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继辉拎着两盒增肌壮骨保健品愣在原地：“那这东西怎么办？”
陆南扶着墙壁一蹦一跳：“超市退回去，我哪儿用得上这玩意儿。实在不行你送给何大队长，之前他不是总说自己老了腰不行,腿也有点毛病。”
“送礼？”
“瞧这话说的，这叫孝敬长辈，哥们儿我还等着你某天发达，你不送礼怎么发达？”
耿继辉脸色铁青气呼呼,拎起保健品搀扶陆南的胳膊。两人走出病房，快要下楼时，一个小护士急匆匆赶来，手里握着一根拐杖。
“小同志，拐杖。”
陆南嫌弃的看去：“腿又没有断，要这破东西干嘛？”
“一个少校给你买的，怕你行动不方便。”
“再来五公里都可以，送你了。”
说着说着，陆南就握住楼梯扶手往下走。耿继辉叹息一声，跟护士道声谢，接过拐杖继续搀扶陆南下楼。待拐过楼梯间下楼后，陆南拿过耿继辉手里的拐杖，自顾自拄着往前走。
耿继辉当场愣住：“你小子不是挺硬气的吗？”
陆南在医院大厅找了个座位坐下：“这在女同志面前，我可不得坚强些。可不是我耍小心思，我是怕别人笑话咱们狼牙大队。”
“真有你的。”耿继辉无奈摇头一笑。
坐车回到狼牙大队，在陆南看见无边无际的大山后莫名心安。这才是自己的归宿，而不是城市的高楼大厦和钢筋混泥土建筑。
路边上，陆南看见新一轮跑来受虐的菜鸟们。
小庄坐在车上吹风，手里拿着扩音器大喊：“你们是不是蠢，蠢到这种程度，居然来到这里受虐。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回到连队里继续当山大王，继续当连长、排长手里的掌心宝。
知道为什么老鸟叫你们菜鸟吗？”
“因为我们蠢,因为我们傻,因为我们缺根弦！”
“你们真是蠢到无人能及！”
听着耳边熟悉又陌生的口号,陆南思绪万千。在去年，自己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不仅仅是自己，就连开车的耿继辉，还有坐车在菜鸟们后面大喊的小庄同样。
同样的，都是又傻又蠢的菜鸟，愚蠢到毫不畏惧，毫不怕死的地步。
开车的耿继辉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现在知道为什么不来看你了，大家都忙着做正经事，看望一个活蹦乱跳的装甲兵哪儿有练这群菜鸟好玩，要不要一起加入？”
“走走走！”
陆南急不可耐：“现在就去菜鸟训练营，当初狗头老高折磨我的，现在我要全部还给这群菜鸟，加倍奉还！”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知道他们以后又会折磨谁？”
“反正不是我就对了。”
汽车在一个岔路口驶过，岔路的另一边是菜鸟训练营，而陆南现在要去大队部报告。
车上，耿继辉忽然说：“上级给我们集体进行立功表彰。”
陆南撇撇嘴：“谁要什么立功，咱们又不是为了几块小牌牌出生入死的。比起立功表彰，我更在乎山里的老百姓们，他们，算了~~~不说了。”
“我听见了，也看见了。虽然狗头老高让我们立刻撤退，可是我心里总是别扭，不是个滋味儿。”
“谁说不是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长长叹气，战士们可以无数次身陷敌阵，无数次出生入死，甚至可以奉献自己的生命。其目的绝不仅仅是什么嘉奖或者是一块小牌牌，虽然那是神圣庄严的荣誉，可真的是为了这个吗？
汽车在水泥路面上行驶，陆南百般无聊的趴在车窗观赏风景，这样的风景看过很多次，可每次看见陆南都不觉得腻。或许每次看见都是伴随着不同的心情，随之感觉也各不相同。
回到大队，陆南下车。
忽然，一条黑黄色的闪电疾驰向他扑来，陆南抱住怀中的乐乐，揉搓乐乐的脑袋和下巴。
“又壮了？乐乐班长。”
乐乐：“汪汪汪！”
“好好好，我不说。”
“汪汪汪！”
“汪汪~~~嘤嘤~~~”
抱着怀中的乐乐，陆南脸上藏不住的喜悦。乐乐似乎嗅到什么，挣脱出陆南的怀抱，走到陆南腿边闻了闻，随后对着陆南大叫。
乐乐摇晃着尾巴，两只前脚搭在陆南腿上，而后似乎是害怕弄疼陆南，又缩了回去。乐乐急切的围着陆南打圈，嘴里发出呜咽声，很是着急。闻出陆南腿上的药水味，乐乐在担心陆南，因为乐乐也是一条功勋犬，受过伤也导致乐乐比其他军犬更早退役，所以十分熟悉这种气味。
轻抚乐乐的油滑的皮毛，陆南细心说：“回来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段时间没看见我，是不是很担心，没关系的，敌人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乐乐。”
耿继辉从车上拿出一根火腿肠，撕下包装袋喂给乐乐：“这是给你买的，尝尝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以后咱们就按这个口味来。”
轻轻咬住火腿肠，乐乐放在陆南身前，抬起爪子示意陆南吃。这让陆南和耿继辉苦笑不得，要么说还是老班长好，有好吃的真是会惦记新兵。
陆南笑着拒绝：“乐乐班长，我可不敢吃你的零食。您老自己个吃，要是我吃上一口，警通连的兄弟们得把我追杀到天涯海角。”
见陆南不吃，乐乐歪着脑袋，眼睛露出疑惑的目光，煞是可爱。
第96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回到狼牙大队，陆南受伤暂时无法回归训练，但也没闲着。
狗头老高送来的拐杖被陆南丢储藏室吃灰，自己可不喜欢用这种东西，没缺胳膊少腿的，再说也没伤的怎么样，歪着腿走路还行,就是不能跑而已。
