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 第327节

几乎刺穿人的耳膜的惨叫声,皮鞭的声音,烙铁烫到肉皮上的滋滋声,喝骂声,又再次充斥着整个刑讯室,特务们将刑讯室外的无辜群众一个接一个拖入房间内,不一会儿功夫,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就遍体鳞伤变得半死不活,被拖了出来。

“妈的,断气了,真不经打,再下一个!”每当刑讯室内响起特务们这样的抱怨时,室外鱼肉在俎的群众们便齐齐地一阵颤栗,苍白的脸上浮起绝望的悲哀,下一个就是他们自己了,锁铐加身,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饶是刑讯室内的特务已经手下留情,仍有少数群众没能拼着留下一口气熬过残酷的刑罚,最终被拖出牢房,像沙袋一样杂乱的堆在一起,准备丢出军营等待家属认领。

前一个被强拖进刑讯室的人血肉模糊的被倒拖出来,刑讯室内又响起仿佛地狱阎罗的勾魂音,“下一个!”

最靠近门口的包小二几乎已经是吓得快要失禁,在他前面已经没有人了,之前被拖出来的那人就是原先排在他前面的人,包小二几乎可以感觉得到背后其他人恐慌地战栗,刑讯室门口几乎已经成了一道血门槛。

“嘿嘿,小子,轮到你啦!”两个粗壮的特务狞笑着解开包小二身上的铁镣,推搡着包小二进了房间。

“小子,老实点!”屋内的特务不怀好意地笑着,将包小二锁在了墙上的锁扣上。

“哎呀呀!大家看看,来了一位小朋友啊!”叫黑子的戴眼镜特务心不在焉的把弄着手上的烙铁,烙铁头被炭火烧的通红,已经有了一点软化的感觉,黑子摸了一支卷烟凑着烙铁炙热烙铁点上,咝咝轻响,烟丝迅速泛着火星燃了起来。

叫黑子的特务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清烟,本已是混浊不堪的室内又多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妈妈呀,这些是什么东西啊。”包小二扫了一眼室内的刑具,吓得魂不附体,禁不住下档湿了,裤管子滴滴答答的滴着骚水儿。

“哟,这小子,可真是一点儿用都没啊!”主用刑的满身横肉特务瞧见包小二的熊包样子,不自禁乐了,手里的皮鞭甩的啪啪作响。

黑子指了指满身横肉的特务道:“瞧见这位哥哥手上的家伙没?一家伙下去就是一条血槽子,没一两个月,别想好!”

“嘿嘿!”满身横肉的特务冲着包小二呲了呲牙露出一个吓死鬼的笑容,差点儿没把包小二给吓晕过去,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过呢。

“小子!想少吃点儿苦头,就老实交待,说齐全了,我跟那位哥哥讨两句好,就免你一顿皮肉之苦,就算兄弟多照顾你了。”黑子皮笑肉不笑地吸了口烟。

“说,说什么!”包小二是后背脊梁都在冒寒气儿。

啪!就听得一条黑影闪过,皮鞭紧挨着包小二的脸侧抽在墙壁上,劲风刮的他脸上生疼。

“说什么?!”满身横肉的特务像是要吃人一样暴跳到包小二面前,恶吼吼道:“他妈的,你知道什么全部老实说出来,不然,老子就让你跟前面几个人一样,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留不留你一条狗命,还看你大爷心情好不好。”

包小二脸色更是面无人色,刚才那记抽空的响鞭子让他的裤管子更是成了小溪。主刑的特务用鞭手段果然精熟,仅仅是离着包小二的脸只有几分距离,抽着墙壁上沾出一条血印儿,却没伤到包小二分毫。

“嘿,也不用交待些其他的,就说说,你有没有见过八路。”叫黑子的特务嬉皮笑脸的凑到边上,伸手拍了拍包小二的脸,接着道:“只要有任何共产党八路军的消息,你只要说了,这皮鞭子就不会真正落到你身上,如果说的比较详实,兄弟这儿也有点小甜头,够你逍遥快活一阵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青布口袋,手里掂了掂,布袋里发出哗哗的清脆金属撞击声。

