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好贤王 第37节

  “出息点,这才哪到哪,还有涅!”李宽哈哈一笑,揉了揉弟弟的头,随即他转过头阴沉着脸,将目光看向魏征和长孙无忌:“对吧?”

  他今日摆明了是谁都不惯着。

  “陛下……”长孙无忌求助的目光看向李二,可李二眼下也是心乱如麻。

  身为父亲,这这件事上他已经愧对李恪,如今李宽做了本该他要做的事,自己有何立场再来阻拦呢?

  更何况……李二陛下看了某竖子一眼:这小混账一点小事都得记账的性子,自己此时出面弹压,只会适得其反。他几乎可以预见:假使自己真的这么干了,那么将来这竖子肯定会将这些今日随口编的瞎话传出去,让谣言甚嚣尘上,那么届时麻烦只会更多。

  所以李二眼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只能选择沉默,否则……

  李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不安,只有望向自己二哥时才稍显镇定的李恪,李二心中的愧疚,在这惊鸿一瞥之中达到了顶点。

  李二的沉默,无疑是将整个事件的走向彻底定下了基调:他们这帮久经风雨的老狐狸,终于是栽在了本就是初生牛犊,却格外护犊子的李宽手里。

  “三皇子殿下,老夫先前失察,偏听偏信,这就向你赔礼!”长孙无忌几乎是咬牙说出这话的,随后,他双目一闭,再也不发一言,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长孙无忌已然服软,整个大殿之中,最后的抵抗派魏征魏公,已经彻底触发了孤立无援。

  “魏公,”弟弟不太争气,那么李宽这当哥哥的自然要在这大好局面之下,对负隅顽抗的敌人进行最后的致命打击:“咋的,不乐意啊?在想当国舅还是国丈啊?”

  李宽说着,扭头看向其他人,指着面色阴沉的魏征道:“嘿!诸公瞧瞧,魏公他还开始挑上了!”

  “这个竖子啊……”李二陛下此刻是真被气着了,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差点没站稳。

  而另一边,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魏征,更是不干了。

  “三皇子殿下!”魏征忍住胸中的气血翻涌,和长孙无忌一样,虽然赔礼道歉比杀了他都难受,可要再被李宽这么恶心下去,还不如赔礼道歉呢。

  于是,尽管魏征只是喊了李恪一声,没再说什么,可人家那规规矩矩的一揖,着着实实是震惊了除了李宽以外的所有人。

  这可是魏征!敢在朝堂上指着李二鼻子骂的狠人,就这么个主儿,硬是被楚王殿下给折弯了腰。

  “二哥……”今日受尽委屈却又扬眉吐气的李恪,终于明白兄长当日说第一个给他回场子,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宽弟……”身为太子的李承乾,现在都想管李宽叫声哥。

  这竖子……有事儿他是真上啊……

  “行了,两清。”不理会心理活动丰富的两个兄弟,李宽见魏征已经赔礼,知道这也就是极限了。

  再咄咄相逼,那就不太礼貌了。

  更何况,起风了,该扯呼了。

  “楚王殿下,朕还没赔礼呢。”正当李宽打算用什么借口开溜的时候,洞察一切的李二陛下,不合时宜的跳出来,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唉,父皇,子不究父之过嘛!对吧小恪?!”李宽一边随口编三字经,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自己的两个兄弟别乱说话而能让最小心眼的楚王殿下假装大度,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已然察觉到了危险。

  嗯……看来眼下这皇宫是不能待了,自己得找机会回陇右哇……

  被群狼环伺,依旧表面风轻云淡的楚王殿下如是想。

第72章 七步成诗

  李二陛下终究没有再去为难李宽。

  一声中气十足的“滚”,是他作为父亲深藏的温柔。

  于是,旗开得胜的楚王殿下带着自己太子大哥和三弟李恪,在老爹一声令下后,便忙不迭的奔出太极殿,甚至连行礼都无。

  待这兄弟三人走后,李二这才看向自己的这帮大臣:“竖子顽劣……朕……唉!”赔礼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是姿态毕竟有了。

  于是想要述说委屈的大臣们,也没法在开口了。

  但他们,还不算是最倒霉的。

  “袁道长,”裴寂把目光投向了今日第一个倒戈的软骨头:“老夫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会被一个孩子耍的团团转。”

  “……裴相……”袁天罡其实很想说你个老登不也才跟人家服软吗,但是人家毕竟是宰相,还是肚里不能撑船的那种,于是,谁也惹不起的袁道长只能默默承认裴寂的冷嘲热讽。

  “楚王殿下……实在是……太聪明了……”不同于李二和裴寂,以及现在满心憋闷担忧女儿的魏征,李绩对于李宽的态度,竟是格外欣赏。

  "哼!"听到李绩的话,李二明显是不大乐意的:“这竖子的机灵劲从来就不用在正道上!光顾着去想怎么跟朕唱反调了。”

  “陛下,”李绩忽然笑道:“楚王也行二,兴许将来诸皇子中,他最类陛下呢。”

