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好贤王 第87节

  “楚王殿下!”窦师纶要是早知道这臭小子是这么个小疯子,他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他出长安:“老夫暂且不论这不断出城的突厥大军,就光那定襄城头的弓弩手,也够您喝一壶的!”

  “怕什么!”李宽闻言瞥了一眼窦师纶:“让弓弩手跟紧前军,对城头进行压制。”

  “……”窦师纶实在是懒得再去对楚王殿下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攻城计划进行任何吐槽。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从背后的箭囊里取出一支特制的响箭,随后将其射向定襄城内的方向。

  "呜"箭矢发出一阵凄厉的哨声,虽说射程相较于普通弓箭来说较短,仅仅只是在空中飞行了一小段距离,便因为后继无力而落在了地上,但是引起的动静倒真不算小。

  “窦叔儿,你干嘛?”李宽看着窦师纶此番举动,只觉一阵摸不着头脑。

  “殿下,整队,准备冲锋吧。”窦师纶重新引弓搭箭,再次射出没发响箭后,他转而丢下长弓,接着拿起挂在马上的长矛,随后向默默跟在李宽身边的姜去道:“姜公,万有劳您了,切记,万不可离开楚王殿下身边一步!”

  “唯!”大战在即,姜去满脸肃容应下了窦师纶的嘱咐。

  “药师兄,薛万彻和他手下的一千三百骑,老夫就交给您了,一会儿劳烦你率领大军跟随在我身后,见机行事!”窦师纶随后又看向李靖,言简意赅道。

  “可!”李靖点点头,表示领会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一会儿如果有机会你就压上全部身家赌一把(要是能打我就打),要是眼见事不可为(要是不能打),您就赶紧带着我家的混账殿下跑路(老夫就转身带着楚王殿下这瘪犊子撒丫子麻溜儿的跑路)。

  此战按照战前部署来看,这很可能是李靖大将军生平最为憋屈的一战了……

  “唯什么唯,可什么可啊?你们能不能让开,本王要去冲阵啊!”李宽看着两位看架势打算英勇赴死的大家臣,以及还有一位神情严肃的大将军,顿感一阵无奈:“喂喂喂,不要这样,咱们是来砍人的,不是被人砍!你们一个个的,都苦着一张脸做什么?!”

  不管楚王殿下如何心大,但是身为家臣,在如此危局之下自是不可掉以轻心,最后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楚王殿下,披甲执矛的窦师纶缓缓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定襄城头上的金狼旗,接着附身猛地一夹马腹,一人一马率先冲了出去。

  “今日我等放马血战,为楚王,更为大唐!”随着窦师纶的这声怒吼,他身后,隶属于楚王李宽的八百部曲,如同一道钢铁洪流,迎面撞上了定襄城外刚刚出城准备作战的突厥骑兵!

  定襄城下,一时之间烟尘四起,当大战爆发开来,便是血与火在交织,刀兵与刀兵的碰撞,尽管窦师纶只是率领了八百黑甲重骑,面对城门处近万的骑兵本该处于下风,可奈何楚王的家臣部曲,一个个在兵员素质上那是远超突厥人的。

  所以双方一对上,就是一面倒的局势由窦师纶带头冲锋的黑甲军,冲杀起突厥人的军队来,就犹如热刀切割黄油一般,仅仅只是片刻功夫,倒在黑甲军马下的突厥人便不胜其数,原本在城头准备离去的颉利可汗,见此情形,下意识地眯起眼,随后他他果断下令: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往下面放箭。

  颉利无所谓会不会因此而误伤自己人,在他看来,纵然己方死伤远超敌方数倍,可只要赢得此战,那么一切就是值得的。

  况且若是能够活捉这个大唐楚王,他的所有损失,自然会由李世民来为其买单。

  颉利不相信,这么出色的儿子,李世民会舍得让他死在草原。

  “哼,突厥人果然开始朝城下放箭了,颉利这狗东西,还真是够心狠的! ”远处,看着颉利调动弓箭手对城下进行无差别攻击,李宽想也没想,便命令那一千五百弓弩手紧跟黑甲军步伐,来到定襄城下,三百游弩手一边支援黑甲军,一边时刻防备想要趁机摸上来的小股骑兵,剩下的人则是朝着城头不断放箭,势必要在城门下这块战场上,将对方的弓箭手给压制住。

  另一头,李宽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姜去,忽然道:“姜公,本王知道你担心本王的安全,可是打仗就是如此,越怕死越容易死,况且本王是皇族子弟,这种时候不亲自冲杀在第一线,都对不起那些跟着本王来此搏命的士卒!”