B组其他人被狗头老高派去负责新训菜鸟们的选拔集训，陆南也想去。
“你去做什么，还嫌自己瘸着腿不够丢人？”
中队长办公室内，陆南低着头，眼睛观察自己脚上擦的亮闪闪的军靴，苍蝇趴上去都打滑。
“报告,那总不能让我每天吃白饭吧？”
狗头老高脸一垮：“什么叫吃白饭,虽然我们大队经费不充裕,但是还能让一个伤员吃几天病号饭。你先把你自己的腿养好，别想着整天给老子耍小聪明，就你那点小聪明老子见多了。”
“是。”
无法参加给菜鸟们受训，陆南提起肩膀给狗头老高敬礼，转身就瘸着腿准备离开。
“等等，先别走，有个事情问问你。”
陆南愕然回头：“中队长，您知道的，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本分守纪,没做犯错误的事情。来大队那么久，您瞧见我犯过几次错误，我又不是小庄，想着每天晚上溜去通勤室给自己对象打电话。”
“没说你犯错误。”
“哦,那您说。”
狗头老高板着脸说：“现在义务兵改了，以前要三年，现在只要两年,你是什么想法。要不是副参谋长提醒我,差点还忘记这个事。整个狼牙就你和小庄两个义务兵,你是想留下转志愿兵,还是过几个月打铺盖卷走人？”
“啊？”
听狗头老高这样说，陆南才反应过来。打铺盖卷走人，陆南不太想走，退役回去也是打工种地，也许能凭借这门手艺当小区保安，上班只为了下班。
“我听从组织安排。”
“想好了？”
陆南伸出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望向高中队苦涩一笑：“不然我回家种地去？”
“那你知道小庄是怎么样一个想法吗？”
“他？”陆南皱起眉头：“小庄他估计不会留下，虽然他热爱部队，而狼牙也的的确确改变了他对于部队的看法。可他有自己未来的路要走，或许会受外部因素影响。”
狗头老高扶额叹息，他很喜欢小庄这位老战友送来的好苗子，也是他将小庄冶炼成一块钢铁，从内心的角度来说高中队不希望小庄离开。对于陆南，高中队没有那么多想法，你不留队，难道回家打工种地去？
手中的圆珠笔不停在高中队指间旋转，脸上透露出难以评价的别扭。一个上等兵站立难安，因为一个少校坐在舒适的座椅上纠结。
这件事，陆南保证私下里狗头老高对小庄说过。
小庄立过功，基或许高中队已经向小庄说过,当上几年大头兵，去军校呆上八九个月，回来狼牙当军官，要不然退伍后完成学业，走特招的门路回来当干部，以后中队长这个位子早晚是你的。
谁知道呢？回归社会后的小庄在经历几年大学生涯后，他是否会回到部队。
两个义务兵，陆南是最好处理的，要是陆南嚷嚷着要走，高中队保准给他从三楼丢下去，顺带再吐上几口唾沫。你小子不留队，回家种地打工有前途吗？
“中队长？中队长？”
陷入沉思的狗头老高抬起头：“嗯？”
陆南指了指门外：“我中午还得去医务室换药，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滚吧。”
“是！”
陆南立正向其敬礼，微微拐起腿离开办公室，轻轻关门。
走出大楼，外面的沥青路面发烫，天空高悬的烈日让人汗流雨下。即使烈日之下，依然有战士在训练，此时跳进泥水坑里练搏斗技巧已经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差事。
走去医务室换药，负责医务室的军医是一位中尉女军官。被誉为狼牙大队的一朵金花，人快三十了还没对象，急的何大队长每天烦的不行，各种队内、集团军、军区组织的交流会都让她去过，可是人家一听是狼牙的女军官，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有时候何大队长也生气，对大队内的单身军官们恨铁不成钢，一个个的胆子那么小，成不成先接触接触，可那些每天嗷嗷叫跑上二十公里还精力旺盛的狠人们，一个个看见杨军医就发怵。
陆南也不敢，就算是崴着腿跑上三十公里，再来一千个俯卧撑，他也不敢对医务室的杨军医开玩笑。
静静的等待换药结束，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就是走路起来还是有点麻烦。
“没事了，注意别碰水。”坐在电脑前玩蜘蛛纸牌的杨军医说。
陆南点点头：“是，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
“再见。”
“嗯。”
客套话说完，陆南拉下裤腿，穿上军靴后准备离开。
一阵风从窗外吹过，在玩蜘蛛纸牌的杨军医被吹起额前发梢，陆南偷偷瞅了一眼。长的挺漂亮的，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大队长叔叔。
“哎，那个兵。”忽然杨军医叫停陆南。
“到！”
杨军医微微皱起秀眉：“问你个事，你们026仓库不是有一个叫耿继辉的军官？”
“小耿啊~~~”陆南正欲说。
“算了，你走吧。”
也许是听见陆南都叫耿继辉‘小耿’，杨军医瘫坐在椅子上仰天长叹，继续埋头玩起蜘蛛纸牌。关上医务室的门，陆南跑出去，摇头惋惜。
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在满是大老爷们的狼牙里居然找不到合适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能跑二十公里的兵油子满地都是。
不到三十米的走廊过道上，从楼梯间上来一个人，何大队长一个人走上楼。
陆南贴着墙壁立正敬礼：“大队长好！”
“好，放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