  “呵,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真叫朕寝食难安了!”李二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将目光转向面色阴郁的长孙无忌:“无忌,这竖子什么德性你早该心中有数的,回头,我让观音婢好好教训他一番,你也甭跟他置气了,不值当。”

  既然功败垂成,那咱就认了吧。

  听闻此言的长孙无忌,自然领会了李二陛下的话里有话,对此也只能是心中哀嚎,嘴上苦笑,无法过多言语:瞧瞧,坏了如此大事,还一口一个“竖子”呢,唉……他还能怎么样呢。

  长孙无忌看着着急忙慌为儿子开脱的李二陛下,也只能感慨:要说口是心非,陛下才是真的当仁不让。

  “陛下放心,楚王殿下怎么说也是臣的外甥,臣不会跟他置气的。何况,眼下这会儿,国事才是最重要的……”聪明的长孙无忌,并没有就楚王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反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国事上:写给高句丽的国书眼看已经要抵达大旺城了,对方会个什么态度其实没有多大的悬念,可朝廷也必须为可能产生的几个结果做出相对的应对方案。

  同时,西北羌人作乱已经平定,可接下来要怎么治理,又需要商讨一番。

  加之即将在关中泛滥的蝗灾。

  事赶事,叫人应接不暇。

  总之,在这个多事之秋,楚王殿下为弟弟出头这件事顶多算个插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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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管李二接下来该如何与群臣商议这诸多麻烦,另一头,拉着弟弟和大哥出了太极殿后,李宽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头顶的蓝天白云格外顺眼。

  “二哥……”李恪有些踌躇地叫了李宽一声。

  “行了,”李宽朝李恪摆摆手:“回去好好跟杨妃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是你记住啊,以后千万千万,别再跟萧、屈突通来往了,我怀疑这事儿的起因,就在此。”

  先前李宽因为殴打令狐德一事,被关进了宗人府,而李恪为了给李宽说情,便跑去找了这些前朝老臣,可能正因为如此,让长孙无忌注意到了有可能产生的威胁,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场风波。

  其实,今日本是一场为李恪准备的死局。

  袁天罡相出他是 “龙睛凤肩”,那么作为推翻了隋朝才迎来了今日的房玄龄、杜如晦,以及以程咬金、尉迟恭为首的那帮武将,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那么等待李恪的,就将是这帮人的敌视外加针对。

  那么别说李恪命格无双了,他就是开了无双也整不过这帮大佬啊。

  当然,袁天罡相出李恪就只是个富贵命,那么也就意味着李恪从此彻底与皇位绝缘。

  怎么看,长孙无忌都是赢。

  而这,就是阳谋的厉害之处。

  可能李二也并非察觉不到长孙无忌的用意,可他毕竟还是迷信,同时又太过自负:自认只要有他在,便可保李恪无虞。

  可是,将来呢?

  而且最终重要的是,前朝那帮老臣可都还在呢,万一人家打着重振前隋荣光,聚集在李恪麾下,那……

  等等!

  李宽忽然眯起眼睛,回头望向太极殿,猛然之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真相:可能这才是那昏君真正的用意吧,将这帮前朝的老家伙聚拢到一处,然后再名正言顺一窝端……

  难道此事是爹和舅舅狼狈为奸?

  哇!好险恶的用心啊……

  “俄~~”广场之上,李宽忽然打了个摆子,"不行不行,长安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要回陇右!"

  “说什么胡话!”李承乾眼下还没听出李宽的话里有话,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压根就没察觉整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长孙无忌,只是当下,他也没心思想别的:“宽弟,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就一定能护住你。”

  “你可拉倒吧!”听到大哥的事后豪言,李宽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现在不是跪在咱爹面前求情的时候了是吧?大哥啊,你记住,你好歹也是有六率兵马的太子(人数大约两三万),咱爹当年进玄武门也不过带了一千来号人……”

  “行了行了,楚王殿下。”李承乾已经听不下去这个反贼弟弟给自己日常洗脑了:“你没事就赶紧滚蛋,我得回东宫向李师请罪今日是他负责教导我课业。”

  “哼,怂包。”李宽双手环胸,带着挑衅的目光在大哥身前上下打量:“记住啊,别跟李纲那个老头儿学太多,那位已经教废了两个太子了,我可不想你成为第三个。”

  李承乾闻言,抬脚便要踢弟弟的屁股,结果被李宽一个闪身,灵巧躲开。

  “大哥,二哥,”李恪突然朝两个哥哥躬身一揖:“今日之事,容我谢过。”

  “滚你的蛋,你这样比大哥还恶心!”李宽一把搂过弟弟的脖子,然后顺手将一旁大哥的脖子也搂过来:“咱们仨儿今日可说好啊,一辈子,咱都得相亲相爱,可不能学那昏君和他的混账兄弟们,对了,大哥,等你将来上位,指定是不能逼我七步成诗的吧?”要不说楚王殿下脑回路清奇呢,兄弟几人刚刚有点温馨的气氛,就被他给破坏了。

  “那可不一定,”被弟弟勾着脖子有些难受的太子殿下,当即一本正经道:“为了确保这一天来临之时你小子不会挨刀,本太子建议你眼下多读点儿书,不然……哼哼……”太子殿下哼唧两声,颇有些威胁意味。

  “小恪啊,”李宽忽然转头看向听典听的有些迷糊的弟弟,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听见没,二哥日后恐有不测啊,所以等你就藩以后,你得厉兵秣马,时刻准备着回长安勤王,明白吗?”

