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空洞没有焦距，但洛兰却没发现。
她坐在顾呈衍身边，将带来的饭菜放在茶几上，“做了些饭菜，你吃点然后我们回家里好不好，顾阿姨顾叔叔很着急。”
顾呈衍面色冷凝，他刚想让洛兰离开，房门却再次被人叩响。
陈霖就在门口，顺着猫眼看去，这一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有些为难的看向客厅。
顾呈衍此刻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门铃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随后便传来女孩有些沙哑紧张的声音，“顾呈衍？”
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干。
陈霖感觉现在的情况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洛兰见陈霖为难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她迅速起身朝门口走去。
在陈霖没来得及阻止前，将房门打开。
按了许久门铃的吴水水以为这里没人，正准备离开，然而房门却被人打开。
女孩眼底涌起的欣喜和震惊同一时间浮现在脸庞上。
那张削瘦的脸蛋，此刻僵硬的保持着见到洛兰的表情。
手里提着的食盒，似乎有千斤重，手心攥着提手的部位，又像是又无数跟尖针刺着她的掌心。
越过洛兰的肩头，吴水水看到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站在那里，背着黯淡的光，双眸没有焦距的看着自己。
吴水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她僵在那里，看着同时面对自己的两个人。
似乎过了许久，可时间明明只流淌了三秒钟而已，她深吸口气，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吴水水笑了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能进去吗？”
洛兰微微一怔，还不等她反应，吴水水便已经侧身绕开她，进入房间。
吴水水进来时，看到陈霖也在，朝他笑了笑，“陈医生也在。”
陈霖尴尬的点点头。
吴水水径直走到顾呈衍身边，双手捧着精致的食盒，“做了你最爱的蘑菇浓汤，趁热喝吧。”
她笑的很轻，像是努力克制着某种压抑的情绪而故作的轻松笑意。
顾呈衍只能看到眼前昏暗的世界里，那抹模糊的轮廓。
他甚至能听到她浅浅的笑意，却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快要将他吞噬。
他恨死了这种无能的感觉。
明明她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甚至连仔细的查看都做不到。
他喉结压抑的滚动，随后挪开视线，望向窗外，“你走吧。”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顾呈衍你这样我会生气。”吴水水垂下眸掩饰眼底溢出的悲伤和一丝丝黑暗。
“陈霖送客。”他最终没忍心说出‘洛兰送客’这种话。
他又怎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放下了自尊来到自己面前哄着他。
可是他不能回应。
纵使他回应她一个表情，他都能猜到这个小姑娘会放下一切扑到自己身边。
他太了解她的性格。
他不敢，疼死也不敢。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怎么能奢望将她困在身边？
陈霖为难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顾呈衍，我最后说一次，我要生气了。”女孩的声音及其委屈，像是乞求着大人的原谅，又像是在给自己机会。
那双黑瞳渐渐被浅薄的雾气覆盖，没人能探究到雾气背后的瞳孔埋藏怎样的秘密。
“吴小姐……”洛兰将一切看在眼里，顾呈衍的冷漠和狠诀，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出，顾呈衍已经对吴水水没兴趣了。
这正是洛兰想要的结果……
此刻的洛兰大胆的上前，挽住顾呈衍的胳膊。
男人身体一僵，却硬生生止住了推开洛兰的动作。
吴水水视线定格在洛兰的手上，深黑的瞳仁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让人无法看清她在想什么。
“吴小姐，谢谢你来送饭，只是我和呈衍要回家了，你的饭拿回去吧。”洛兰看似单纯的笑着，只是那眼里赤果果的炫耀，无法掩饰。
顾呈衍没推开她，给了洛兰巨大的鼓励，不管顾呈衍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推开她，这都能打击到吴水水，洛兰又怎会部高兴。
