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惹怒了梁帝，宋桓也不多做停留，一阵风似的拜别了梁帝。
出御书房时，宋桓有意无意，多瞟了在门外候命的太监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等在外面的并不是刚刚自己来时，候着的那个小太监。
不知何时，在外等待之人，竟然变成了太监总管，薛海。
看见是薛海站在门口，宋桓一愣，下意识问道：“薛公公，你今天当值吗？”
薛海垂下眼睛，笑道：“回王爷，今天是奴才当值。”
“刚才奴才突然闹了肚子，所以才让徒弟顶了一会儿。”
宋桓换了个话题：“薛公公在御前侍候许多年了吧？”
“是啊，”薛海始终笑意盈盈，“万岁爷还是太子的时候，奴才就侍奉在侧了。”
“少说，也有三十几年了吧！”
宋桓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打量了薛海一眼。
薛海脸上始终带着谦逊得体的笑容，身为太监总管，他说话办事，向来是滴水不漏。
这些年来，他也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能在梁帝身边侍候三十多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想到这里，宋桓刚起的那点疑心便又打消了。
出了御书房，宋桓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绕到了御花园，打算欣赏欣赏御花园里盛放的冬梅。
远远的，宋桓便听见几个路过的小宫女正压低了声音，讨论着什么。
“……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之内，淑妃娘娘被赐死，皇后娘娘也被陛下冷落。”
“如今的皇后娘娘，仿佛被打入冷宫一般！”
“岂止是打入冷宫呢！听说皇后娘娘不堪打击，现在已经疯了！”
“我也听说过！据说有人深更半夜，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公路四处游荡。后来听说这不是什么女鬼，而是皇后娘娘……”
“怎么跟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我听说是淑妃娘娘的冤魂散不出去，回到后宫索命来了……”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
宋桓站在远处，听到几名宫女的闲言碎语，不觉有些唏嘘。
前朝后宫，向来都是一体的，从未分开过。
从前的上官仪和徐容有权有势，皇后和淑妃身为他们的女儿、妹妹，自然也在后宫中享尽尊荣。
可这二人一旦失势，皇后、淑妃的儿子也彻底退出了夺嫡的舞台，她们二人的后妃之路，也就此走到了尽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过来，也是一样！
几名宫女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抬头望见了远处的宋桓，几人吓得连忙闭上了嘴。
“拜见荣亲王！”
几名小宫女诚惶诚恐，一路低头小跑，从宋桓身旁溜了过去。
平时，荣亲王很少在御花园中闲逛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们不知道，宋桓今日特意到此，正是为了制造一场偶遇。
御花园乃是皇子出宫的必经之路，稍等片刻，应该会见到宋桓要见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就见三皇子宋良身着常服，从远处走了过来。
看上去，是正打算要出宫去。
看到宋桓，宋良脸上并未有任何吃惊的神情，反而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听说今天四弟说错了话，惹得父皇大发雷霆了？”
“怪不得四弟今日这么好的兴致，竟在御花园中赏景。”
“怕是被父皇责罚，心情不太好吧！”
第475章 奉茶的宫女
宋桓眼皮微微一跳。
“听说？”
“你听谁说？”
“看不出来，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
宋良一愣，随即冷哼道：“你惹得父皇那么生气，整个宫里怕是都能听见！”
“我还用得着听谁说？”
“不过，四弟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方万霖道貌岸然，背地里坏事干尽！”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敢替他说话？”
“我真佩服你！”
听到这里，宋桓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宋良虽然在梁帝身边安插了眼线，却并不能将关于梁帝的一切细节都精准把握。
他只能大概知道，什么人见过梁帝、梁帝是发脾气还是开心。
至于真相，就要靠他自己捕风捉影去猜了。
所以，薛海绝不可能是宋良安排的眼线！
不是薛海，那能是谁？
今日御书房内，还出现了什么人……
见宋桓半晌都不答话，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宋良不觉有些扫兴。
除掉宋德之后，这厮怕是突然没了负担，得意忘形了吧！
宋良并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绕开了沉思中的宋桓，向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汇贤雅阁内。
“殿下高明，殿下高明啊！”
“若非殿下出此良计，方万霖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被轻易除掉！”
“这样一来，丞相怕是也要深受打击。”
“说不定，圣上已经对丞相起了疑心！”
孙书同眉飞色舞，高高举着手中的酒杯，毫不吝惜对宋良的颂赞之词。
虽然早就听说过三皇子的机敏，但孙书同没想到的是，三皇子竟然能对圣心揣测到这样的程度。
令人不得不拜服！
宋良脸上也洋溢着淡淡的喜悦：“此次能够成功，仰仗的就是父皇对程勋的疑心。”
“若不是程勋那日的一番言论，本王怕是还找不到一个如此绝佳的机会呢！”
“只不过这次的事，也透露出一个十分关键的信息啊。”
孙书同不解：“什么信息？”
宋良目光悠远：“父皇对朝臣结党营私的厌恶程度，竟然比本王想象当中还要再严重许多！”
“孙大人，你今后在官场上，可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千万别被有心之人抓住了任何蛛丝马迹！”
“尤其是今后在吏部，只有你身居高位。”
“除了你之外，应该没有再能竞选吏部尚书的有力人选了……”
听到这里，孙书同只觉大脑发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人就仿佛是踩在了棉花上面一样，浑身都软绵绵的，感觉极其不真实。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的吏部尚书，竟然这么快就成了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的孙书同，浑身上下所充斥着的，都是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宋良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心里。
“微臣明白！”
“多谢殿下提点，您的话，微臣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宋良瞟了孙书同一眼，只见对方脸上写满了兴高采烈，已经高兴到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顿时心生不满，冷冷咳嗽了两声。
“本王也算是为孙大人扫清障碍，助孙大人得偿所愿了。”
“只是孙大人该不会已经忘记，当初对本王所做过的承诺吧！”
孙书同脸上的笑容一顿，立刻连声道：“怎么会？”
“微臣说过的话都牢牢记在心中，绝不敢忘！”
“殿下放心，微臣早就已经想好了。”
“等过了年，各地便要开始进行第一轮春闱了。”
“这是我大梁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科举，圣上自然对此极其看重。”
“而且不光是圣上看重，全天下这么多双眼睛，都会齐齐聚焦此次春闱。”
“荣亲王身为科举制度的发起人，到时候必定要在春闱中担纲重责。”
“若是到时候春闱出了什么意外，比如泄题、卖题……”
听到这里，宋良终于满意地笑了。
“很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既然孙大人都已经计划好了，那本王也就放心了！”
二人举杯对饮，相视一笑。
这一刻，他们仿佛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