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叶的话，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更倾向于自己的第一个结论：胡海早就知道了莫时俊案。
毕竟，李君世的表现，并不知道莫时俊的真凶，莫时俊案与李君世也没有关系。
加上陆子叶在特工部跟他说的话，他基本可以猜出，是胡海给李君世打电话，说起了莫时俊案，并且告诉李君世，是俄国人杀的莫时俊。
莫时俊案，很有可能，是胡海策划，或者买通一个俄国人干的。
胡海躺在软卧上，双手枕着头，跷着二郎腿，眼睛微闭，时不时的瞥一眼对面的谢轩。
谢轩望着窗外，一直在抽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海很想解释一下，刚才只是口误，但他怕越描越黑，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真想抽自己一下，刚才就应该解释清楚。
他很担心，谢轩不会凭这句话，就怀疑到自己头上吧？
胡海安慰自己，莫时俊死在南京，自己在申浦，谢轩没理由怀疑自己。
快到南京的时候，胡海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出发的时候，我给李主任打了电话，他跟我说起了莫时俊一案，让我全力配合，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抓到凶手。”
谢轩说道：“李主任很重视这个案子，凶手必须抓到。虽然没限期破案，但我们绝不能拖太久。”
还没到南京，谢轩就已经知道了凶手，甚至还推断出幕后指使。
他需要做的，只是寻找证据。并且，向莫顿鼎适时透露案情。
出火车站后，谢轩一行人去了夫子庙的大世界歌舞厅。
虽然前几天这里死了人，但并没有影响歌舞厅的生意，依然继续营业。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这里正是生意最好的时间，整个歌舞厅人头攒动，舞池成双成对。
谢轩找了个座位，点了杯酒后，给上酒的伙计一张十元法币的小费。
“问你件事，前几天这里是不是打死一个人？”
“先生问的是莫先生吧？”
谢轩点了点头：“对，他是怎么死的？谁动的手？”
“好像是被酒瓶打死的……”
伙计只说了一句，后面的话就闭口不谈。
“说出答案，有赏。”
谢轩又拿出几张法币，钱是个好东西，能让鬼推磨，也能让人主动开口。
伙计犹豫了一下，问：“不知先生是什么人？”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谢轩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换出几张法币：“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想说，我马上换个人问。”
歌舞厅的服务生不止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更是不少。
伙计一把抓过桌上的钱，趴在谢轩耳边说道：“听说是个洋人。”
第249章 深夜见面
看到谢轩用钱砸人，胡海也是服了。
他暗暗记下谢轩用了多少钱，回去之后，绝对要告他一状，总务处会报销才怪。
能用钱解决的，谢轩绝对不会用其他方式。
看似花了钱，实则是最便宜最快捷的处理办法。
谢轩在大世界问了好几个伙计，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
当时的场面虽然混乱，但总会有人看到真相。
从大世界离开，已经是半夜，谢轩带着胡海等人，去中央饭店住下。
胡海提醒道：“谢主任，住这里是不是太奢侈了？”
谢轩淡淡地说：“要不，胡处长去隔壁的小旅馆住？”
你要住随便旅馆没问题，但老子得住好的。
人生一世，睡觉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一，谢轩才不会亏待自己。
胡海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行动人员，赶紧闭住嘴。
到房间后，谢轩先给莫顿鼎打了个电话，向他报告自己的调查结果。
“主任，令弟一案，凶手应该不是马自鸣。”
“谁干的？”
“一个俄国人。”
莫顿鼎蹙起眉头：“克拉？”
克拉曾经在日军攻占南京后，为“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做翻译，与日军进行交涉，帮助南京市民做了不少有益工作。
