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438节

半晌,还是沈恒先回过了神来,笑着与孟竞道:“彦长兄,我们先吃饭吧,不然菜就凉了,等吃完了再慢慢儿说话也不迟。”

孟竞方也回过了神来,点头笑道:“好啊,才丁管事不是说这春熙楼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之一吗?那我们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个好菜才是。”

沈恒便动手给他斟起酒来,一面忍不住叹道:“不瞒彦长兄,上次来京城时,我虽也觉得京城果然是京城,就是与别地儿不一样,感触却并没有那么深,只觉着京城不外乎就比别地儿大些,房子高些密些,街上也更繁华些而已。可方才才知道,京城果然是京城,那份底蕴与厚重,岂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孟竞深以为然,忙也道:“是啊,京城到底是京城,若非亲眼所见,真不知道到底差距在哪里,之前所知道的,不过都是凭的自己的猜想罢了。今儿实打实见了,方知道原来自己的猜测就跟老农那‘皇上用的锄头定是金锄头’一样的可笑。”

沈恒失笑道:“那倒也不至于,但老话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倒是真的,不亲眼来瞧一瞧京城的阜盛底蕴,我们又怎能更加努力,更加激励自己呢?”

孟竞道:“子晟兄此言甚是。京城是好,各部衙门也的确巍峨威严,令人望生敬畏,但除了世代祖居京城的人,如今京城只怕更多还是祖籍外地他乡的人,各部的大人们也肯定以京城以外的人氏居多。既然他们能为官为宰,能在京城站稳脚跟,我相信我们将来也一定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力争上进,将来我们的子孙后人总能生来便是京城人氏,再不必像我们今日似井底之蛙这般自惭形秽!”

说到后面,他已是一脸的坚定。

看得沈恒也生出了几分豪气来,道:“正是彦长兄这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父祖辈没有让我们生来便含着金汤匙,那我们便靠自己的努力,将来让自己的儿孙后人生来便含着金汤匙吧!来,彦长兄,我敬你一杯,祝我们此番都得偿所愿,顺利迈出我们泽被后人的第一步!”

孟竞便也笑着举起了酒杯,“好,祝我们此番都金榜题名!”

待一杯酒下肚后,两人都觉着浑身似凭空多出了一股力量在四肢百骸游走一般。

到了下午,罗晨曦打发去阜阳侯府给裴钦报信的小厮回来了,“裴家二爷说,明儿一早就来接大舅爷和大舅奶奶,不知方便不方便?”

季善想的也是越快去见裴二夫人越好,省得回头再分沈恒的心,因笑着与传话儿的丁有才家的道:“劳丁嫂子告诉那小哥儿,再跑一趟,去给裴二爷回个话儿,让他明儿辰正来接我们吧。”

随即让杨柳给了丁有才家的一个荷包,让她代为打赏那小厮,打发了丁有才家的。

罗晨曦这才与季善叹道:“善善,明儿我可真想随你一道去城外逛逛啊,可又知道你和师兄是去办正事的,我不该给你们添乱,且相公也肯定不会同意,也只好等以后了。”

季善笑道:“别说妹夫不会同意,我和你师兄也不会同意,总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罗晨曦白她,“会不会说话呢?不是该夸我乖,夸我懂事么?偏说我‘总算还有自知之明’,知道的说你是在夸我,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在骂我呢!”

说得季善笑不可抑,“你自己知道我是在夸你不就够了?对了,我和你师兄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你公婆,给他们问个安呢?好歹也是亲家,我们又是小辈,这大老远的来了京城,却连面都不露一下,礼物也没有,旁人说起来,也太失礼太不懂规矩了,岂不是要连累你和妹夫的名声呢?你如今能在宗室站稳脚跟,不就是因为宗室人人都知道你婆婆是个奇葩,先入为主的认定了你和妹夫是弱者吗?那你们更不能落人话柄才是。”

