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 第30节

不断被父亲言传身教的反复洗脑,连段诚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以前怎么对日本鬼子和汉奸这么仇恨,自己为什么以前会这么啥的眼别人去吃这么长时间的苦,八路军的实力和日本人比起来如此不堪一击,也许日本人会给中国的百姓带来一些安定的生活吧,以往段诚根本不敢想像的念头现在却成了习以为常的思维方式。

华北平原的某一处,一条人影潜伏在一个丘陵上,时至七月初的盛夏,周围长得极郁郁葱葱的茅草丛成为他极好的俺护,普通老百姓打扮的这个人嘴里嚼着一根草茎,身边还放着一支红枣木的红缨枪,两眼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远处的一条公路。

第五十二节

陈四毛是一名老游击队员了,他还记得自己以前还仅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庄稼汉,是庄子里种地的一把好手,自从有一天一群挂着红膏药旗,叽叽哇哇不知道嚎叫些什么的兵老爷来到自己的庄上后,自己的生活就陷入一种梦魇之中,听有见识的人说,这些说着古怪方言的兵是日本兵,是东洋鬼子,一开始他们还驻在县城里,后来要在村里修了个小炮楼,选的地方刚好是村东王二麻子三间土坯房的位置。

也不知道王二麻子当时和日本兵们是怎么商量的,只知道一声沉闷的枪响后,王二麻子的尸体被用绳子套住脖子用马拖着绕了村子一圈,当时村里老小都看到王二麻子的身上有十七八个伤口,死时脸上还留着愤怒和不甘,与此同时王二麻子的媳妇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被两个日本兵给糟蹋了,六岁大的儿子也刺刀挑着扔进了村里的一口井里,有几个后生气不过找日本兵讲理,没来得及让他们说话,当场就被步枪打倒在地上,几个日本兵一拥而上用闪亮的刺刀一阵狂捅。

村子出了好几条人命,顿时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被日本兵打死的那几个后生的家里老小都嚎得哭天抢地,哪家的年轻人不是父母辛辛苦苦拉扯了十几年养大的骨血。

正当村里其他百姓人人自危时,日本兵们走了。

兴许杀了几个无辜的老百姓,日本兵们不知怎么匆忙回了县城,正当村里仍处于一片愁云惨淡时,一大群日本兵们却又包围了村子,把村里所有老百姓都集中在打谷场上,有个当翻译的中国人说是给村子里的人拍照,但是掀开所谓照相机的黑布后,迎接惊恐不安的村里百姓的却是喷吐着罪恶子弹的机枪。

若不是当天陈四毛到邻村铁匠去修锄头,恐怕也一样遭了日本兵的毒手。

跪在浸透了包括自己父兄的全村老小鲜血的土地上,陈四毛像疯了一样又哭又嚎,直到昏死过去,醒了再哭,然后再次哭晕,当没眼泪可哭的时候,他慢慢地把全村老小的尸体一一掩埋了,他怀着必死决心去复仇,却被路过的游击队给拦下了,经过很多次的说服和教育后,他参加了游击队,国仇家恨让他意识到报仇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除了他的家人,全国还有千千万万的冤魂需要他去复仇。

因为训练不足,缺乏战斗经验,陈四毛经常干的工作是侦察和放哨,饶是如此他还是参加了许多战斗,甚至还亲手捅死过一个鬼子和一个伪军。

侦察是一个很危险的活,如果被敌人发觉的话,下场就是鬼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听有消息说北面来了不少鬼子,说是要往南面去,陈四毛早早在公路边上作着游动哨的任务,看看有多少鬼子经过,能不能捡些便宜,有时候鬼子人多,游击队就不打战,把情况上报给组织,会有战斗力更强的八路军同志们来收拾,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老百姓自己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足足有等了三四个钟头,正以为鬼子们不来了的时候,陈四毛忽然感觉到远方传来隆隆之声,起初还以为是打雷,结果却看到目光尽头扬起的烟尘处,令他震惊的景像。

