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第267节

过去的已经过去,这里,不再是自己的家了。他无声的叹息起来,两滴热泪滴下,落在屋顶的积雪之上,融出两个小小的雪洞,身形蠕动,他便如同一条白蛇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屋顶。

半个时辰之后,他出现在了上京城最尊贵的所在之外,这里是皇宫之外的高墙,朱红的高墙之内,巍峨耸立的煌煌建筑已经昭示了这是什么地方。有如一道幽灵,杨致的身影时隐时现,靠着宫墙的墙根向前走着。每当有巡逻的士兵来临,他便如同一团积雪一般静止在隐蔽之处,呼吸心跳几乎完全处于停滞状态,甚至有一队兵丁就从他身边不到数米的地方经过,也丝毫没有现他的存在。

继续向前,他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这是一条横穿皇宫的小河,高高的宫墙之下,便是他们的出口,皇宫内那蜿延曲折的河水,便是从这里向外流去。河面光滑如镜,早已经结了冰,杨致站到了冰面之上,冰面无声无息的破了一个大洞,他静静的向下沉去。

沉到水中的杨致舒展四肢,向前游去,眼前一道铁栅栏横在眼前,伸手,轻轻一扭,铁栅栏便如同麻花一般的扭曲到了一起,他如同一条鱼一般,向内游去。

皇宫如同杨家大宅一样,留给杨致的也是一副副美好的画面,因为父亲与皇帝的亲密关系,小时候的杨致出入皇宫,便如同出入自己的家一般随意,那时候的闵若英正是他最好的玩伴,大皇子闵若诚生性稳重,比杨致大了不少,自然是不肯和他这个小屁孩玩儿的,但闵若英却比他大不了几岁,每当杨致入宫,便是与闵若英在一起玩闹。

那时候的两人,都是调皮捣蛋,让大人头疼的顽皮小子,从这条河里能够一直游到宫外,便是两人在一次玩闹之中无意现的,从那以后,闵若英便经常在夜晚偷偷地从这条河里潜泳而出,而在宫墙之外,守候接应的总是杨致。

那时的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更是在一起胡闹的死党。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杨致被父亲送到了万剑宗,而闵若英也忽然开了窍一般,开始用功的读书,习武,两人的人生这才开始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而如今,这条早已经被二人都忘了的小河中的通道,却成了杨致潜入宫中的唯一通道。

杨致要报仇,他想要杀了闵若英。

明知道他的行为机会飘渺,但他仍然想要试一试,正如他与毕万剑所说的,因为他身为人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闵若英杀得可不止是他父亲,而是他杨氏满门。想要硬闯进去是根本没有可能的,别说他只是刚刚晋为九级,便是宗师,想要硬闯皇宫的话,最后的结果也只有一个,死。

但杨致不同,他对于皇宫太熟悉了,潜入进去,寻找到最好的机会,一击毙命,至于事后能不能逃出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如果能将闵若英杀死,杨致觉得哪怕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一道小小的拱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与别处不一样的地方,桥上的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桥面下的河水早已变成了光可鉴人的冰面,这里,是皇宫之中通往慈宁宫的必经之路。

没有会想到,在这光可鉴人的冰面之下,如今已经蕴藏着莫大的危机。对于皇宫异常熟悉的杨致,在两天以前便已经偷偷地潜入到了这里的冰面之下,一根细细的中空的竹杆几乎与冰面平齐,如果不是趴到冰面之上,你根本不可能现它的存在,而这根细小的竹杆,便是杨致呼吸的地方。他整个人便如同另一块浮冰一般,静静的攀附在头顶的冰面之上,他几乎与这里完全融为了一体。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要三天,外面为了找他,已经快要闹得天翻地覆,但无论是谁也无法想象到,他们想要搜寻的人,居然就静静的藏身在皇宫之中。

