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她感到了一丝寒意,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别担忧,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夏伦的语气忽然和缓了下来,“动脑子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来负责自己擅长的部分,每个人各司其职,我们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此刻,几行钴蓝色的信息划过了夏伦的眼角。
【壮举!你阻止了“傩面瘟信徒长”(伍长)的复生,你获得了120点回忆点!】
【崇拜!得到玄衍的崇拜,你获得了800点回忆点。】
看到巨额回忆点入账,夏伦心头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成就感,毕竟忽悠一名字面意义上的智障,确实是太简单了。
和上轮剧本中老练果决,可以迅速明白自己潜藏意思,甚至经常发挥主观能动性,配合自己的船长格莉德不同,玄衍虽然在战斗力方面极端强悍,堪比上轮剧本中的怪物深渊之手,但是她却是个字面意义上的傻子.
而通过恶意打压,再接安慰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从而获得傻子的崇拜这种行为,也确实称不上有多值得炫耀。
但反过来说,夏伦心中也没丝毫不安,毕竟这种事他经常干,而且忽悠玄衍也是为了她好。
一念至此,他摇了摇头,随后走到厢房中,搬起倾颓的书架,用力将其推入了暗室之中;随后又捡起屏风,碎木等等易燃的零碎,全都扔了进去。
现在时间紧迫,他没时间做细致的反追踪清理了,必须得快刀斩乱麻,直接用纵火的方式摧毁大部分线索。
“我该做什么?”玄衍很自觉地问道。
“从尸体身上拔一身合适的衣服,换上,把你身上的血色道袍扔到西面,然后顺着你自己的脚印,倒着走回来,对了,记得把血衣扔远点。”
虽然不是很理解夏伦想要干什么,但是玄衍还是立即点了点头,在心中默念了几遍,随后非常迅速地展开了行动。
待到玄衍走远后,夏伦从个人空间中具现出了“火药桶”,随后打开木盖,向着暗室内倾倒了些许黑火药,随后收起了火药桶。
“引火物有了,燃烧路径也有了。”他喃喃自语,“嗯,再来根诡雷吧。”
手腕一翻,空亡木盒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夏伦从木盒中掏出一卷塑料,一根雷管,以及一根炸药,随后用塑料将炸药绑到了庭院中部的枯树上,将雷管塞进了炸药筒里,确保引线低垂在地。
做完这一切后,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没什么疏漏后,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换完衣服了,接下来我该做什么?”玄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伦转过头,随后发现对方换了一身不太合身的宽大灰黑长袍,脸上则戴了一个脑袋尖尖的白狼面具。
“干得好,换衣服就是为了伪装身份,戴面具是个聪明的选择。”看到玄衍远超预期的表现,夏伦立刻夸奖道,“扔血衣,则是为了误导追踪方向,你干的很好。”
“看来我也没那么笨嘛。”玄衍语气瞬间雀跃了起来,“那我们现在赶紧跑吧!”
“先不急。”夏伦摇头,“在逃跑前,我们还需要放火火焰可以摧毁大部分有效线索,遮蔽我们的踪迹,所以自古以来,杀人放火都是一起干的。你去点正殿,我去点暗室,这样他们没法通过起火点的顺序判断我们的去向。
“记住,不要等火势彻底起来再跑,那时候就晚了你只需要确定有两到三个起火点就行,最迟3分钟后,我们在东面下山进城的小路集合。”
听到夏伦的话,玄衍再次愣住了,半晌后,她有些不安地问道:“您为什么会懂这些?您过去不会是绿林好汉吧?”
“这些知识实在是太过常识了。”夏伦沉默了一下,随后立刻冷笑道。
他伸手向腰间的武装扣带上一抓,拿起大红遗留的红色傩面,随后扣在了脸上:“正常人只要会生火做饭,都会懂怎么放火玄衍,你和别人不一样,别瞎想了,赶紧行动吧!”
“哦。”玄衍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但她还是从地上捡起一根火把,非常坚决地走向了正殿。
夏伦走回厢房,一把扯下木梁上挂着的破布帘幕,拿松木火把上的火舌一燎,瞬间将其点燃,随后他脚下一踢,直接将燃烧的幕布踢进了暗室里。
“轰!”
燃烧的帘幕翩跹落下,宛若奔放的舞女,而暗室内的火药颗粒则如狂热的观众,两者一相遇,顷刻间火焰就肉眼地高涨起来,几个呼吸不到,黑烟便伴随着火焰便在满是尸山血海的暗室内蔓延开来。
纵火,爽!