一名名举着闪亮刺刀,分散着呈战斗队形的日本鬼子从沿着公路而来,不时有几个骑着摩托车架着歪把子机枪的鬼子兵向周围丘陵扫射着。

陈四毛没有动,这是鬼子们盲目扫射的诡计,让那些没有经验的人以为已经被暴露了,如果这时候上当,稍有一动作,可以肯定的是,一会功夫就会被打成马蜂窝,人,可跑不过子弹,更不要说这里地势平缓的平原地带。

几颗子弹幸运的仅打到陈四毛远处的低矮灌木丛里,打得树枝碎片直飞,光看着这数十名算是先头部队的鬼子兵,陈四毛背后汗毛直竖,这种数量级先头部队,那后面的鬼子大部队岂不是……

又是一队骑兵队肆无忌惮地带着一路烟尘从眼前掠过,没有任何掩饰的行军,这就说很说明他们的规模和战斗力。

一队队的士兵背着全副装备夹杂着隆隆驶过的车辆,顺着公路一刻不停的由北向南而来,每一队士兵的前面都有一面刺眼红膏药旗,与之并行的还有一辆辆装甲车和拖着一门门重炮的车辆,队伍之中还不时传出怪腔怪调的日本话和伴随着哄笑声,这些侵略者显然把这里当作他们的王道乐土。

背着数十斤重的装备,来自九州的列兵中村牧野正一脸兴奋地走在队列之中。

“支那可真大,大的可怕,像是永远走不到头的样子,我们从满洲里出来,走到这里,听长官们说才刚刚走了一小截呢!”种地出身的中村牧野自从参军到中国来以后,虽说有一份微薄的军饷,但也比以前种地强多了,上个月还给家里寄了一笔攒下来钱呢。

“是啊,中村君,愚昧软弱的支那人占着这么一片广阔富庶的土地还真是不公平!”

“不像不我们九州,走了没多少就看到海了,支那的大陆让我们走一年都走不到边呢。”

“不过他们的人口可真多呢?看得我有点怕怕的。”

“胆小弱软弱的支那猪有什么好怕的,多杀掉他们几个,他们就怕了,最好都杀光了,剩下的,都是我们大和民族的人,就没什么好怕了。”

“他们的矿产够让我们的子孙占领全世界了,不知道我在死之前能不能有一个领主的身份呢。”

“土地是肯定够,但是山田君你可要活得那么久啊,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在你当上大领主之前,就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吧。”

这个多嘴的家伙的话引起一片哄笑。

被称作山田的日本兵腆着将军肚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但看到说话的那个士兵的身材比他粗壮多了,硬是忍着没发作,嘴里不忿地说道:“你这伊豆的贱民,若不是明治天皇开恩,哪里会让到你这种下贱的人能进帝国的军队,你应该和你的祖先一样继续做我们家族的奴隶。”

第五十三节

声音虽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在日本,古代的家族出身等级森严,虽然自明治维新后力图效仿西化,却学得不伦不类,以前遗留下来的社会等级经常会制约着日本人的思维。

“你,你说什么?!你这头肥猪!”被山田称为贱民的那个士兵,被揭到短处,立刻陷入暴怒之中,面色涨得通红,抽出刺刀欲好好教训一顿。

哪个日本兵都没少沾过人血,军中打架是没人反对,除了影响行军和招来一顿长官们的责骂外只要不死人就行,可是看现在动刀子要出人命的样子,来搞不好没打死敌人,自己人先伤亡几个,这样无谓的内耗搞不好要连坐一起上军事法庭,边上的几个日本兵连忙拉阻起来。

看到那个贱民出身的士兵还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这样高贵家族出身的人,山田君也毛,满脸横肉的他两眼瞪得快突了出来,骂出一连串脏话,手里的三八枪还拉上枪栓要干掉对方。

靠近的人都围了上去,有劝架的,也有看热闹的,长长的行进队伍之中出现一小块不正常的人群,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像是发觉到队伍里异常的喧闹,一个小队长冲了过来,满嘴的“八嘎”,用手里的皮鞭狠狠地抽着看似有闹事可疑的人,直到把人群驱散。