看了一眼满身横肉特务手里粗得吓人的皮鞭,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个小口袋,估摸着也有三四十个银元,包小二喉节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要是像前面的人一样,说不出个什么,就凭自己这身小身子骨,能不能熬过这些刑具都难说,瞧这阵势,看样子这些家伙们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铁了心的想从花了一晚上抓的这些人口中挖出点什么。

看到包小二仍有些犹豫,满身横肉的特务又拔弄起其他的刑具,狞笑着在包小二边上玩弄着,钉头棒,钢针,拶指,吓得包小二又一阵哆嗦。

“俺,俺说!不过,俺也不知道跟共产党八路军有没有关系。”包小二脑子里一转悠,好想起了什么,“俺偶尔经过我家掌柜的院子时,有时会偶尔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党,什么任务什么的,就,就这些,其他的,俺也没专门去听。”

“什么?!”黑子和另一特务几乎同时惊呼了一声。

党!?任务?!仅仅是这两个关键字词,就已经足以让他们两人联想到什么对他们这些依附于日本人的特务们来说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说,什么掌柜?!在,在哪儿!?”黑子的手死死地抓住包小二的衣领,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和凶厉,本来他们并不作什么期望,共产党八路军可没那么好抓,只是尽可能的将所有的人审一遍,哪想得这些人当中居然有一个人的嘴里能冒出这么惊人的字词来。

“快说!”满身横肉的特务几乎是下着狠劲儿,眼露出凶光来。

“是,是太和楼!俺我家掌柜是太和楼的掌柜!”包小二被擒着胸口,有些挣不过气来,眼前这个家伙简直想要把他勒死一般。

“哈哈哈!发,发达啦!”两个特务欢呼一声兴奋地抱在一起,太和楼?!城里就有一家叫太和楼的饭馆子,伪军和特务们也常去吃白食,也不算陌生,知道了共产党八路军人员的老窝,只要能顺藤摸瓜,还不能在皇军面前立下大功?!

第四百五十五节

仿佛眼前有大把银元撒着欢儿地满地乱滚,特务们笑地有如群魔乱舞,黑子与满身横肉的特务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轻而易举的打破了毫无防备的包小二精神防线。

包小二干巴巴地盯着黑子手里的银元袋子,伸长了脖子急道:“放开俺行不,银,银元真的给俺吗?”

“银元?!哼!”特务黑子的承诺就像是放屁一样,冷笑着道:“等皇军查明你是不是共党分子再说吧,要是让老子知道你敢说谎,哼哼!”手里抓起一把烤红的烙铁在包小二面前晃了晃,灼热感烫的包小二前额的头发滋滋地圈曲散发起焦臭的味道。

包小二的心情仿佛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本来还报有一丁点儿侥幸,可是特务们的背信弃义无情的让他清醒过来。

“赶紧通知冯大哥去!嘿,发达了!”黑子乐不可支,拍了拍身边那些特务的肩膀道:“弟兄们,这里先交给你们,我去通报!”

呼噜打得震天响的特务中队长冯铁被人冒失的撞开房门将他从床上拉起来,搅了清梦是一件极其令人恼火的事情,还没等他大发雷霆之怒,就被叫黑子的戴眼镜特务结结巴巴报告审讯有意外之喜的将冯铁的怒火浇得无影无踪。

“你确定?!”冯铁擒着黑子的胸口衣领,做着黑子曾对包小二做过的同样动作。

呲牙咧嘴一番才缓过气来的黑子,道:“有个家伙吃不住打,漏了口风,我,我敢打保票,消息一定是真的,先去抓了再说。”反正为了邀功,也是先打保票再说了。

“嗯!你去组织人手,我去叫山本大队长,咱们一起去抓个现行!跟弟兄们说,嘿,这回干好了,老子有赏!”冯铁也是喜上眉梢,共产党八路军一向行踪诡异,抓捕极为不易,没想到这次撒大网混水摸鱼,居然也会有意外的收获。

特务中队的营房里陷入一片大乱,一晚上没睡刚躺回床上补觉的特务们被各自的队长用皮带披头盖脸的打醒,在喝骂声中手忙脚乱的穿戴齐整,挎起盒子炮,在营房外面集合。

“出发!要是放跑了八路,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副中队长冯打谷耀武扬威的撸着袖子,抖着手里的枪,冯铁是他舅舅,副队长这职也是攀着亲戚关系爬上来的,在特务中队里也算是一人之下,一百五十人之上。