吴水水却不曾给洛兰一个眼神，她依旧执拗的拿着顾呈衍，声音哑哑的，“顾呈衍，你不要我了，对吗？”
她始终不敢相信，曾经在她面前那么放肆又霸道的人，那个危险时能拼命保护自己的人，如今转眼间就变了。
心脏撕裂的痛意麻痹着全身细胞，吴水水感觉自己好像被拖进深海，眼前的光，一寸一寸消失。
她原本的眼睛，是那么好看，像是包裹了世间美好的一切。
而如今，那种耀眼的光，渐渐熄灭了。
她问，你不要我了，对吗。
每个字，就像是重锤一下下凿在男人的心口。
顾呈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他故作轻松的说，“是，我不要你了。”
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吴水水，我们结束了，够清楚了吗？”
我真的好想赖你一辈子，自私的赖着你。
“所以今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自作多情做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将女孩捧到跟前的食盒扬手掀翻在地。
那些花费许久功夫做好的食物，就那样扬在柔软地毯上。
第九百四十一章 跟我回家
吴水水盯着那些散落的食物，她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一地。
眼底抑制的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静默了几秒钟，对于顾呈衍来说，就像是度过了无数个没有她的春秋，
终于，他听到一声极其浅淡的笑声。
女孩瘦弱的肩抖了抖，轻轻笑了，落空的手被她小心收起，沾满创可贴的手指泛着丝丝胀痛。
她抿紧了唇，视线深而悠远的盯着顾呈衍。
时间像是被拉长无数倍，微风浮动窗帘。
拂在脸庞的风，给每个人不同的感受。
吴水水闭上眼，很快又睁开，那双深眸，像是蕴含了世间一切的黑暗。
她淡淡一笑，那笑意，风情万种，狠诀入骨。
“真好。”她声音很轻，却妖娆到让屋子里的人浑身一凛。
她环顾几人，倒退着朝门口而去，直到身影退出房间，房门关闭，一道惊雷于阴暗天空劈下。
潮湿的风渐渐混入雨气，噼里啪啦的雨点说下就下。
室内死寂，洛兰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她感受到身旁的男人身上爆发的阴狠戾气。
随后她手臂被人用力甩开，那暗含危险警告的声音，带着怒意和杀意灌进耳中，“再擅自碰我，好自为之。”
然后洛兰便眼睁睁看着十几秒钟前还对着吴水水冷眼讽语相对的男人，竟然朝前走了两步，慢慢蹲下身，伸手将散落一地的食物重新捡回食盒。
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亲自把食物捡起，小心翼翼装回盒子里。
洛兰无比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所见，顾呈衍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赶走了吴水水，为何还对她做的东西视若珍宝？
难道他刚刚都在演戏？
顾呈衍垂着头，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却让他的视力渐渐恢复。
陈霖看着这一幕，无奈的叹息。
他朝洛兰使了眼色，让她离开。
洛兰虽不情愿，但知道这时候的顾呈衍惹不得。
总之打击吴水水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再留下只是自讨没趣而且她还有后续的事要做。
洛兰离开后，陈霖淡淡道，“你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顾呈衍抱着食盒，如同抱着珍宝一般呆坐在沙发上。
他体内似乎有两个灵魂在互相拉锯，一个不想放弃吴水水，一个告诉他不能自私要让她更幸福。
这种拉锯的感觉，几乎将他逼疯。
*
瓢泼大雨，冲刷万物。
吴水水行走在雨幕中，没有任何遮蔽。
雨水很快将她浑身湿透，然而她像是未察觉那般，机械的朝前走，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雨丝细密，遮掩了她眼角滚落的泪水。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呆呆的凝望着前方，又哭又笑。
被雨水浸泡的手指传来胀痛，她死死的捏着，又忽然抬手捶打着心口。
女孩痛苦的坐在雨幕中，蜷缩着身子，以掩盖胸口窒息的痛意。
“你可是我顾家未来的女主人。”
“你磕到真的CP了！”
“吴水水，老子哪不好让你这么躲着我？”
心脏像是堵了铅块，闷痛的感觉遍布全身。
她用力捶打着心口，试图缓解，却没有任何效果。
她垂下身，将头迈进膝盖处，死死的抱着自己，试图将那些让她痛苦的记忆驱赶出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