然而，南京沦陷后，克拉却被日军收买，成为了日军的秘密特务。
汪伪政府成立后，克拉常常出入南京各大娱乐场所，他最常去的舞厅就有大世界舞厅。
马自鸣原本跟莫顿鼎走得近，与莫时俊自然也很熟。
而马自鸣与克拉也认识，就把克拉叫过去喝酒。
因为言语不合，起了争执，克拉一个酒瓶砸过去，莫时俊当场嗝屁。
“明天我去见见此人。”
莫顿鼎说道：“明天上午你过来一趟，我带你去见周院长。”
“好。”
谢轩躺下后，回想着从接到莫顿鼎的电话，到火车上与胡海的对话，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每一个画面，他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慢慢回放着。
他可以确定，在胡海没给李君世打电话的时候，李君世确实不知道莫时俊案的凶手是谁。
陆子叶给他透露的信息，极有可能是听到了胡海与李君世的电话内容。
陆子叶也真是胆子大，李君世的电话，他也敢偷听。
至于此案，是否与马自鸣有关，他还没法断定。
毕竟，马自鸣转身投靠李君世，会不会拿莫时俊当投名状呢？
还有胡海，接到自己电话时，表现得很反常。
在火车上，明明知道了莫时俊案，却又要否认。
马自鸣、胡海和克拉，是什么关系呢？
正当谢轩在不断推敲时，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
谢轩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呢？
他住在中央饭，也没告诉其他人啊，就算是莫时俊，也只知道他住在中央饭店，并不知道他的房间号。
“谢主任，我是马自鸣。”
“哦，马区长，看来南京区果然非同凡响，我刚住进来，你的电话就跟着来了。”
“李主任通知我，让南京区全力配合你的调查。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找出真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没问题。”
谢轩说道：“你是当事人，应该最清楚当时的情况嘛。”
马自鸣说道：“见面谈吧，你等我十分钟，我到你房间来。”
十分钟后，马自鸣出现在了谢轩的房间。
“谢主任，这是给你的办案经费，如果不够，再跟我说就是。”
马自鸣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房间的桌上。
看信封的厚度，经费绝对足够。
这哪是送经费啊，就算谢轩在南京花天酒地，也花不完吧。
谢轩看也没看那个信封，望着马自鸣，问：“马区长，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我跟莫时俊比较熟，在大世界碰到他，自然喊他一起喝酒。还有一个俄国人克拉，现在为我们做事，正好也在那里，就一起叫上了。喝酒的时候，克拉嘲讽莫顿鼎被挤出特工部，莫时俊就很生气，他把酒泼到克拉脸上，而克拉顺手提起桌上的酒瓶，朝莫时俊砸来，正好砸到他脑门。当时场面很混乱，莫时俊受伤后，一手抚额，一手抄着桌上的碟子，朝克拉追去，没追几步，就被椅子绊倒。头可能再次受伤，就再也起不来了。”
谢轩问：“克拉以前跟莫时俊认识吗？”
任何人说话，都会下意识的让自己成为利益方。他不会完全相信马自鸣的话，这里面有几个细节，马自鸣并没有交待清楚。
“应该不认识。”
“那他知道莫时俊是莫部长的弟弟吗？”
“这个……应该不知道吧。”
“那他为何要嘲讽莫部长呢？”
“喝酒的时候知道的。”
“克拉呢？”
“不知道，应该在住处。”
克拉是俄国人，在中国享有特殊地位，哪怕涉嫌杀人，也不能羁押。
“你知道他的住处吗？”
“知道。”
谢轩马上起身，说道：“走，去见见他。”
他没通知胡海，与马自鸣直接去了克拉的住处。
谢轩敲了半天，正准备翻墙进去后，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克拉身材中等，皮肤色浅，柔软的波状发，胡须和体毛发达，鼻窄且高高隆起鼻梁呈直形，唇薄，直颌，头型较长，头发和眼珠程浅黄色。
“马先生，都后半夜了，还有事吗？”
克拉能说流利的汉语，他当过翻译，在语言上很有天赋，英语、日语、汉语都很流利。
马自鸣介绍道：“这位是谢轩先生，申浦特工部副主任，负责调查莫时俊一案。”
克拉朝谢轩欠了欠身，诚恳地说道：“你好，谢先生，我对莫时俊之死表示遗憾，请他们的家属节哀。”
谢轩平静地问：“克拉先生，你认识申浦特工部的人吗？”
“这个……只听说过。”
谢轩问：“只是听说过？”
克拉反问：“谢先生想知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