闵若英必定会去给太后请安,而他要去请安,就必然要经过这道拱桥,而且也只有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他的身边,才不会跟着宫廷内的供奉,这是杨致下手的唯一的机会,换了其它地方,杨致根本就没有丝毫靠近闵若英的机会。

在结冰的湖面之下潜伏三天,不吃不喝不动,换作旁人,哪怕是最优秀的刺客,恐怕也无法忍受,但杨致不同,在万剑谷中近两年,他所经历的,比现在的困境要恐怖十倍百倍,这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小儿科,为了觅得这一丝丝机会,别说是三天,便是三十天,他也有耐心等下去。

整个人几乎陷入到半冬眠的状态之中,杨致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这个机会出现。

水下,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头顶之上,传来了细脆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说话的声音,杨致收敛心神,将头顶的声音一字不拉的尽收入耳底。

“陛下,桥面上滑,您小心一些走。”声音尖厉,那是太监的声音。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感受了另一个人极轻微的脚步声和悠长的呼吸之声,一人居前,两人侧后。

是他,他终于来了。杨致的手,抓住了背手的剑柄,此刻,他的整个人几乎已经与冰块融为了一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行刺者

(写在前面的话:这两天有书友说跑偏了,这一点枪手是不认可的,因为秦风现在正处在一个积聚力量的阶段,而人才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人才从哪里来?人才为什么会跑去投奔秦风?因为他是主角,虎躯一震便有人才来投吗?那自然是不行的,要么是利益一致,要么便是走投无路无处可去。前者像刘老太爷这样,而后者便是像杨致这样的,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作为以后秦风集团之中顶尖战斗力的重要一分子,详细描写杨致蜕变过程,怎么会是跑偏呢!)

脚步稳稳的踏在桥面之上,闵若英向前走着,以他的武道修为,别说是这已经被打扫得干净净,连一点水渍也看不到的桥面,就算是桥上布满冰块,又怎么可能让他有丝毫的不稳?当然,太临有他们的职责,说是多余,但说更是态度。

入冬之后,政务反而更繁忙了起来,今年的雪来得特别猛也特别早,让大部分地方上有些措手不及,遭灾的奏本雪片一般的飞来,这让朝廷上上下下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作为一个雄心勃勃的勤政的皇帝,闵若英自然是事无巨细,一一仔细阅读然后再批到各部衙大臣那里去督办。原本每天晚上都要来给母亲请安的规矩都顾不得了。

今天终于得了空,这才顾得上过来。

空中无月,但屋顶,树上的积雪,河上冰面都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太监手里的灯笼将身前三尺之地照得一片透亮。

除了意料之外的雪灾,自己执政这一年多来,应当是成功的。闵若英心中充满了自豪,曾经一片狼藉的西部边境,如今已经开始了慢慢的恢复,在安如海的带领之下,西军已经有了两万训练有素的士卒,虽然在与邓朴的较量之中,仍然败多胜少,但至少现在有了抵抗之力,秦军也不再那么嚣张了。这一场雪灾,闵若英紧急调拨了大批军秣运往西部,可以想见,连楚国都遭了灾,秦人那边定然更为惨淡,而秦人一向的策略就是,没有用得了,没有吃得了,就去抢楚人的。

哪怕自己娶了他们的公主,双方有了姻亲,但这种抢劫,却仍在如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发生,而双方的高层似乎也习惯了双方这样的打斗。打而不破,该结盟的时候照样一致对外,听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却是秦楚两国真实情况的写照。

除了在抗齐上面,双方还能找到共同语言之外,在其它方面,秦楚更像是一对死敌。

而更让闵若英欣喜的是,马向南在越国长阳郡的第二战场开辟之事顺利之极,在掌控宝清,重建宝清港之后,他又顺利的将楚军的手,伸向了莫洛的顺天军之中,这是控制顺天军的第一部。对于莫洛那个志大才疏的家伙,闵若英只想报以几声冷笑,一支军队,后勤靠别人,现在连训练士卒也靠别人,你还能指望自己能真正掌控这支军队吗?做梦。

