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反射着寒冷的灯光，原本满满当当的座位，现在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人还躺在桌面上。
他们都是被魔法掠夺了生命，可是汤姆却能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毕竟，汤姆的瞳孔中还残留着绿光。
他们都用了领域，可是他们死了。
黑暗本身是最难被杀死的，直到他们遇到了更深的黑暗。
汤姆身体一软，顺势匍匐在辛克雷的身前，想要亲吻他的靴子。
李道显摆了摆手，直接将眼前的汤姆提了起来：“你很不错，很适合当墨影法庭的第一大法官。”
第一大法官。
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机会。
汤姆脸上刚刚露出欣喜的神色，紧接着就听到了眼前的人温和的声音。
“鲁智成，来熟悉一下自己未来的身体吧。”
“是，老板。”
李道显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从他身后，隐隐走出来了一个人影。
那人装束奇特，看起来就不是阿比索沃尔的人，他就是鲁智成，听这意思，他是想要侵占自己的身体？
汤姆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恭敬地说道：“蛇首大人，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的能力。”
李道显饶有兴趣地开口：“你是想要反抗么？”
汤姆连忙躬身：“不是反抗，只是您卑微的仆人恳求您，让我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留着有用之躯，侍奉在您的左右。”
李道显在汤姆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不想坐以待毙，想要反抗，但是又担心惹恼了自己，所以绕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能够还手。
“可以，我同意了，只要你能打败鲁智成，那么可以留住自己的性命。”
李道显对着鲁智成说道：“至于你，你需要一个目标，践行你的认知，并且让这个世界认同，这是你需要做到的第一步，正好，你也可以通过他，认识巫师世界。”
鲁智成抬起头，声音平静：“没问题。”
“那就开始吧。”李道显话音落下，没有什么动作，周围的一切就隔绝了起来，两个人被包裹在其中。
初时有些狭窄，但是很快便扩张数倍，形成了一块小型的决斗场大小。
汤姆起身，冷笑着说道：“我从你身上，没有感受到领域的气息，你放心，看在蛇首大人的面子上，我会留你全尸的。领域展开。”
随着汤姆的领域展开，幽暗的人影在他身后出现。
汤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场地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辛克雷。
“还好，没有禁止自己的领域。”
汤姆心下稍安。
他领域掌控程度虽然深，但是却远远达不到赫拉克勒斯的程度。
更何况，在刚才辛克雷屠戮其他议员时，身上出现的领域气息，远比赫拉克勒斯要浓郁数倍。
自己与对方的领域同源，对方有直接压制自己领域的能力，现在自己能够展开，就说明对方并没有打算限制自己的意思。
是自信么……
眼前这个分明连领域巫师都不是的家伙，辛克雷究竟是有什么信心，认为他能够战胜自己。
领域巫师，对于非领域巫师，可是有着绝对统治力。
汤姆桀桀地笑着：“就让我给你好好上一课吧，当然也是最后一课。”
无数的阴影伴随着身后的人影展开。
浓烈的暗影形成了一道无法穿透的屏障。
鲁智成看着眼前的对手，感受着他身上浓郁到几乎实质化的罪恶，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实在是太过于污秽了，你身上的罪恶，终将会反噬在你身上。”
他伸出手，手臂黝黑，仿佛黑曜石雕刻而成，上面覆盖的白色符文正在闪烁，在手掌中心，一枚猩红色的眼睛，正在如同活物一样打量着眼前的情况，视线随后落在了汤姆的身上，死死地注视着他。
深邃的诅咒从中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
那一刻，整个会议厅的气氛瞬间变了。
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拉扯。汤姆的笑容僵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
“什么……这不可能！”汤姆惊叫道。
明明对方没有领域，为什么却可以入侵被领域包裹的自己？
他试图调动领域的力量，将那些入侵的力量隔绝出去，但源罪之咒却像是寄生虫，顺着他过去的罪行一点点啃食他的灵魂。
这是……诅咒？
一种特殊的诅咒，直接作用于精神？
汤姆虽然为人圆滑，但是活了这么久，自然也有几分本事。
虽然他没有见到过鲁智成的这种攻击手段，但是在几次接触之后，很快判断出这种攻击的所属类型。
他感受着灵魂深处的刺痛，那种感觉像是千百只尖刺在心头搅动。
汤姆喘息着，面色狰狞，但仍强压住心底的惊惧，咬紧牙关，猛地一挥手，暗影领域全面展开，无数黑色的阴影凝聚成实体，如猛兽，如利刃，咆哮着扑向鲁智成。
他的目标很明确：逼迫鲁智成分神，以破坏那枚源罪之咒的侵蚀。