罗晨曦皱眉道:“我也早想到这个问题了,昨晚还问相公呢。相公的意思,等这个月十五我们本该回去请安的日子,让善善你陪了我一起去,到时候师兄也一起,打个花胡哨就是了,横竖我那婆婆也未必想见到你。”

季善缓缓点头道:“既妹夫这么说,那就按妹夫的安排来吧。到时候正好以你师兄马上就要下场了,时间紧急,就不多打扰王爷王妃了为由,早早告辞,也省得出什么岔子。”

如今晨曦可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可容不得丝毫的闪失。

罗晨曦道:“就怕他们非要留我们吃了饭再走。之前二月初一我们回去时就是,明明就不待见我们,却非要留我们吃饭,结果吃饭时明明满屋子的下人,我两个妯娌却争先恐后的站到她身后立规矩,服侍她,我是大嫂,难道还能干看着不成?只好也跟着立规矩,偏她嘴上还要说什么让我只管坐着吃我的……是,当儿媳的服侍婆婆是天经地义,可我如今肚子里有个小的,惟恐有个万一……,善善,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草木皆兵了?”

季善忙道:“你哪里草木皆兵了,谁让她前科累累呢?况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当娘的心那是再小心都不为过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

罗晨曦片刻才“嗯”了一声,道:“且先把十五过了,快到下个月初一了时又再说吧。这如今一月就见两次,尚且让我这般的焦灼了,要是日日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岂不是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了?既这般不待见庶子,当爹的当初又为什么要生?反正我这辈子肯定不会让自家发生这样的情况!”

季善笑道:“妹夫言犹在耳,不用你操心,也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就放心吧。”

罗晨曦想到赵穆待自己的好,想到诚亲王妃便下意识绷紧了的那根弦总算松弛了几分,道:“善善,你明儿见了裴二夫人,不若向她打听一下太医院哪位太医最善女科?京城又有哪位大夫最善女科?她在京城多年,肯定比我知道的多得多,咱们知道了,便好直接去求医,才能事半功倍不是?相公一个大男人,说到底能知道什么?我觉得还是得问积年的长辈才是。”

季善想了想,道:“还是明儿见了人再说吧,若二夫人自己情况好还罢了,若她情况也不好,我再告诉她这个,不是平白让她闹心么?至于大夫,我们慢慢儿打听也就是了,本来这事儿也急不来的。”

罗晨曦听得叹道:“也是,这事儿的确急不来,不过好事多磨,如今的这些个小磨难,可都是在为将来的大好事做铺垫。”

季善就笑着拧了一下她的脸,“这小嘴怎么越来越会说话儿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小丫鬟进来传话儿,沈恒与孟竞回来了。

季善这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准备晚饭了,因让红绫带自己去厨房,“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自己煮’,可我这才来第二次呢,怎么就得自己煮了?下次不来了。”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罗晨曦也笑,“你当嫂子那么好当呢?再说这话是针对客人的,你又不是客人,怎么就自己煮不得了?快去吧快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换来季善的呵呵,“妹夫见过你这么馋吗?仔细将来生个比你还馋的小馋猫!”,随即一边摇头,一边笑着,随红绫去了厨房。

自然晚膳大家便是吃的火锅了,有季善帮着罗晨曦说项,赵穆也果真同意了她少少的尝一点儿,虽罗晨曦看着其他人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仍眼巴巴的,到底比尝都没的尝好多了。

结果当然又是宾主尽欢。

翌日季善与沈恒才刚起床,杨柳就进来笑道:“裴家二爷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外面花厅奉茶。”

季善不由失笑,“他这也太早了吧,我昨儿不是说了让他辰正来么?”