夏伦举起火把,又接连点燃了几座厢房,随后他便随手扔下火把,大步流星走向了东面下山的小路,与玄衍完成了汇合。
“走。”他沉声说道。
十几分钟后,几簇引火点已然化为了滔天的焰浪。
黑烟升腾而起,整座道观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升腾的烈焰烧焦了道经,焚尽了血泊,融化了落在地上的破碎傩面,漆黑的夜幕仿佛都被滔天的火光映亮。
灼人的黑烟中裹挟着些许奇怪的硝烟味,一名身披斗篷,身形瘦削,背着足有一人高的巨弩的男人鼻头微微抽动。
橘红的焰浪映亮了他面具下的眸子,他看着火海,忽然笑了起来:“终究慢了一步,呵,倒是学聪明了,但是,你又能跑哪去呢?”
“‘人猎’大人,我们找到线索了!”一名颇为壮实的傩面邪教徒高声汇报,“我们在西面发现了一连串脚印,还有一件染血道袍,玄衍肯定是换了衣服,向着西面的乙山跑了,我们赶紧去追吧!”
背着巨弩的“人猎”微微摇了摇头:“我看未必,放火这种事,以玄衍的脑子想不出来,肯定是有人帮她。你们先去找能复活的‘蛇面’和‘伍长’,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数,我先去道观里面看看。”
烈焰熊熊燃烧,木柴被火焰吞噬所发生的啪嚓声此起彼伏,整座庭院仿佛都在烈焰的摧残下中呻吟。
“人猎”闲庭信步般在满是烈火的庭院前行,灰黑斗篷扫过青砖带起的微风,吹散了些许火星,片刻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在一颗枯树上,看到了一个古怪的棕色筒状物体,那棕色筒状物体末端还连着一根粗麻绳,此时,那根粗麻绳已经被火点燃了,似乎将要被烧尽。
“什么东西?”人猎犹豫片刻,随后还是缓步走向了那古怪的棕色筒状物。
虽然反常之物常常包含着危险,但是反常之物也往往蕴含着线索,与其等待危险爆发,倒不如主动面对。
他走到棕色筒状物前,刚想仔细查看,下一刻,引线忽然燃尽。
“嘶”
第62章 解密
引线燃尽,“人猎”的头皮忽然有些发麻,他心中莫名涌出了一种仿佛大祸将要临头般的心惊肉跳之感。他下意识伸手挡在脸前,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啪。”
片刻后,古怪的筒状物发出了一声细弱蚊呢的喷气声。
“人猎”愣了片刻,随后不由内心哂笑起了自己。
他实在是太疑神疑鬼了,玄衍这么愚钝的人,怎么可能会设置陷阱呢?
一边想,他一边伸手摸向了树干上奇怪的筒状物。
筒状物的触感奇怪,坚硬的外壳内的空间似乎有些空隙,“人猎”用手指用力向里戳了戳。
这似乎是某种道士用的烟花,但是具体作用还是未知的。
“人猎”不死心,继续向上摩索,当他戳到了空隙中的硬物时,某种机械被触发的声音突兀响起。
“咔哒。”
“嗯?”人猎眉毛微抬,好奇地向下看去。
刺目的白光骤然升起,那亮度是如此惊人,以至于就连火焰的橘光都被短暂地压制了。
在他持续不断的作死下,矿用炸药改装的诡雷终于炸了。
“轰!”
