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 第206节

“还没。”

两个老实人回答完之后,老者就开始不停给沈明推销自己女儿。他形容他女儿,一会儿一个样,沈明忍不住道:“大爷,您这女儿一会儿胖一会儿瘦,到底是胖是瘦啊?”

“这个,”老者犹豫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了。我有时候回家她是胖的,有时候回家是瘦的。这次回家她该十五岁了,或许应该就瘦了。”

顾九思和沈明对视了一眼,沈明有些犹豫道:“大爷,您多久回家一次啊?”

老者笑起来,认真想了想:“两年没回去了吧?”

说着,老者似是有些难过:“我走的时候小儿子刚出生,回去他要能会叫我爹就好了。不怕大家笑话,我那女儿啊,到了八岁才知道我是她爹。”

“怎么不回去呢?”顾九思皱了皱眉头,老者苦笑起来,“没钱啊。”

“家里地薄,”老者吃着馒头,面无表情道,“随便种点地说不定就被水淹了,不如在外面呆着,给人打点杂工,总能生活。”

“那也该常回家看看。”顾九思继续劝道,老者看了他一眼,眼里颇有些奇怪道:“回家不要钱的?”

这话把顾九思给哽住了。

等到夜里,老者蹲在火堆边拿着个木头雕小娃娃。这个小娃娃是他准备送他小儿子的。他每天从官府那里拿两个馒头,吃一个馒头,另一个卖给其他不够吃的人,攒下来的钱,给孩子买了许多东西。就等着这次黄河修完,就回家去。

顾九思和沈明背对着老者,看着火堆蜷着睡着。沈明看着顾九思睁着眼,凑过去道:“哥,你瞧什么呢?”

顾九思没回他话,沈明叹了口气道:“哥,你想嫂子不?”

“嗯。”顾九思低低应了一声,沈明睁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唉,说了你别笑话我,我想叶韵了。”

“她脾气不好,老骂我,”沈明说着,从旁边拿了一块石头,这块河石被打磨得光滑,瞧着还有几分漂亮,沈明将它揣进了怀里,接着道,“但我突然觉得,这时候她来骂几句就好了,我说不定心里就没这么难受了。”

“你也会难受啊?”顾九思笑起来,沈明瞪了他一眼,“瞧着大爷这样,我不难受吗?我也会想啊,”沈明看着火堆,有些发愣,“要我爹当年还活着,没饿死,应该也是这样吧。”

顾九思一时哽住了,他看着沈明,好久后,他拍了拍沈明的肩头,没有说话。

顾九思和沈明干了三天后,便离开了平淮。

走之前,顾九思给了老者十两银子,同老者道:“让你儿子去读书,若能考个功名,让他到东都来去找顾九思。”

老者虽然不知道顾九思是谁,但也知道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对顾九思连连拜谢。

顾九思领着沈明回了荥阳,他们回来后,谁也没说,就在荥阳装成老百姓混进去,待了好几天。

荥阳的河工待遇比平淮差太多了,或许是因为平淮还有沈明压着的缘故,荥阳没有人管,于是一个河工的钱就是一两银子,而这一两银子,还要各种克扣。

吃的饭按规格该是两个大馒头,但实际上都是一些清汤寡水的粥,吃几碗都不顶饱。

顾九思在这里呆了两天,终于回了家门。回家的时候,家里全是人,柳玉茹带着工匠,指着图纸在设计仓库的建造,听到说顾九思回来了,她还有几分诧异,等抬头一看,发现当真是顾九思回来了。

她几乎就认不出他了,才去了不到十天,整个人就黑了一圈,哪怕他底子白,哪怕晒黑了也比旁人看着要白嫩,但比起过往,始终是要显得精干了一些。他看上去瘦了,眉眼间都带着憔悴,明显这几日是吃了苦。

柳玉茹见他的模样,心疼得不行,顾九思忙道:“没事儿的,就是黑了点。我洗个澡,这就走了。”

顾九思说完之后,便进了家门,柳玉茹让人给他备水洗澡,顾九思洗完澡,便换上官服,走出门去,他去了府衙,连夜将傅宝元找了出来,傅宝元打着哈欠,有些不高兴到了前厅,打着哈欠同顾九思道:“顾大人,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吗?”

