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巡自然不是拍拍脑袋就好的,不像后宅各房妻妾,多带一个,少带一个都行。前头官吏、护卫却要仔细斟酌。
路线、宿歇之地、停留时日自然也要筹划一番,每到一地,要见何人,也要提前安排。毕竟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体察民情,宣示威信的。除了要召见各地官吏,乡绅、五等户都要见,甚至于赵祯还计划要随即召见一部分人来见。
以此,这事也急不得。
筹划出巡的事,前期自有裴宣等人安置,赵祯吩咐下去后,就不再关心。
这日,赵祯正在看新修建府邸的布局,正如裴宣所说,【九尾龟】陶宗旺听闻这事,十分积极的参与进来。
图纸就是几人共同商量的,为体现庄重,彰显气势,采用中轴对称,前朝后寝的格局。
单单黄土地,东西长就有三千米,南北也有一千二百米,算下来比汴京皇宫还大了许多。
可惜,裴宣等人见识都不足,设计的宫城自然也没什么特色讲究,最多只能说一声中规中矩。
赵祯看后,沉吟片刻道:“有这图纸,我找人再看看,让董老道、公孙师兄也看看,看看风水吉穴。”
陶宗旺道:“相公,若是能有图样,小人带着一班匠人都能造出来,如此大规模的宫城摆布,小人却是不成。”
赵祯道:“这个不打紧,我正要回主世界一趟,看看能否购置一套图纸。”
裴宣听了道:“相公,这事还是早些为好。如今已开始烧制砖瓦,这城墙位置总要先定下来。”
赵祯闻言点了点头。
送走二人后,赵祯沉思片刻,对刘慧娘道:“慧娘,出巡总还要十余日,我就回一趟主世界,把宫殿布局图纸找人定下来,也好叫陶宗旺兄弟领人先把宫墙建起来。”
和刘慧娘说过之后,赵祯又去后头与程婉儿等人说了,这才收拾一番,来到大厅前校场,准备回主世界。
还不及起行,就见丁安快马跑入来。
这丁安是少数几个可以驰马进入此处的人,来必然是有鸽信送来。
赵祯等丁安近前来,开口问道:“哪里来的鸽信?”
丁安回道:“相公,青州送来的鸽信。”
赵祯接过鸽信,见鸽信是刘广所写,竟然是沧州柴进前来,来拜会赵祯。
赵祯见了,也吃了一惊。自己只以为当初戴宗只是说说,不曾想柴进竟然当真前来拜会。
如此就不好去主世界,叫他空跑一趟。毕竟柴进也是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名满河北山东,天下闻名的好汉。能结识一番,不失一桩美谈。
想到这里,赵祯叫赵元礼把准备带走的东西都放回去,又叫李小二后厨做好准备。
赵祯这里自然也派出戴宗带人前去迎接。
三日后,赵祯亲自带人将柴进一行迎入白石庄园。
众人在大厅里重新见了礼,赵祯当先开口道:“闻名不曾相见,江湖都言河北【小旋风】,山东【小孟尝】,今日终得相会。前者还听戴宗兄弟曾说,柴大官人龙眉凤目,皓齿朱唇,有龙子龙孙气象。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俗。”
柴进听了,连忙回道:“若论名声,江湖上谁及得上相公。我不过是靠着祖宗余荫,哪里比得过相公。起于草莽,如今占据京东两路大半。如今提到相公,谁不赞一声奢遮好汉。”
二人互相恭维一番,一众陪同的好汉也笑着应和。
吴用道:“山东、河北最奢遮的两条好汉,今日聚于此,正当浮一大白。相公,何不入席,叫我等兄弟为柴大官人接风洗尘。”
当日,白石庄园里大吹大擂,一众好汉陪同柴进庆喜筵席。
从午牌时分直喝到三更时分,这才散去。
众人尽皆酩酊大醉,使人把柴进送去鸿胪馆安歇。
第二日,午饭过后,柴进又来庄上拜会。
今日却与昨日不同,柴进只带着几个体己庄户,带着些物事送来。
赵祯也只使吴用、裴宣二人作陪。
见礼后,柴进开口道:“听闻相公最是喜好异种之物,我来的匆忙,只带得一对海东青,送给相公打猎之用。再有两箱孟州产的地道黄精。”
说着,叫众人抬着两个箱笼、猎鹰送来上来。
赵祯也不推辞,叫人收了下来。
赵祯道:“柴大官人有心,大官人走时,也带些我这里特色的四须鲤享用。”
柴进客套道:“说起来,昨日宴上,那一道【鱼跃龙门】,滋味难忘。”
赵祯问道:“不知大官人此行可有什么目的?”
