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第5节

第七章:抹香水的男人

两人一时之间都是唏嘘不已,想想史书之上所记载大唐最盛之时,威凌四海,军旗所指之处,四夷宾服,那时的大唐,当真是万国来朝,即便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外夷国,也不得不远涉重洋,每年前来朝贡,往往是这一拨前来朝贡的使臣,还没有离开大唐,另二拨又要开始出发了。因为彼时的大唐,不仅陆上无敌,海上水师,更是横扫天下。

可是如今这种盛况已经不再,海外商队虽然依然往来濒繁,但那些夷国,却再也不曾来朝了,分裂的大唐成为四个国家,彼此之间战乱不休,曹氏的大齐虽然实力最强,却也受到了势力较弱的另外三国的联合对抗,不得不将目光投注到大陆之上,海外实力不断收缩,到三十年前,大唐的最后一块海外领地也宣告脱离了大齐独立,大齐的海上水师,比之大唐最盛之时,只不过余下了十分之一的力量。而另外三国之中,也只有南楚还保有水师的编制,但这支水师,除了打打海盗之外,哪里还有余力远征海外?

“如果当真有如李清大帝当年那样的绝世之才出现,或者也是一件好事,大中华之威,再度慑服四海,亦是大快人心呢!”闵若兮半开玩笑地道。

“公主殿下慎言,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按照那大唐遗训,此人也必然是李氏子弟,只怕于他而言,齐,楚,越,秦四家皇室,都是罪人,都是背叛大唐的大逆不道之人,他若得道,首诛者便是这四家皇室族人。”郭九龄正色道。

闵若兮憾然摇摇头,心道这郭九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煞是无趣。

“公主殿下,在下能进来么?”大帐之外,传来一个温柔而谦卑的声音。正是那个在大帐之中被秦风扫了面子的年轻护卫。

听到这个声音,闵若兮的脸色微微一沉,今天这个年轻人在大帐之中的表现,可真是有失身份,闵若兮能从那些将领的眼神之中看到轻视。

“公主殿下,杨致毕竟年轻,像他这种家世的人,年轻,英俊,有才,自然免不了会有些轻浮,这也是免不了的嘛,公主殿下还得得给杨相留些体面,不必苛责他了。”郭九龄轻声相劝道。

闵若兮心中一晒,这杨致是当朝左相杨一和的儿子,从小拜在楚国剑术大宗万剑门之下为徒,论起资质,倒也是上上之选,竟然将万剑门之中最为难练的御剑术练得已颇有几分火候,在年轻一代之中,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不过这一次自己前来西部边军,左相杨一和将他的儿子塞到自己的护卫队之中,心中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自己不清楚么?一路之上,这杨致便如开屏的孔雀一般,时时不忘在自己的面前展现他那自以为漂亮的羽毛,让她已是腻味透了。

闵若兮执掌集英殿,不知见过了多少那种深沉内敛的高手,对于杨致这样的小有成就便飘飘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甚是不屑,这杨致因为其父亲之故,在京城之时,自是人人吹捧之对象,却不知一出京城,到了这实力为上的军中,他的表现,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今日那秦风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倒是让闵若兮心下大快。

“进来吧!”闵若兮冲郭九龄微微点头,杨一和是楚国左相,那可是大哥二哥都着力拉拢的对象,可到如今,也不见他有什么倾向性的表现。这一次自己来西部边军,杨致跟来,京中可就有不少人开始猜测了。

真是想想也烦啊!

只是一会儿不见,这杨大公子竟然又去换了一套衣服,先前的宝蓝色劲装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月白色长袍,玉带束腰,金冠扎头,走过郭九龄身边之时,郭九龄居然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皱起了眉头。

离京之时,左相与自己偶遇与御道之上,郭九龄自然知道那肯定不是偶遇,对于当朝权势极大的左相而言,知道自己的去向那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与左相漫步御道,言谈甚欢,郭九龄倒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心中欢喜的,倒不是他自己想巴结这位左相,而是可以替二王子造势,京城都知道他郭九龄是二王子的人,让一些有心人看到这种景象,自然会生出许多暇思来,而这,则正是他想要的。

不过从左相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脸上一直微笑着,不时对左右经过的官员点头示意的郭九龄心里有些发苦。