“傅大人,我过来,是想同您商量一下固堤的事,”顾九思说着,铺开了河图,同傅宝元道,“我重新想了,之前的方案,的确有不妥当之处,之前的银两数目不变,修堤时间改为八月中旬之前,但是这样一来,人手的确不够。”

顾九思说着,抬头看向傅宝元:“本官想过了,从城防营里拨出三千人来,由沈明统领,帮着去固堤。多了三千人,保证就能在八月初三之前完工,您以为如何?”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章

如何?不如何。

这样的要求, 傅宝元被这个要求当场吓清醒了。

拿三千城防军去修河道, 还让沈明带领, 这就是□□裸在要兵权。虽然荥阳这个地方兵少, 一个城池也就只有个四千人马,但毕竟荥阳和望都那种常年征战的边境城池不太一样, 四千已经是永州兵力最多的地方。

这样一来问题的确解决了,可是从王思远手里要人, 王思远怎么可能真的放人?

傅宝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顾大人, 您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事儿来了?不是说好了不限期吗?”

“我可没和你说好, ”顾九思嘲讽笑了笑,“陛下命我明年夏季前修好黄河, 而此次钦天监也说明白了八月有汛, 若是因为我们没有固堤导致黄河水患, 到时候你我的乌纱帽怕都不保,无人论如何, 都得想办法在八月前固堤。”

“顾大人的想法是极好的。”

傅宝元轻咳了一声,随后道:“但是未免有些太过激进了。直接拿士兵来修河, 怕是军队的人不答应。”

“我会请奏陛下。”

“那就等陛下的圣旨吧。”傅宝元立刻道,“陛下圣旨来之前, 怎么可以乱动军防上的事呢?顾大人,您也就是来修黄河的, 总不至于修个黄河, 就比知州管事儿还多吧?”

“我是修黄河, ”顾九思抬眼看向傅宝元, 冷着声道,“可也是拿着天子剑过来修黄河。”

“顾大人不要吓唬下官,”傅宝元坐在一边,端起茶道,“有天子剑,也不能草菅人命是不是?凡事要讲个道理。”

“好,”顾九思点点头,“那我就讲个道理。给脸不要脸是吧?”

顾九思坐下来,直接道:“这一次修堤坝,一共耗银七十万,其中人力费用共计四十万,材料费近三十万,河工此番一共招募十万人,一人给银二两五十文,包食宿,每日三餐规格至少两个馒头加一荤一素一汤。这是工部给你们的钱,你们和我说不够用,那你到告诉我,荥阳平淮平均一个劳役一个月只拿一两银子,你们给人二两五十文,怎么还不够?!”

这话说出来,傅宝元脸色有些变了,立刻道:“顾大人是听哪个不长眼的瞎说,影响一两银子,哪里能招到劳役?”

“这话得问你们啊。”

顾九思嘲讽笑开,他拿出了河堤上监工给他的契约:“这个是你们开给别人的契约,这上面的钱,总不至于是我无赖你吧?”

傅宝元看着上面的数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顾九思看着他,继续道:“还不死心?那我继续问,按照规定,你们包食宿,管饭菜,可是无论是平淮还是荥阳,最好不过就是睡桥洞,给两个馒头,荥阳甚至连馒头都没有,就让河工喝点粥,要不要我去查一下,到底钱去哪儿了?你们说钱不够钱不够,可钱总得有个花出吧?天子剑是不能滥杀无辜,”顾九思靠近傅宝元,冷着声道,“可是有罪之人,这把剑可是上打昏君下斩奸臣的。”

“顾大人……”傅宝元端着茶,抬头看向顾九思,有些无奈道,“您非得做到这一步吗?”

“不是我想做到这一步。”

顾九思平淡开口:“我也是被逼无奈。傅大人,”顾九思坐下来,软化了态度,“我负责这件事,我不能让黄河在我手下出岔子,您明白吗?”

钦天监明明白白都说了会有水患,拿了一千万两银子,如果开始就没保住百姓解决水患,顾九思的官路,也就算走到头了。

傅宝元沉默着,许久后,他终于道:“顾大人为何就要将每件事做好呢?提前和陛下说一声时间太紧,把百姓先疏散开去,到时候再补贴安抚,继续修黄河,这样不好吗?”

“先捞一笔修黄河的钱,再捞一笔安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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