  “殿下,您只管冲杀。”姜去此时突然看向李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决绝之意:“只要老夫还活着,您就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瞧您这话说的……”原本还打算再来两句“掏心窝子”的话,让姜去打消顾虑然后陪着自己冲到窦师纶前面去,好挣回面子的楚大王,此时总算是良心发现,开始有个“正形“了:“就本王这身手,等闲百人近不了身!您何必这么担心我呢?”

  “您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足够让人担心的了……”姜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他看着带着黑甲军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般,即将杀入城门处的窦师纶,又不禁感慨道:“窦公这样的身手,便是比之张帅当年,也怕是不弱分毫了……”

  “过了啊过了啊,”李宽虽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是张须陀有多猛,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张大帅那是何等的绝世猛将,而我家窦叔儿不过陇右一书生……嗯,比不得……比不得……”就在李宽说话间,忽然,变故再生只见定襄城内,不知何时竟然升起了阵阵黑烟,李宽等人哪怕是隔着高高的城墙,此时都能看见城内的四起的浓烟之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冲天火光。

  “我靠!窦叔儿还有这一手?!”李宽此时终于明白窦师纶当时为何射出那枚奇怪的响箭,同时也隐约领悟到了窦师纶与李靖所说的“见机行事”的含义。

  由窦师纶在城下放马血战,李靖带着大军在后方压阵,做出一副时刻准备破城而入的姿态。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吸引城内颉利的注意力。

  真正的死手,是城内的引起骚乱的那些人。

  果然,在见到城内狼烟四起,李靖当即便下令:全军压上,务必攻克定襄城!

第195章 挚友

  “……”李宽不明白,为啥此战他就做了一下战前动员,然后当了一回莽夫,冲到城门下掷了马槊,接着杀回己方阵营,然后……看起来似乎没他什么事儿了?!

  不对啊,本王才是主角哇!

  眼下出尽风头的窦叔儿的位置,不该是本王的吗?!

  还有李靖……对了……大军的指挥权还是本王自己让出去的……

  “亏了……亏大发了!”李宽苦着脸,看着即将跟随窦师纶杀入城内的黑甲军和他们身后紧紧跟随的唐军,李宽突然生出了一种荒谬感:我就打了个盹儿,结果您猜怎么着儿?嘿!一不留神,仗打完了!

  这不行!

  本王还打算以后回了长安,再犯事儿挨那昏君的揍,就喊出“我为大唐流过血,我为百姓拼过命”的正义宣言,让那昏君羞愧欲死下不了手,可这要是定襄城一战自己就是个划水的……

  自己再喊出这口号来,老爹的巴掌不得呼得更加虎虎生风?

  而且以后,要是碰上宫中饮宴,本王不得坐小孩那桌啊?!

  不成不成,这样万万不成!

  打定主意以后吃饭不要坐小孩那桌儿的楚王殿下,当即便下定决心:“姜去,本王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咱们得干他一票大的!”

  "我的楚王殿下,您还想怎么样?!"姜去现在就听不得楚王说什么“干一票大的”,因为这货理解的“大的”,往往跟常人理解的不同如果非得举例说明的话,就好比你以为开玄武门就是这小王八蛋的极限了,但这货搞不好实则是想着改朝换代自己混成一朝高祖。

  怎么说呢,不管是当初想当超越父亲的“秦始王“,还是秦王给他养马的“周天王”,我们的楚王殿下就是想要跟别人有所不同他就是他,是颜色不一样的火花。

  “你没看见颉利已经下了城头?”李宽挥着原本颉利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是空空如也,他看向姜去:“颉利肯定要带人跑路了。”

  定襄城内地形复杂,大股骑兵肯定无法展开冲杀,如此一来,自己的黑甲军占尽优势不说,李靖的三千精兵,和薛万彻的一千三百骑军,还有契何力和他的四百族人,那也都是百战老卒,并不憷什么突厥狼兵。

  更重要的是,从方才极短时间内就在定襄城内燃起如此多的大火来看,窦叔儿恐怕早就对此有所准备,而且他安排的人,估计能量也不小,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弄出这么大的骚乱。

  “殿下,您要去活捉颉利?!”姜去现在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昏,先不要论颉利如今是在城中召集大军继续作战,还是打算带人出逃,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人家身边的护卫都不可能少了。