沈恒笑道:“看来是太着急见你,也太着急让夫人见到你了,才会这般的迫不及待。那我们动作也稍微快一点儿吧,别让他久等了。”

夫妻两个遂都加快速度更衣妆扮,随后又快速用了早膳,连罗晨曦处都顾不得去打招呼,只打发了个小丫鬟去禀报一声,便急匆匆去了外院。

果见裴钦已在花厅里等着了,听得声音,忙抬头看向门口,瞧得是季善与沈恒来了,立时满脸的惊喜,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笑道:“妹妹、妹夫,好久不见。”

季善清了清嗓子,才点头道:“是好久不见……不见二哥了,二哥瞧着气色倒是极好。”真叫出口了,才发现原来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大抵也是因为她早在心里叫过很多次了?

话没说完,裴钦已是僵住了,片刻才声音有些飘忽的道:“妹妹方才叫我什么来着?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不然就是今儿起得太早,人还是懵的,所以产生幻觉了吧?”

一面说,一面已看向季善与沈恒,就见季善倒是一脸的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沈恒却是满脸是笑,见他看过去,还冲他点头,“二哥耳朵没出问题,也不是你的幻觉,一切都是真的!”

才确信原来是真的,立时满脸的喜色,声音都结巴了,“妹妹,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本来我还以为,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妹妹叫我这声‘二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了,我真是、真是……难怪今儿我刚出门就有喜鹊冲我叫,原来是应在这里!”

季善见裴钦竟因为自己的一声‘二哥’便如此感动,自己也有些触动,片刻才咳嗽一声,道:“如今才二月呢,哪来的喜鹊?且不就是一个称呼么,二哥至于这么夸张呢?还是即刻出发吧,也好早去早回。”

裴钦仍是满脸的激动,“我没有夸张,我是真的高兴,待会儿母亲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那我们快点儿出发吧,马车和跟车的人都是现成的,去了庄子上也什么都是现成的,你们只去人就够了。”

沈恒却是笑道:“那肯定不能只去人,还得去礼物才是,不过我们昨晚就已提前给装好车了,待会儿就跟在二哥的车后面,等晚间回来时,二哥便不用绕道儿送我们,我们自己回来就可以了。”

裴钦忙道:“要送的要送的,本来凡事就该有始有终,何况我还满心愿意送妹妹妹夫。那我们走吧。”

反客为主率先出了花厅,引着季善与沈恒一路到外面上了马车,待马车驶动起来后,方笑着与季善道:“之前虽想过妹妹应当会随妹夫一道进京来赶考,可想到会宁也一摊子的事儿等着妹妹忙,又怕妹妹来不了。还是昨儿接到消息,妹妹妹夫已经来了,我这心才算是落了回去,只来不及打发人去禀告母亲了,所以我们待会儿到了,定能给母亲一个好大的惊喜。”

季善道:“夫人身体好吧?之前听我们家姑奶奶说,正月里吃年酒时曾遇见过夫人,夫人待她还很是亲切,可见夫人年肯定是在京城过的,怎么这才刚出了正月,夫人便又去庄子上了?”

裴钦笑道:“母亲的确是在府里过的年,腊月二十我去西山别庄给接回府的,但等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便又去庄子上了,不过我倒是没听母亲说过曾遇见罗家姑奶奶之事。”

顿了顿,“母亲身体挺好的。西山别庄虽比城里冷些,但因为引了温泉的,母亲过上两三日的便会去泡一次,且心情比以往都舒畅,去年一冬反倒身体比以往都强些,就小咳嗽过两次;再就是回府后,因为过年累着了,发过一次低热,其他便再无不适了,妹妹只管放心吧。”

季善撇嘴道:“我倒是想放心呢,这不是怕过年夫人回了府,又受这样那样的气么?令祖母可不是省油的灯,心里又记恨夫人,好容易有了机会,还不定会怎生磨搓她呢!”

裴钦稍微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方笑道:“不会再受气,至少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了,不然不但我,父亲和大伯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劝阻祖母的,妹妹真的放心吧……”

去年季善回到会宁不过半个多月,便收到了裴钦的来信,说裴二夫人已经顺利搬去阜阳侯府位于西山的别庄里“静养”,以后只逢年过节,或是侯府有大事时,才回侯府去住上几日,旁的时候尽可都待在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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