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临最难以忘怀的，就是陆嫣然。
当初，怀孕的她，和自己就差一步就能逃出来了。可是最后，他还是没能救得了对方。
尤其是秦管家的那句话……
“他们不是医生，而是恶魔。”
戴临不了解444号医院的本质是什么，但至少，他认为，他自己的确是一个医生。
“你和我三哥比较像。”
米兰的所有兄弟姐妹的记忆，戴临都完全有。所以，他也知道米兰的三哥卢米安戴伦是什么样子的。
米兰的大姐最为疯狂和嗜血，是一个十足十的魔鬼。二哥则是一个做事随心所欲，性格极端，亦正亦邪的人。唯有她的三哥卢米安，性格上最温暖和煦，也最重视医德二字。米兰极度厌恶她的大姐，那就是一个疯子，就连家人都受不了。二哥和三哥都很疼爱她，而三哥性格太温和，又极具责任感，然而他却惨死在浮士德家族手上。
“你接下来，该不会去魅影庄园？”
根据目前林荪竹提供的魅影庄园的位置，实在很难找。毕竟她当初跟着地图导航都找了很久才找到那里。不过，戴临身上，有着方舟的血。在血的吸引下，他可以通过感应，前往魅影庄园。
哪怕只能救一个人出来也好。
他不想再体现那种无力感。
“我觉得你就是烂好人。”米兰微微摇头，说：“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吧。”戴临握紧双手，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会有人牺牲。”
“你要考虑清楚。”米兰提醒他：“这是连凶灵外科的医生都敢威胁的敌人。”
“我也不是普通的怨灵外科住院医师。而且我敢去，也有我的依仗。”
“你的依仗……”米兰和戴临可以共享记忆和意识，所以自然明白过来：“你的依仗是我？”
既然戴临可以知道米兰的记忆，他当然了解米兰的能耐。她能做得了科室主任，自然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戴伦家族的小女儿。
“我们要变得足够强大，你的敌人是浮士德家族，我的敌人是恶魔科医生。”戴临此时的眼神颇为坚定：“所以，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嗯。”
如今，米兰和戴临是一种共生关系。这种共生关系也就导致，如果戴临死亡，那么米兰也肯定会死。
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选择和戴临一起去魅影庄园，自然是因为，她有着十足信心。
在这一点上，她和二哥达蒙比较相似。达蒙戴伦素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去做。从好的地方来讲，他不会惧怕任何困难，但从坏的角度来讲，他也绝不在意会伤害到无辜生命。
戴临买了一辆新车，不过开车的人是作为老司机的米兰。戴临因为常年来医院工作太忙，始终抽不出时间去考驾照。
米兰发动引擎后，对戴临说道：“你负责导航。目前可以感应到吗？”
“现在感应很弱，你先朝西面开吧。距离越近，感应就会越强。”
“好。”
车子开始上路了。
米兰一边开着车，一边对戴临说道：“我对这件事情，大致有一个推测。”
“大致的推测？”
“方舟他应该也有和我类似的推测。不用我告诉你吧？我们是可以共享意识的。”
“话是那么说，但你的意识里面时不时都是英语词汇，我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米兰缓缓握着方向盘，说道：“你还记得黑沼村的黑血母祖吧？”
“怎么可能忘记……”
既然可以共享记忆，米兰自然对那次经历全面了解。
“你是说和它类似的……”
“也不能说类似。事实上，你们对一切鬼物的划分太粗浅了，比如说……什么恶鬼？现有诊疗标准无法定义的就全部都归类到恶鬼里面去了？事实上，这种划分方式，远远涵盖不了一切的鬼物。”
“但临床上，我们很难遇到恶鬼诅咒的病例的！”
“在‘你们的世界’，的确不容易遇到所谓的恶鬼。”
接着，米兰继续说道：“听好了……诅咒也好，鬼物也好，其实很多根本无法用你们的诊疗标准定义。但某些存在，有着类似的特征。譬如说……”
“譬如说……”
“你读过克苏鲁神话吗？”
戴临说道：“有一点印象……戴鸣以前好像是读过类似的书，和我提过……我想起来了，有个叫黑色鬼火的作家，写过一本叫《死灵电影院》的书，就是讲述什么奈亚……提普，说是克苏鲁神话中的神灵。”
“在这个神话体系里面，最强大的神灵阿撒托斯(Azathoth)，被称之为原初的混沌，并孕育出无数强大的邪神。但阿撒托斯并没有任何的善恶观念，也并无伤害人类的主观恶意。但即使如此，阿撒托斯造就了无数人的死亡。而阿撒托斯，有一个更有名的称号，是叫做……”
“盲目痴愚之神。”可以和米兰共享意识的戴临说出了这个词：“阿撒托斯是没有任何自我认知的混沌存在，但却有着和神灵无异的恐怖力量。”
“对。那么如果……在克苏鲁神话中，即使是最疯狂的人类也很少敢召唤阿撒托斯，但是……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想要利用邪神的人类，他们会怎么做呢？”
第二十一章 雨夜
深夜。
寂静的魅影庄园内。
所有的佣人，全部都各司其职，按照非常严格的步骤和程序，执行自己的工作。不该问的事情，不能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去犯忌。
此时此刻，忽然间……
一扇房门被推开。
秦碌言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到下面的大厅。
那里，有一个女佣经过。