  “不不不,本王要放跑颉利。”李宽看着城头继续升腾的火焰,笑容愈发的灿烂。

  他已经有了更伟大的征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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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李宽进入定襄城后,看着城内四处燃烧的灰烬,不禁一阵唏嘘。

  突厥人喜欢住帐篷,哪怕他们修了一座定襄城,可是城内的土木建筑还是有限的很,许多突厥贵族甚至包括颉利可汗他自己,还是喜欢住在帐篷里,所以这就造成了一场大火,就几乎焚毁了一座定襄城。

  “还是让颉利带着人逃了。”在李宽和姜去进入定襄城后,窦师纶此时已经卸去盔甲,披着一件皮裘来到李宽面前,他胸前此时已经缠满了绷带。

  “窦叔……”李宽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动容:“当真是辛苦您了……”

  “我无碍,些许小伤罢了。”窦师纶闻言摇了摇头,随后,他又道:“殿下,还请随我来。”

  "干哈啊……有异族美女啊?你替本王留下啦?嗯,有心了……"一头雾水的楚王殿下继续他那不着调的口花花,直到他随窦师纶进入一个新搭建起来的帐篷,见到了一个尽管两鬓微霜,却依旧难掩自身高贵气质,面容柔和的老妇人。

  “哈?”李宽扭头看了一眼窦师纶,心说你还真……等等……李宽看着正躬身向老妇人一礼的窦师纶,电光火石之间,压根就不用再等窦师纶开口,我们的楚王殿下脑子再度那么灵光一闪,随后,他朝着老妇人恭敬行礼道:“李宽见过师姑!”

  “……”别说老妇人,就是窦师纶一时之间也懵了, 但后者随即便反应过来,只见窦师纶笑着向眼前的萧皇后解释道:“楚王殿下是萧萧公的弟子……嗯……颇受萧公看重……”

  萧公……还请原谅老夫……

  担心不这么说楚王殿下可能又得闹幺蛾子的窦师纶,最终还是决定昧着良心说出了这番话。

  “你是宽儿?阿菀信中提及的孙儿?”萧皇后对于李宽是萧弟子的身份,并没有太过惊讶,相反的,她最想确认的是对方是不是好友生前在信中提及的顽劣稚童。

  “师姑……师姑认识我祖母?”李宽现在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这事儿……自己怎么从来没听祖母说起过呢?

  事实上,窦氏之所以不提这些,还是源于一些旧事。

  当年,窦氏与萧皇后本就是闺中好友,只不过后来隋文帝篡周,萧皇后又嫁给了杨广,窦氏便不再主动与萧皇后来往。

  可是萧皇后却并没有忘却这段情谊,当初李渊因为不肯献宝马给杨广,遭到责罚,后来窦氏劝说丈夫献马,而杨广后来之所以渐渐对李渊打消了疑虑,这其中,也有萧皇后为其不断说好话的原因。

  而窦氏,又如何不明白其中缘由?

  后来,杨广身死,萧皇后和其孙杨政道被义成公主接到了定襄城生活,担心好友遭到胁迫的窦皇后,时常派人前往定襄城,打听对方的消息,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家臣扮作胡商,带着从大唐采购而来的胭脂水粉,蜀绣织锦,对突厥贵族许以重金,换来接触萧皇后的机会,为的就是确认好友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注1)

  当年在襄阳长公主府的后花园里,曾经有两个小姑娘,秋千架下,一人荡着秋千,一人在身后推秋千,言笑晏晏,把《诗经》里的这首《木瓜》当做歌谣轻声哼唱。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萧皇后此时看着李宽的眼睛,那是她从对方脸上找到的唯一与好友相似的地方……(注2)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儿时挚友,如今终究是阴阳两隔,此生不复相见了。

  最后,老人在泪眼朦胧,望着怔愣在原地的小小少年,口中喃喃道:“阿菀,你的孙儿,远比你当初在信中夸赞的还要出色啊……”

第196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着萧皇后口中的话语,李宽在沉默良久之后,忽然咧嘴笑道:“萧阿婆言重了,祖母要是知道我今日这番作为,只怕是高低没我好果子吃。”

  “……”一旁的窦师纶有些郁闷地看了李宽一眼,合着你还知道此举不妥啊……

  “祖母……”就在李宽和萧皇后说话的档口,一个少年从帐外走了进来, 看模样,比李宽也大不了多少,但其身着一身锦绣华服,上面绣有山川日月,更有五爪金龙,这副打扮,让李宽不由眉头一挑。