他的儿子杨致从万剑门刚刚回来了,准备在仕途之上有所发展,不过现在还缺乏些历练,因此希望这一次负责公主出巡的郭九龄将杨致安排成公主的护卫。

这并不是难事,虽然杨致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公主的安危也根本不会寄托在他的身上,当下满口便答应了。不过接下来杨一和那些隐诲的话语,可就让郭九龄心里嘴里一起发苦了。

杨一和的意思,是想让郭九龄创造一些机会给杨致,使杨致能够俘获公主的芳心。

郭九龄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再清楚不过了,那可不是一个久居宫中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女,集英殿里什么样的人没有,昭华公主能主持集英殿多年,可不是靠了她的身份,也不是靠了她的身手,而是手腕,心智。这样的一个英华内敛的奇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杨致这样一个半桶水却能晃荡出水花的家伙啊!

不过杨一和是不能得罪的。如果二王子能得到左相的支持,可以说便能在文官集团之中一举压倒太子,取得在文武两方面的大力支持,现在太子之所以还能与二王子抗衡,不就是因为一帮文臣在挺着吗?这些人都是老臣子,势力盘根错节,便是皇帝陛下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啊。

郭九龄从回忆之中拉回思绪,揉了揉鼻子,看着杨致满面春风地站在昭华公主殿下跟前,那股香气果然让昭华公主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殿下,这一次随军出征的相关事宜,在下已经与左帅都协商好了,公主的车驾便随着中军大帐同行。”杨致显然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公主实则上有些不耐了,笑着道。

“嗯,辛苦你了,还有别的什么事么?”闵若兮端起了茶杯,如果是识趣的话,自然就得束手告退了,但显然杨致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殿下,这一次在下有幸来到军中,想起父亲大人要我为国效力的教诲,因此便请求左帅能让我在此行之中有出战的机会,幸得左帅看重,已经答应在合适的时机,一定会让我亲率一营主力冲锋陷阵。”杨致得意地道。

闵若兮与郭九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左立行那是什么人?在军中打磨了几十年的老将,不但经验丰富,宦海浮沉,那也是油滑得根本让人抓捞不住的,什么叫机会合适,自然是机会不合适就不给机会,恐怕这一仗打完,杨致也找不到一个机会合适的时候。左立行或者会想讨好杨一和,但绝不会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那要先恭喜杨公子了。”郭九龄在一边笑着道,他也着实有些厌烦这个家伙,想早些将他打发走了好与昭华公主说正事。“杨公子这身打扮,莫不是准备要出门么?”

“正是,一来是向公主殿下交付差事,另外便是想请一天假出去一下。”杨致连连点头。

“准了,你去吧!”闵若兮忙不迭地挥手道。

(从今天起,一日两更,早上八点,晚上八点。)

第八章:找死的苍蝇

杨致就像是一只老是在你耳边嗡嗡叫着,但你还无法一巴掌将他拍死的讨厌的家伙,偏生此人还没有这种自觉,总是自以为是的在你面前炫耀那些他认为美好的东西,根本就不顾忌或者根本就不曾察觉别人对他的厌恶,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之中,像他这种年少英俊多金有实力的年轻才俊,那正是情窦初开的妙龄女子怀春的对象啊!

“郭老,你猜猜咱们的这位杨公子请一天假是去干什么?”闵若兮忍住笑,问道。

郭九龄耸耸肩,“臣下老了,可猜不出年轻人的心思,想来杨致不是在万剑门中,便是在京城之内,甚少见过这边境之上的雄浑苍凉的风光,当是去游览一翻吧。”

“非也非也。”闵若兮掩嘴轻笑:“他定然是去找回场子去的。”

“找回场子?”郭九龄一愕。

“今天在中军帐中,那个最后到的校尉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秦风,让他大大地折了面子,以杨致的心胸,必然忍不下这口气去,他定然是去找这秦风再较量一番,想让这秦风见识见识他万剑门的剑法呢!”闵若兮笑盈盈地道。

郭九龄霍地站了起来,“殿下,这可不行,今日中军帐中,那个秦风表现出来的实力,绝不是杨致能够对付的,杨致的御剑术只不过练出了一个花花架子,虽然说以他的年龄,能在方圆丈许之内御剑攻敌已经很难得,但那里是秦风这种在沙场之上搏杀之人的对手。”

“倒也不见得,今天那秦风抓住了杨致的飞剑,我看多半是出其不意罢了,真斗起来,鹿死谁手可还真说不定呢!”闵若兮却是若无其事。

郭九龄却时真急了,以闵若兮的能力,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个人真实水平之间的差距,可公主殿下如此说,分明是厌恶极了那杨致,希望那个秦风趁机将杨致狠狠地教训一番,最好是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就此将他送回京中去养伤,免得在身边讨厌罢了。