  “啊?”李恪还有李承乾,不约而同地看着身边时刻准备着被勤的楚王殿下,原来勤王的用法是这样的吗?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竖子啊!"惊讶弟弟丈育程度的太子殿下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只觉有弟若此,这辈子大概是不愁乐子了。

第73章 孙子兵法

  乐子?

  楚王殿下身边,每时每刻,那可都是数不尽的乐子。

  “呵~啊~”翌日,即便是亲自锁了门,又拿家具抵住门栓,可到由于时刻防备被李二陛下偷袭,而一夜不曾安眠的楚王殿下,在面见进宫问罪的虞师的时候,那是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你这竖子!”虞世南在见到楚王这副惫懒模样时,同样经受了一夜煎熬的虞老头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昨日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啊?”李宽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心虚道:“没……没有啊……就……就……就……”

  没等李宽“就“出个什么来,气急败坏的虞世南直接就开火了:“昨日傍晚、李绩、裴寂、长孙无忌、魏征,这四人将马车停在我的府邸门口,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拜访老夫,每个人上来都先夸老夫的关门弟子聪慧果然,手段了得,说老夫教导有方。每个人!一样的台词!说完就走,半点不带解释的!”虞世南说到最后,声音在愤慨的情绪带动下,已经转化为了咆哮:“你这竖子,究竟又干了什么?!”

  “阿这……”李宽在觉得李绩等人不厚道的同时,又小小的内疚了一下:“我真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虞师,其实也没什么,就……”

  接下来,李宽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将昨日那场风波完完整整的对虞世南叙述了一遍。

  “咚!”可能这个夏天,是虞世南过得最刺激的一个夏天。

  “虞师!您没事吧!”李宽见老人再度摔倒,不由有些惭愧,连忙上前准备搀扶。

  “别别别,李师,您可折煞学生了。”虞世南满脸复杂地看着某竖子,嘴上所言,一半是在阴阳怪气,一半确实在感叹:“您这样的人才,做老夫的学生实在是屈才了,要不老夫向您拜个师。”

  “虞师,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嗷。”李宽见虞世南如此,当即不满道:“您都不知道昨晚我有多担惊受怕,我连窗户都用鸡毛掸子别上了才敢睡觉……”

  “你个竖子!你还知道担惊受怕啊?!”虞世南生平头一回,在教育弟子的时候动了手,只见他抬手就是一记老拳锤在李宽肩膀上:“你知不知道,昨日那一遭,你几乎是把朝中的大部分人都给得罪了!裴寂身为宰相,本就党羽众多,而李绩又在军中颇有威望,长孙无忌自不用说,皇亲国戚,还是你舅舅,可你这个竖子……你这个竖子……”虞世南已经说不下去了,到最后,他只能发出一声呻吟:“你连魏征那个孤臣你都不放过……”

  而最最重要的是,陛下会如何看待此事?

  苍天呐大地啊,老夫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活祖宗啊。

  “唉……”虞世南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唉……”楚王殿下眼见当下说啥都没用,那就陪虞师一起叹气吧。

  半晌过后,在叹气之余仔细分析了一番局势后,绝望的虞世南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把这竖子逐出师门,要么把自己逐出师门,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己这一脉的学生再连累自己的老师。

  “楚王殿下啊……”思索再三,虞世南觉得还是有必要对其进行一番亡羊补牢的式的劝诫:“再有下次?”

  “还敢有下次?”李宽满脸诧异的看着虞世南。

  “殿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发觉自己可以免了一番口舌的虞世南,觉得总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安慰。

  “不是,虞师,您可能是误会了。”李宽对此刻点头抚须的虞世南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想下次没有谁敢再欺负我兄弟了。”

  “……”虞世南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闭上双眼,心中有了决断:老夫还是自逐出师门吧,“欺师”总好过“灭祖”不是?

  “楚王殿下,您图什么啊?”虞世南有些无奈地望向李宽:“老夫非是觉得您此举有错,可维护兄弟,何必用如此酷烈手段?将所有人都弄得下不来台,势必为招来祸端啊。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行事如此出格,怎么看都不算是好事。”

  “管他好事坏事呢。”李宽闻言挑挑眉,“底线这玩意儿,从来都是越高越好,况且我得让所有人明白,欺负我李宽的弟弟就是不行,何况朝堂的斗争,何必牵连到我们这帮尚未及冠的皇子身上?”

  这一下,虞世南自是听出了李宽话里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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