。
“弗里西亚一仗，我们歼灭了奥地利和弗里西亚的八万联军，占领了弗里西亚全境，这都多亏了陛下的英明神武。
来，大家一起敬陛下，为陛下贺！
祝愿之后的战事，帝国也能不断胜利，早点恢复和平！”
布列塔尼皇帝被尼德兰国王的“先发制人”搞得有些懵，很快收回了目光，盯着面带微笑的尼德兰国王，和对方对视了片刻。
片刻间，双方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你胆子太大了，真当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陛下你如果真的想动手，何必等到现在呢？”
“你做的事情，有些过了，你就不怕下一秒就有卫兵进来杀了你？”
“陛下开玩笑了，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杀我，你怎么安抚尼德兰，安抚这么多贵族。”
“......”
最终，布列塔尼皇帝移开了目光，微微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了微笑。
“这一仗，尼德兰国王表现出色，多亏了他的出色指挥，帝国才能大胜。
来，一同举杯，感谢尼德兰国王为帝国平定叛乱做出的贡献。”
是的，叛乱，手握“法理”和“正统”的布列塔尼皇帝，对于和奥地利王国的定义，依旧是叛乱。
只不过嘛，这份“大义”现如今还有多少用处，还有多少人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见到两位主角都微笑举杯，贵族们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各种恭贺的话语也陆续出现，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终于有了一丝庆功宴的喜庆。
不少贵族心中忍不住拍了拍胸脯，还好两位大佬没翻脸，否则，局势大优的布列塔尼一方，可就惨了。
大敌当前，一切还是要对外为主嘛。
布列塔尼皇帝和尼德兰国王之间的冲突只是利益和权柄斗争，影响不了大多数贵族的利益。但他们知道，奥地利王国要是赢了，在场的许多人，恐怕贵族身份都会没了。
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楚，就怕两位大佬分不清楚。
现在看来，似乎就这么过去了？真不错！
他们的高兴，并没有太久，很快，随着布列塔尼皇帝的开口，宴会的气氛又一次尴尬了起来。
“弗里西亚一仗，充分正面了尼德兰国王的军事才能，也展现出了尼德兰军队强大的战斗力。
既然尼德兰军队能在战场上击败奥地利军队，我想尼德兰国王也不愿意看见这场叛乱持续太久吧。
那么，尼德兰国王，你应该愿意带着尼德兰军队，前往安斯巴赫击败奥地利人吧。”
布列塔尼皇帝轻轻端着酒杯，似乎只是在随意的开口，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不过眼神却看向尼德兰国王，目光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接受，我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不愿意，呵呵...”
闻言，贵族们的目光都看向了尼德兰国王，似乎想要知道对方的选择。
谁都明白，布列塔尼皇帝这句话看似是在夸赞尼德兰国王，但目的是想让尼德兰国王去前线当炮灰，削弱尼德兰国王的实力。
显然，布列塔尼皇帝不可能将尼德兰国王放跑了敌军这件事翻篇。
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都知道，维尔蒂和弗里西亚大公不是神，不可能飞出包围圈，有能力和动机做这件事的，也只有尼德兰国王了。
尼德兰国王皱了皱眉，他能感受到那些贵族目光中的各种含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担忧等等，不一而足。
他更明白，这些贵族们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他在做出帮助维尔蒂和弗里西亚大公的时候，就知道了最坏的结局。此刻既然布列塔尼皇帝没有选择撕破脸，那尼德兰国王也不可能公开唱反调。
他只有答应的份，根本不可能拒绝。
但他心中想的，却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而是另一件。
好啊，既然你想让我去前线送死，亦或者说想让尼德兰军队早点结束，那么，就如你所愿吧，早一点让这场战争结束好了。
“陛下既然信任我，我自我不可！”
第320章 先打法兰西
洛林大公最近的心情很糟糕，原因并不是自己的封地遭到了法兰西军队的进攻。
在法兰西国王亲率大军发动对洛林的攻势时，洛林大公就已经明白，单凭他目前手上的力量，是不可能守住洛林大公国的。
派出四万军队支持奥地利之后，洛林大公国国内十分空虚，根本无力抵抗。
所以，哪怕现在洛林大公的封地，已经有一半多落入法兰西人的控制之下，洛林大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早就知道的结果，哪来的担忧一说呢？
洛林大公惟一不爽的地方在于，他派去奥地利王国求援，奥地利国王奥托亲口许诺的援军，却迟迟没有看到影子。
之后数次派出信使去催促，获得的消息，都是“陛下在集结军队，请大公放心”。
放心，怎么放心得下来，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洛林地区就被占领了，他这位洛林大公就没有封地了，只能找个地方跑路了。
此前他对于土地被占领不慌最大的倚仗是什么，自然就是背靠奥地利王国，有奥地利王国的支持了。
洛林援军支援奥地利之后，奥地利王国可是接连获胜，代表着那四万洛林军队应该没有承受到多少伤亡。
只要洛林主力返回，再带上一些奥地利军队，凭借着主场作战的优势，洛林大公觉得可以好好和法兰西国王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