一会儿功夫,两个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人被远远的拉开了,但仍就在双方互相可视的范围内,不时地互相用怨毒的目光瞪视着。

不要看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在冲锋陷阵时表面上都很精诚团结的样子,其实自身内部却充满着矛盾,这种矛盾来自于社会阶层和家族利益等多方面的矛盾,若不是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在一定程度上暂时缓解了这些矛盾,这些矛盾甚至有可能激化到把日本打回到战国内战的时代,在下级军官和士兵中也同样存在很多矛盾,甚至有私下互相陷害,打黑枪的行为,这种内部之间的暴力行为极其常见。

一场很平常的纠纷平息下去了,大队的日本鬼子兵们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保持着队伍前进。

恢复平静的队伍中又如往常一样边开始聊天起来,一路辛苦的赶路总是很郁闷的,不过好在没什么官长会特别要求下面的士兵赶路时紧闭嘴巴。

“中国那么大,人那么多,如果他们训练的跟我们一样,拿上跟我们一样的武器,那会是什么样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几个脑子快的鬼子无不齐刷刷地打了个冷战,如果真是那样,全日本这么点军力还不像小舟被大海涛天巨浪一样被吞掉,连个渣都不剩。

不过很快他们抛开这个念头,又开始嘻嘻哈哈地道:“这怎么可能呢,支那人不团结,一盘散沙,又不敢反抗,你有见过给猪武装步枪和刺刀吗?猪再怎么武装仍就是猪啊,还不是一样任人宰割。”

忽然一支长满粗长汗毛的手重重的拍在那个刚开始说话的那个鬼子兵的脑门上,吓得他回头一看,居然是他们的小队长,鬼子小队长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粗重嗓音平淡说道:“小子,要是想活的更久,就永远不要想这些,天照大神是永远保佑我们大和民族的。”

躲在茅草丛中的陈四毛一边心惊肉跳的看着鬼子兵大队人马通过,一边心下计算着通过的鬼子兵人数,越到后面脸色越苍白,这一路鬼子人人马是前所未有的多,光前面就过去六七千人,看样子后面还有一大半没过完。

正当陈四毛屏住呼吸静守着鬼子们过去的时候,不料背后的树丛中,好死不死的飞出一只野鸡,一下子吸引住了鬼子们的目光,几只望远镜瞄了过来。

还没来的及悄悄转移,鬼子的迫击炮对野鸡飞的地方试探性射击开了一炮,通一声炸茅草四散,虽然没炸着陈四毛,却震得茅草枝杆疏散把他的身影暴露出来了。

“八路!”这是鬼子们的第一条件反射。

“撒给给!”由于只看到一个人,鬼子军官们兴奋的抽出指挥刀对着陈四毛的藏身处疯狂嚎叫起来。

“呸!狗日的鬼子……”陈四毛狠狠的吐出嘴里的草根,真是晦气,这该死的野鸡,他二话不说,在迫击炮弹和密集的子弹射向他的藏身处之前,拖起红缨枪就跑,手上没有步枪,跟这么一大堆鬼子对干纯粹是找死,他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

眼角余光处那只晦鸡已经被鬼子那个炮弹炸得只剩几根漂亮的羽毛挂在草茎上。

鬼子的迫击炮弹不断的在陈四毛周围爆炸,炸飞的茅草满天飞舞,若不是茅草长得太过密集,四射的弹片早就伤到他了。

鬼子大队人马依旧保持行进外,几队鬼子嗷嗷叫着向陈四毛包抄过来,对于他们来说,在这一带恐怕还没有哪一支抗日队伍能有实力碰他们支主力师团。

刚冲下丘陵的小坡,迫击炮弹已经摸不着他的边了,但鬼子兵们就已经追了上来,指头大的子弹挟带着呼哨声打得他身边的草茎碎枝飞窜,偶尔一两个手榴弹也会掀起一团火光震得他脚步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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