  好家伙,看来这就是杨广的孙子(齐王杨留下来的遗腹子)啊,在隋朝灭亡之后,辗转随萧皇后进入草原,在义成公主的撺掇下,被颉利可汗扶植起来的“后隋”皇帝,杨政道。

  “祖母……我找不到义成姑姑了……”杨政道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方才城内发生的变故,吓得他几乎快要魂飞魄散。

  尽管身边有奶娘照顾自己,可是杨政道还是不听对方的劝阻,执意要来此见自己的皇祖母,因为他听说,那个大唐的楚王此时已经杀入城内,他害怕对方会对祖母不利。

  “你就是杨政道?”李宽此时有些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是胆怯的同龄人,好家伙,这龙袍成色不错啊。

  “楚王殿下,”萧皇后此时俨然一副谦卑的姿态,并没有因为念在与窦氏有旧,就端起长辈的架子,只见她上前几步,轻轻牵起杨政道的手,接着来到李宽面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儿……”

  "祖母!"杨政道似乎有些害怕靠近全身甲胄的李宽,只见他一边执拗的侧身将头扭向另一头,一边语气不满道:“孙儿不想搭理他……”

  “嘿!”李宽突然发现,自己有乐子了:“你搞搞清楚,现在你可是本王的俘虏,态度还敢这么嚣张?”

  “楚王殿下……政道这孩子他……”萧皇后见状连忙开口打起了圆场,可是李宽却伸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萧阿婆,”眼看对方不光是自己的师姑,还与自家祖母有旧,李宽此时脸上的神情自是十分的恭敬:“您放心,有我在,不管是您还是您的孙儿,本王都能一并护着,但是他身上这身龙袍,可是不能再穿了。”

  “谁要你管!”杨政道似乎觉得有祖母在身边所以有了底气,当即大怒道:“朕……”

  “政道!”萧皇后眼见李宽已经表态,她此时正要出言表示感激,可是向来被宠坏了的孙儿,却依旧不识好歹,这让她不由地顿觉一阵无奈。

  “朕你娘的腿儿!”李宽可没打算惯着眼前这个还分不清大小王的主儿,他把脖子一横,怒视杨政道:“你知不知道,在长安,除了我爹娘还有皇祖父,没人敢这样跟本王说话?!”

  当楚蛮王蛮横起来,一个小小的杨广之孙自然不是对手。

  “回头将这身麻溜儿地换了!”李宽板着脸,继续训斥道:“去了长安以后,低调点,否则本王可不保证会不会有人套你麻袋!”

  “祖母……”杨政道可能是真没见过李宽这种恶霸,毕竟哪怕是颉利可汗,对他也是向来礼遇有加,这也就养成了他如今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政道,楚王殿下的话,你要听!”萧皇后认真地看着孙儿,事实上,时至今日,她还能带着杨政道重回中原生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萧阿婆,”李宽如今诸事缠身,所以也没打算在这一直耗下去,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私印,交给了萧皇后:“接下来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您回长安,等到了长安,您就直接带着杨政道回萧师府上居住。

  对了,假若我不在长安期间,有人胆敢阻拦您或者是找您的麻烦,您就将这枚私印展示给对方看,并可直言,就说是本王放话,在本王回长安之前,谁敢为难您,那他就等着本王回去找他的麻烦!”

  李宽的话说得敞亮,带着一股出身某座山头的匪气,顿时让萧皇后觉得欣慰又好笑,老妇人眉眼弯弯,只感觉心中一阵熨贴:“那就有劳楚王殿下了。”

  其实李宽的出发点也很简单,既然是祖母的故人,那他这做孙儿的怎么着也得照拂一二。

  只是碍于目前自己也没啥信物,所以他也只好拿祖父李渊的私印撑撑场面。

  他就不信了,一个太上皇,一个小蛮王,长安有谁敢跟他们爷孙俩大声说话?!

  如此,他自认此事已然万无一失,这才好放心布局接下来的事情。

  萧皇后此时看着手里的印章,她下意识地翻看一阵后,不由惊讶道:“这是……”

  “我皇祖父的私印,”李宽见状笑着接口道:“当年,我皇祖父就是用它……”

  “祖母您看他!”一旁的杨政道此时也涨红了脸。

  “咳!咳!”一旁的窦师纶见楚王又要发挥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整活天赋了,当即猛地咳嗽两声,接着用眼神阻止这位大爷继续跟苦主述说他们家族的奋斗史。

  我的楚王殿下,虽说如今江山姓了李,可你当着正主的面聊起这个……不合适……当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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