“殿下,那个秦风是敢死营的校尉,这个营,这个营中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殿下想教训一番杨致无可厚非,但却不能让敢死营这些疯子动手,一个不好,就会让杨致送了性命的。”郭九龄急道。

“为什么说敢死营的都是疯子?”闵若兮毕竟不熟悉军队,更不知道西部边军的这个敢死营的来历,听到郭九龄的话,不由奇怪起来。

“殿下,这敢死营,就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里面上至军官,下至士兵,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辈,西部边军设立敢死营,也不过是利用这些人的剩余价值罢了,每一战这个营的伤亡都在七八成之上,一仗下来,敢死营便几乎会覆灭,所以这个营中的士卒,无不是穷凶极恶,对敌人狠,对自己人狠,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律法,军纪。那个秦风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六年,您想想,能镇住这样一帮恶徒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他才不会管对面的人是谁。”郭松龄急道:“殿下,杨致毕竟是杨相的公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好交待啊!要是真让杨致死在了敢死营,那,那对二王子就太不利了。”

闵若兮端起侍女刚刚重泡的热茶,尾指轻挑,将浮沫挑飞在空中,轻轻地抿了一口,“郭老,安心啦,你能想到的事情,左帅就想不到?他会安排的,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那个秦风的确有些意思,杨致纵然功夫练得不到家,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对付的,此人居然能空手拿住杨致的飞剑,倒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郭老注意到没有,那短剑被秦风拿住之后,瞬间就失去了与杨致的呼应,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秦风已经切断了剑与人之间的一切联系,而且还是在不动声色之间,这个秦风练的内功,颇有些古怪呢!”

郭九龄此时却已经安下心来,自己这是关心则乱,正如公主殿下所说,自己能想到的,左立行这样的仔细之人怎么会想不到?杨致也顶头吃一番苦头罢了,不会有性命之忧。听了闵若兮的话,他点头道:“殿下,军中历来是藏龙卧虎之地,那秦风能在敢死营这种地方一呆就是六年,自有过人之处。虽然瞧不出他练的内功是什么,但能如此霸道的切断人与剑联系的功夫,必然走得是刚猛这一路,这个秦风年纪不大,却已经将刚猛的内功路子练到开始内敛,极是难得。假以时日,说不定我大楚又会多出一个猛将。”

闵若兮听到郭九龄如是一说,倒是勾起了心中的兴趣,“郭老,要不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看看他们这一战究竟如何?能看着那只孔雀被人痛打一顿,也是不亦快哉?在京中,可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杨大公子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殿下!”郭九龄又好气又好笑,“秦风将来有可能成为我们大楚的猛将,而杨致,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也会在大楚之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这种事情,我们不去看,将来还有转寰的余地,如果我们出现在了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于他们而言,可就成了大仇了,一件私下的寻仇成了公开的较量,谁都输不起的,特别是像杨致这种人,更是输不起。所以,还是不看为妙。”

闵若兮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郭老说得是,为长远计,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当左立行听到杨致要去找秦风再切磋切磋的请求之时,当下就为了难。杨致在左立行面前,可没有在昭华公主闵若兮面前那样毕恭毕敬了,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而且是不容置疑的,在他看来,在自己动手之前,前来知会一声左立行,那已经是相当的尊重左立行了。

左立行虽然执掌西部边军,是一方统帅,但在堂堂的左相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大楚带甲数十万,左立行不过是数十位高级将领中的一位罢了,可左相,却是执掌全国行政大权的,皇帝之下第一人。

左立行觉得有些牙疼,以他的修为,今天杨致在中军帐中一动手,他便大致看出了杨致的底子,就这本事,去与西部边军的第一悍将动手,岂不是自寻死路?万剑门的御剑术的确是威力绝大的一门极高深的功夫,但这也看是谁使啊,功力不到家,妄使这门功夫,与找死无异。秦风那得性,还有谁比左立行更清楚?这个人发起疯来,连自己的大案都敢给掀了,会在乎你杨致是谁?

切磋?见鬼去吧,只看杨致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根本是想去将秦风打得屁滚尿流以出口恶气的模样,问题是,换个人还有可能,但对上秦风,只能是杨致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关健是担心秦风狠劲上来,将这个杨致打狠了可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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