“相公慧眼。我这里却有件事要求相公相助。”柴进道。
赵祯道:“大官人只管说,若能相助,我这里自然不推脱。”
柴进听了大喜,口中道:“相公是童枢密使女婿,不知与高太尉可有交情?”
赵祯听了,苦笑一声。
一旁的吴用道:“大官人,相公虽做了童枢密使的乘龙快婿,与枢相来往也不多,更不要说高俅。”
怕柴进误会,吴用接着说道:“不但不好,还略有些仇怨。高俅的兄弟高让就是我等把他赶出寇州。前些日子,又把高衙内赶出兴仁府。高俅不恨我等就是万幸。”
柴进听了,不禁无奈苦笑。
赵祯见了,问道:“不知大官人有何事,要求到太尉那里?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柴进听了,稍一迟疑,还是说道:“我有个叔叔柴皇城,住在高唐州。前些日子与我来信,被高唐州知州高廉妻舅欺辱,要占他宅子。我此行便是去高唐州与他争论。”
“不想这厮倚仗他姐夫高廉的权势,在此间横行惯了,半点脸面也不肯给,只叫我叔叔腾房。我叔叔吃他推抢殴打。因受这口气,一卧不起,饮食不吃,服药无效,眼见的不好。”
“我如今在沧州也多有不便,来时也不曾带着许多壮丁,又是在高唐州地界,不敢与他起冲突。以此想来大官人这里,请大官人代为说项,如今怕是不成了。”
吴用听了,轻摇羽扇,开口道:“别的事或许难办,这事相公或许能为大官人解忧。”
第599章 身死
柴进听了大喜道:“吴先生请说,若相公能为我家解决这个麻烦,家叔那里必然有重谢。”
赵祯也道:“学究却有什么主意?”
吴用摇着手里羽扇,开口道:“相公,这高唐州紧邻寇州,当初驱逐高让,也不见高廉敢来闹事。相公只要一封信,这厮不敢不给相公脸面,搬取柴皇城一家不难。”
柴进道:“我家总是天潢贵胄出身,如今叫一个知州小舅子就逼迫成这般,灰溜溜的逃离,如何肯甘心?”
吴用道:“若要救贵叔父出来,轻而易举。听柴大官人之意,却要留在高唐州?”
柴进道:“正是,这并非我之意。却是我叔父心思。我家总是前朝皇族,如今虽禅让赵宋,却也得享富贵,太祖皇帝也曾盟誓,如今叫一个小人折辱,宁死不肯屈服。非但如此,还要叫这个殷天锡并知州高廉赔礼道歉。”
赵祯听了,摇头道:“这厮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这等羞辱高让,也不见他来起兵寻衅。我如今倒可以休书一封,叫他不要为难令叔父。赔礼道歉却不敢保证。”
吴用道:“相公与高太尉虽不合,面上总能过去。我以为,高廉必定要卖这个面子。”
柴进听了,连忙道:“烦请相公出手相助。”
赵祯道:“既然如此,试试也无妨。学究写信,我来用印,总要让高廉心有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吴用听了,当即落笔,叫柴进看后,赵祯拿出印信用了。唤来李三,叫李三前去高唐州投信。
赵祯陪着柴进在此听信。
第二日,本想约打猎,李三已回转。见了赵祯,李三开口道:“相公,小人去时,柴皇城已亡故,小人略一打探,将书信投递后,就匆匆返回。”
一旁的柴进听了,慌忙问道:“我走之时,明明已延请大夫诊治,怎还会病故?”