当楚军顺利的完成了控制顺天军的举动,第二战场的开辟才算真正完成,那时候拿下沙阳郡,便能对齐国形成实质上的威胁,两面夹攻的态势才算真正完成。

最可惜的是,程务本这个老油条制定的这一策略之中附带的一个计划没有完成,那就是引诱齐国的水师出击从而能让更强大的楚国水师在海上一举击败对手,从而掌控海上控制权。

这个附带计划曾让闵若英拍案叫绝,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有些让人恼火,齐人之中也有高人啊,似乎窥破了楚人的计划,水师龟缩在沿海不出,这让程务本的计划半路夭折。如果真能一战摧毁齐人的水师,从此齐人漫长的海岸线将成为楚人的乐园,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当然,齐人也不会坐视楚人在他们的后院搞七搞八,不过他们的选择很奇怪,不是去扶助越国朝堂进攻长阳郡,反而选择了沙阳的那一帮土匪,齐人的脑子里莫非进了水吗?

当然,闵若英巴不得他们的脑子进了水。

最后,当然得说到昆凌关的罗良了。代替程务本执掌昆凌关及周边的二十万东部边军近两年之后,罗良基本上已经完全掌控了这支部队,程务本最心腹的将领基本上已经被排除在外了,像江涛,现在便去了宝清,当然,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一切的布署已经接近完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或者明春,便能觅得一个开战的良机向齐人发起挑战。

是的,挑战。闵若英当然清楚,楚国的实力仍然在齐人之下,可是战争,特别是国之战争,并不是说谁的实力强,谁就一定赢的,影响战争输赢的因素太多,或者某一场战役,便能最终决定最后的走向。

有人说自己是一个赌徒!闵若英倒也不以为忤,能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赌徒,就像闵氏先祖,如果不是那赌徒般的性格,如何会有如今的大楚?赌赢了,那便是盖世英雄!

至少到目前为止,闵若英并不认为自己会输。输赢在他看来,还是五五之数。

最后一桩喜事,妹妹对自己的心结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或者是因为两个小娃娃的出生吧,做了母亲的妹妹,那颗坚硬的心终于柔软了一些吧,这算是那两个小家伙的功劳。如果妹妹肯让他们姓闵的话,那自己并不惮于给予他们尊贵的身份的。

脚步迈动中,闵若英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桥的正中间,最高处。

这一霎那,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霎那,桥下的冰面突然破了。

这一霎那,脚下的桥突然垮了。

轰然巨响声中,无数的碎冰爆炸开来,坚固的石桥如同纸做的一般,瞬息之间便被撕得粉碎,爆炸开来的冰面,碎冰高高飞起,数人高的水柱冲天而起,冰屑,水珠,碎石,突然之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飞速旋转着,呼啸着向着他扑来,庭院之中剑啸之声大作。

提着灯笼的两个太监连惊叫一声都来不及便跌落下去,还没有跌落到水面,整个人便化为了片片碎肉,和着一片腥红坠落下去,那些飞舞的碎片在这一刻,将他们的身体切成了碎片。

冰破了,桥碎了,但闵若英却没有跌下去,身体悬空,他停在了漫天飞舞的冰屑碎石水珠之间,停在了呼啸的剑气正中。

“御剑术!”他略感诧异地微微歪着头,“想不到你居然能练到这样的地步。”

那些飞舞的冰屑碎石水珠,此刻正如同有生命一般的物体,发出尖厉的剑啸之声,向着他攻击而来。

近身半尺,他们再也无法寸进,闵若英的身周,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罩子,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在了外面。

看着桥下的水面翻腾,闵若英在顷刻之间似乎明白了一切,也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

“原来你早就到了宫中,难怪外面几乎翻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你,倒还是和以前那样一般聪明,可也只是小聪明罢了。”他冷笑着,冷眼看着一道黑影从河水之中冲了出来,手中的大剑正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的刺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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