气势汹汹地特务们冲出日军军营,把任丘城里的街道搅得鸡飞狗跳,沿途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的摊贩们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被急欲捉拿共产党八路军的特务们一脚踹开摊子,清开道路,街面上一下子哭喊声和喝骂声响成一片,被散了黄的破鸡蛋,沾了土的碎煎饼,汁液变形的烂菜叶满地都是,刚刚还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转眼就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般。

“作孽啊!”“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完了,完了,我的东西啊!”对于那些平日里被敲诈勒索惯了的穷苦百姓们哭爹喊娘的扑抢着自己的东西,小本生意本就艰难,往往一个挑担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再遭这么一出,恐怕有不少摊贩们彻底沦落倾家荡产,始作俑者的特务们甚至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任丘县城里原有五家小有名气的酒楼,日本人进了城后,百般搜刮地皮,各行各业大受打击,整个任丘县城的经济从此一蹶不振,城内将近过半的产业都不得不破产关闭,至今生意维持的还算不错的店铺,也就剩城东头的一家馒头铺,城西日本人开的慰安所和医馆,和城北面的太和楼。

民以食为天,馒头铺子是城里大部分平民的生活所需,日本人也没敢刻意盘剥,他们还不想让任丘县城变成没有百姓存在的空城死城,把一座人口繁盛的城池变成一个纯粹的大军营,日本人还不喝西北风去,慰安所只对无聊骚闷的日本人开放,医馆虽然也对平民开放,但诊金贵的吓人,原来城里还有一家中医馆,却很早就被日本人的医馆利用日军势力给排挤垮。

在其他四家酒楼相继倒闭后,太和楼在城里算是最后一家高档的酒楼,不过也要经常被日本人和特务汉奸们来蹭顿霸王餐吃,甚至小野二雄也吃过几次白食,每次吃完抹嘴就喊挂帐,可酒楼里的掌柜和伙计们哪儿有胆子敢进号称“阎王殿”日军军营里去讨帐。

也不知什么原因,太和楼居然还能这种情况下硬撑着下来,也不能不算是一个奇迹,也许是吃人嘴短,平常城里大搜查时,日本人和特务们总会对太和楼有意无意的放松些,而且太和楼的老板也上路,平时没少孝敬,一直以来也没有发现太和楼里有什么可疑。

一直受制于八路军的情报网络,许多行动和情报泄漏,惹得日军上级大发雷霆,任丘县的日军大队就跟个情报大漏勺似的,在共产党八路军面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城里特务们天天被指责成一堆饭桶,几乎无地自容。

特务们挖地三尺清洗任丘县城,旮旯里都要翻一下,搜捕任丘县城的共产党八路军的情报人员,不幸被特务们抓进来的太和楼新招的小伙计包小二无意之言,仿佛让特务们看到一线希望,急不可待的出发。

常达,太和楼的大掌柜,经营了太和楼已经七个年头的他此刻正眯缝着眼睛,细细拔打着算盘点着帐本,帐面上的数字可并不太令人乐观,亏空一笔笔皆是,大都是任丘县的日军驻军和特务们吃白食挂下的坏帐,可是常达大掌柜脸上的表情却一点儿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反而对这一笔笔亏空毫不在乎,面不改色的盘着帐。

桌子旁还烧着一盘炭火,熏得屋子里温暖如春。

“呯!”屋外猛然惊响的枪声,震落了常达手中的羊毫笔,他猛地抬起头来,就听外面脚步声疾响,帐房的门紧接着被拍响。

“进来!”常达拉长着声音,完全是一副位居高人一等的不动如山。

“不好了,掌柜,出事了!特务队包围了咱们的酒楼。”听到屋内人许可,才敢推门进屋的帐房先生一脸惊惶不定。

啪!手中的羊毫笔落到帐本上,沾黑了一大片犹不自知,“怎么回事?!谁走漏了消息!”常达脸色变得铁青,显然他的话中还有话,接着道:“点一下人头,谁不在酒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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