李三道:“大官人,我只是匆匆打探几句,并不知端的。只是听闻大官人走后,这个殷天锡又带人闯入府中,其后,就传柴员外亡故。市井传言,是员外遭殷天锡拖出屋宅,气愤而死。”
柴进听了,大叫一声:“殷天锡,必与你不甘休。”
说罢,对一旁的赵祯道:“请相公为我家叔父报仇。”
再说高唐州里,高廉收到赵祯送来的公文,看罢,连忙对身旁的虞侯问道:“送信的人呢?”
一旁的虞侯道:“相公,这厮只留下一句,梁山赵相公致信相公,留下书信便走了。”
高廉听了,怒道:“殷天锡这厮哪去了?”
虞侯道:“禀相公,直阁,直阁”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高廉斥道。
虞侯见高廉生气,不敢迟疑,慌忙道:“相公,直阁正在柴员外家。”
高廉皱眉问道:“他在那里做什么?我不是交代过了嘛,少去招惹他家,不知他家是前朝贵胄吗?做出事来,须不好看。”
虞侯听了,连忙道:“昨日直阁闯入柴皇城家,逼柴皇城搬家。昨夜就住了进去。”
高廉听了,骂道:“这厮不听我言,闯下这般祸事。”
说着,抛下手中书信,叫人备马,带人赶去柴皇城家宅。
高廉赶到时,只见写着柴府的大匾已被撇在门外。高廉怒气冲冲闯入进去,看守门户的几个帮闲哪里敢拦。
嘈杂间,就见殷直阁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见了高廉,殷直阁嬉笑道:“姐夫,你怎也来了,可是听说我得了这处好宅子?”
高廉阴沉着脸,手里马鞭雨点般落下,直抽的殷天锡鬼哭狼嚎。
抽了一会,高廉这才骂道:“谁让你抢夺柴家宅院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殷天锡叫道:“秭夫,他家不过是前朝余孽罢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富家员外,无权无势,还不是秭夫任意拿捏的。”
高廉听了,愈加大怒,手里鞭子再起,又狠狠抽了两鞭,跟来的虞侯并殷天锡所带帮闲,无一人敢阻拦。
似是出了气,高廉这才道:“去把柴家人请回来,赔礼道歉,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殷天锡听了,自然也意识到这柴皇城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迟疑道:“秭夫,你不是说过吗,这柴家无权无势,没什么打紧?”
高廉怒道:“多嘴什么,还不快去?”
殷天锡这才慌了,哭着脸道:“秭夫,柴老匹夫昨日就死了。”
高廉听了大骇,骂道:“蠢货,你动手打死了他?”
“不是,不是。我就是将她拖出宅子,谁知这老匹夫摔到地上就死了。”殷天锡连忙道。
高廉对一旁的虞侯道:“快,找到柴家家眷,好生请回来。”
说罢,又叫同来的其余人将殷天锡并其手下帮闲都带回府衙。
回到府衙,殷天锡小心问道:“秭夫,这柴皇城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吗?”
高廉脸色阴沉的道:“你闯下这大祸,叫我如何是好。如今梁山来信,说这个柴皇城才智足备,征辟他做梁山官吏,叫我这里照料一二。如今他身死,又是因你而起,他岂能甘休?”
殷天锡听了,不免傻了眼,哭诉道:“姊夫,这可怎么办?总不会要把我交出去吧?”
高廉道:“我且修书一封,只说是柴皇城病故,看看可能瞒得住他。”
“秭夫,你快写”
高廉道:“这几日你不要出府,你那帮不三不四的朋友,我会处理了。将来若是闹起来,也只说是这些人鼓动你去的。二次前去赔礼道歉,不合柴员外病重,一命呜呼。”
殷天锡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当即,高廉修书一封,编造了一套说辞,叫人快马加鞭送来梁山。
再说梁山这里,柴进请求赵祯为叔父报仇,赵祯不及说话,吴用就开口道:“大官人可舍得沧州万贯家财?”
柴进道:“若能报仇,小人便把家产都投献给相公又能如何。”
吴用摆手道:“却是大官人误会了。交涉一番,叫高唐州送出柴员外家眷财产不难,若想报仇,只怕免不了一战。如此一来,朝中高太尉奈何不得相公,大官人这里只怕要遭他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