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强悍的心斋宗追猎者“人猎”,瞬间被诡雷可怖的冲击波轰碎了内脏,而身体被飞溅而来的破片射成了筛子。
十五分钟后,近乎被炸成烂肉的“人猎”重新复活归来,他有些茫然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愈发汹涌的火势。此刻,那原本仅局限于道观内部的火,此刻已然膨胀到了一种骇人的地步,半个夜幕都被映得一片橘红。
他侧头向周围看去,随后发现四周的山林也已然被烈焰侵染。无数火团随风而起,张牙舞爪,宛若肆无忌惮的暴徒,而树木则一个接一个被高涨的火焰吞没。
这火势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连肉中人大师设置的“死雾”似乎都像是被石子砸中的水面一般,泛起了层层涟漪。
人猎咳嗽了两声,勉强撑起身,此刻他的听觉,才勉强从遥远的耳鸣声中重新归来。
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中,还掺杂了些许被爆炸余波伤及致残的手下的哀嚎声。
伤亡惨重。
人猎心头一沉,他连忙站起身环顾四周。
原本的枯林和厢房都不见了,整个庭院近乎被刚才的爆炸夷为了平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一掌将整个庭院扫去了,而那橘色的烈焰则如找到了空隙的霉菌一般,肆意在空缺间生长蔓延。
他心有余悸,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元会玄黄天尊,你这也太蠢了吧,简直快赶上玄衍了。”忽地,一个略带讥讽意味的女声在“人猎”耳畔响起。
虽然那女声轻柔而妩媚,让人有一种仿佛温润舌尖在舔舐耳垂的酥麻感,但是此刻,强悍的人猎心头却陡然一沉。
他瘦削精壮的身形陡然一僵,仿佛被猫摁住了尾巴的老鼠一般,瞬间僵直不动。
烈焰掀起灼人的热浪,但是此刻,人猎的额头却已然渗出了一层岑岑冷汗。
那妩媚的女声,正是凄丘城真正且唯一的统治者,“肉中人”大师的声音。
虽然在对普通百姓的宣传中,肉中人大师是一位仁爱却充满了同情心的世外高人;但是,凄丘城中每一位稍有地位的人都知道,真正的“肉中人”与宣传形象截然相反。
真正的“肉中人”和良善这个词根本沾不上边,甚至可以说,完全是这个词汇的反义词。
她的绝对武力值或许并不高,但是她的各类超自然手段却极为诡异难缠,有些能力的惊悚程度,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人猎”便十分畏惧“肉中人”。曾经他所效忠的府衙长官,就是被肉中人用手指一点,便化为了不断哀嚎的脓水,这件事一直如同阴影般根植于他的脑海之中。
但是,他对于“肉中人”的畏惧,又不是单纯的害怕,他的害怕中还掺杂着些许对于强者的倾慕,以及对于恩宠的期待。
下意识地,人猎近乎匍匐在地,想要重重磕头。
“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女声继续传来,“转过身来。”
人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缓缓站直身子,随后在如落英般翩跹的火花中,看到了一位头戴轻纱,极为貌美的女人。
如果夏伦还在,那么他就会发现,这名女子,正是自己在地下暗室中所一枪击毙的女人。
此刻,女人正翘着腿,坐在几具已然烧成焦炭,露出黑色骨渣的尸体上。
“肉中人大师,我”人猎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庞,他眼帘低垂,“刚刚只是个意外,我很快就能抓到玄衍的她已经往西面的乙山跑了,马上就要走投无路了。”
女人轻笑了两声,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冲着一块燃烧的木墩一指:“坐。”
人猎不敢迟疑,更不敢违抗,他一咬牙,直接闭上眼,坐向燃烧的木墩。
热浪席卷着屁股,他本以为在坐下的时候,屁股会瞬间被火焰燎出水泡,而烈焰则会顺着自己的衣角爬上来,把自己烧成焦炭;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坐在木墩上时,那火焰却极为诡异地熄灭了。
“闭眼干什么?”肉中人语气依旧不冷不淡,“在你心中,我难道是那种喜欢折磨别人,并且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人吗?”
“我不敢我没那么想.”人猎根本不敢回答这诛心之语,只是一味道歉求饶。
火焰肆意蔓延,很快道观的主殿就轰然坍塌,雕刻着各类走兽的琉璃屋檐融化坠落,然而诡异的是,无论火如何扩散,它们却都始终绕开了人猎和肉中人,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防护罩笼罩住了两人一般。
燃烧消耗着氧气,人猎感觉呼吸愈发困难,头脑似乎都昏沉了起来,每次呼吸,肺部都会传来火辣辣的疼,而肉中人大师身上所散发的威压,则愈发令人难以承受。
此刻,人猎感觉自己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仅火焰对自己和肉中人大师视而不见,周围其他正在寻找自己的心斋宗信徒,同样也对近在咫尺的自己,以及凭空出现的肉中人大师视而不见。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肉中人脸上的冰霜陡然消散,化为了一抹如阳春沁人心脾的微笑,“人猎,听好了,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变了你不用再追猎‘玄衍’了。”
“大师,我.”人猎反而急了。
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的话,那么就再也拿不到阴寿丹了!
他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肉中人,希望对方能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不是你的问题,是玄衍的问题玄衍根本不足为虑。”肉中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她就像是一条永远在追逐自己尾巴的狗,追逐着彼岸的幻影,永远不可能逃出我的掌控。”
“闲的?那你下令追杀玄衍干什么?逗我们玩呢?”人猎心想,但旋即,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话!
是秘术!
肉中人放下伸出的手指,伸手托住白玉似的脸颊,歪着头看向“人猎”。
她面纱后的面庞依旧带着微笑,只是此刻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与自己平等的人类,而像是在看一条听话的狗。
“就是在逗你们玩呀给你们一点事情做,省得你们没事做,在无聊中突发奇想,然后给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