一个按照她被发放的工作表中，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站住。”他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朝着女佣移动而去，“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女佣缓缓转过头，说道：“秦管家，我只是……想去看一看……”
然而，秦禄言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应该警告过你们了。”
女佣听到这里，说：“秦管家，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重复我说过的话，”秦禄言继续说道：“你们绝不能踏入这里。”
女佣看着秦禄言，忽然冷冷一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听着女佣的话，秦禄言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
“我一直都很清楚。”
下一刻，韩铭的意识抽出了女佣的躯体。
他的真身在医院内部。
“希望方舟有遵照我的话，没有去做多余的事情。”
韩铭如果不惜一切代价，他也可以尝试侵入秦禄言的身躯，甚至也可以精神控制魅影庄园的所有人。
不过……他何必要付出这些代价呢？精神控制封枭，以至于封枭已经成为他的第二人格，已经是一个比较大的代价了。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后，韩铭就再也不会去做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
“感应越来越强了。”
此时，戴临担任着米兰的人体GPS导航，车子正不断朝着魅影庄园的方向开去。不过，戴临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
毕竟要进行感应然后让米兰开车，一不小心就可能走岔路。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左右了，如今车子已经开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好在无论戴临还是米兰，都完全没有睡眠的生理需求，不然此时肯定累得没办法睁眼。
“你之前和我提及过的克苏鲁神话……”看着眼前狭长的乡间小路，戴临说道：“简单来说就是，神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人类觉得神会赏善罚恶，对人类的信仰非常在意，但事实上，神对人类而言，可能就是一个无意识砸着蚂蚁的疯子。”
米兰缓缓转动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道：“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就是这样。如此考虑下来，诅咒，恶灵，可能都是这样。但是，事实上，能砸死蚂蚁的是疯子，但人类却比蚂蚁聪明得多。”
说到这里，她看向戴临，说道：“人类信仰神或者恶魔，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们希望成为其代理人，为自己攫取利益。”
“你是说魅影庄园吗？”
“我说的是我们戴伦家族，还有你们。”
说到这，米兰抿了抿嘴角：“我们可以变成所谓的灵异医生，不就是因为我们成为了'它们'的代理人吗？”
忽然，米兰忽然说道：“看手机导航，附近有家民宿。我们在那住一晚上再去。”
“可是我们不需要睡眠啊？”
对普通人来说，睡眠攸关身体健康，但对灵异医生来说，可以长达十数天的时间不睡眠也对身体毫无影响，只要心中有意愿，就能在这段时间内完全消除掉睡眠欲。
“我想睡。”米兰却是如此回答：“睡眠和饮食一样，都是一种生理上的享受。一般若不是不可抗力，我都会正常睡眠。今天晚上我已经是破例熬夜了。”
“可是……魅影庄园那边的林老师和孩子……”
“你可以一个人去嘛。我精神上支持你。”
戴临无奈，他一个人去，不就是送人头么？而且现在落单，对恶魔科医生来说就是刺杀他的绝好机会。
当然，这对米兰来说也一样。
不过，戴临也没办法争辩什么。他是444号医院的医生，米兰却已经不是灵异医生了，她做再多也分不到任何灵疗点。所以，她其实没有义务去魅影庄园救人。
“好吧。”戴临素来只用道德约束自己，不会去强行约束别人。目前来看，林荪竹那边本来就很危险，如果米兰产生了退缩的念头，想重新思考一下，也很正常。
毕竟，灵异医生本就是个残酷至极的职业。
车子来到民宿前面的时候，天刚好下起了暴雨。
看到这场雨，戴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向米兰。
“你能预知天气？”
虽然和米兰可以意识共享，但她的很多记忆都是英语，对戴临来说，她完全有可能有一些自己还不了解的能力。
“好了，下车吧。”米兰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了车门。
登记的时候，民宿的前台问二人开几间房。
戴临看了看米兰，说道：“一……一间房。”
毕竟二人时刻待在一起，共进退才是最安全的。
这时候，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戴临拿着钥匙，走在前面，米兰则在他身后悠然地说：“你说开一间房的时候那什么表情啊？大部分男人对此都应该很乐此不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