他深知自己的灵魂已被污染，不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
然而，黑暗的尽头，鲁智成的身影依旧如一座孤峰般不动，黑暗从他身上冲刷而过，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他闭着眼睛，仿佛在倾听什么。
下一刻，他轻声开口：“害怕了，对吧？”
汤姆的动作微微一滞。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你想转移痛苦，用暗影吞噬它，”鲁智成睁开眼睛，目光幽深，“但那不是救赎，只会加速你的堕落。”
“我要的不是救赎，我要的就是活着……”
话音未落，汤姆猛地变招。他将所有暗影聚拢，强行压缩成一颗纯黑的法球。
这是汤姆领域的奥义魔法，通过黑暗供养的影核，他与黑暗的融合程度，远远不如拉斐特，但是凭借着供养影核，却能够在有限条件下，得到和拉斐特一样的黑暗吞噬之力。
“影核的确很强大，可惜，你的恐惧太明显了。”鲁智成的声音如同利刃刺入汤姆心底。
鲁智成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一点，源罪之咒的力量，在汤姆的精神核心内滋生。
汤姆痛苦地吼叫着，他感受到影核的内部正在被一点点侵蚀。
他不甘地咆哮：“这不可能！你不是领域巫师，你怎么可能赢过我？”
鲁智成站在他面前，目光冷峻：“你的领域，充满了他人的恐惧与绝望，而我所操控的，是所有罪恶的本质，包括你的领域。”
“打败你的，不是我，而是在你领域中浓郁的罪恶。”
鲁智成伸手抓住了虚空中的一抹黑暗，那是汤姆内心深处的弱点：一个特殊的记忆。
那是数十年前的一幕汤姆曾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兄长，只为争夺暗影会的一个议席。
他的兄长死时的惨叫与诅咒，此刻化作了一道鲜红的烙印，深深刻在影核之上。
“闭嘴！”汤姆狂怒不已，他疯狂地释放着更多的暗影，试图攻击鲁智成，只是可惜，这些阴影却都在流转的过程中，被一抹红色的光芒覆盖，随后分化消失。
鲁智成右手握住记忆，随后手掌中出现一条锁链，锁链的下方是一架天秤。
那缕记忆被投入到天秤的右边。
就像是一个开始，大量的罪恶汇聚而来，不断进入右侧的托盘，原本代表汤姆灵魂，沉沉落下的左侧，此刻竟然开始颤抖，而后缓缓上升。
鲁智成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他逼近一步：“这是你应有的审判。”
他没有再给汤姆喘息的机会。
鲁智成猛地伸出双手，根植于汤姆内心的源罪之咒，瞬间化作无数红色的锁链，直接穿透汤姆的影核，也锁住他的灵魂。
“结束了。”鲁智成低声说道。
汤姆的目光从愤怒转为绝望，他挣扎着，呐喊着，但那枚影核在源罪之咒的侵蚀下渐渐崩溃。
“该死，你该死啊……”
“我错了，是我错了，放过我吧。”
汤姆从一开始的惨叫咒骂，到后面的求饶，再到最后的平静。
他看到了身前平静的鲁智成，也看到了在不远处微笑的辛克雷。
在这一刻，汤姆明白了自己的未来，他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原来如此，是规则么……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规则……也只有规则才能做到这一点，哪怕是残缺的规则，也能够穿透领域……”
汤姆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消解，他用最后的力气，对着鲁智成嘲讽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辛克雷，原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规则巫师的路……”
“你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迟早有一天……”
话未说完，鲁智成手中的天秤“当”的一声，左侧高高抬起。
汤姆的灵魂体最终化为一片漆黑的尘埃。
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瘫软在地，双眼空洞。
随后，鲁智成手中的天秤左右两侧的东西都消失了，天秤在摇摆中又一次恢复了平衡，而后缓缓消失。
会议厅内重新恢复了光亮，暗影领域的残余气息逐渐散去。
鲁智成飘在原地，看着眼前瘫倒在地的空洞躯壳，轻轻叹了口气：“罪恶，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审判。”
鲁智成站在尸体旁，深吸一口气。
他伸出一只手，猩红的光芒从指尖迸发，宛如一条血色的脉络，逐渐攀上汤姆的身体。
猩红的光芒涌入汤姆的躯体，源罪之咒的锁链仿佛有了生命，缓缓地融入他的皮肤。
鲁智成闭上眼睛，他的意识顺着锁链进入汤姆的灵魂深处。
那里是一片混沌的空间。
充斥着破碎的记忆与绝望的哀嚎。汤姆的灵魂碎片在源罪之咒的侵蚀下瑟瑟发抖，试图躲避鲁智成的逼近。
鲁智成只是一抬手，猩红的锁链像是活物一般，猛地扎入那些碎片，将它们一点点拉回自己的掌控之中。
每一段记忆杀戮、背叛、贪婪、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凝聚成一个灼热的核心，而后化作一个苍白的人影。
周围的混沌开始变化，地面出现了审判广场青黑的石板。
无数的白色人影在广场上，等待审判。
鲁智成松开手，轻轻一推，属于汤姆的白色人影，也融入其中，变成一员，这也意味着汤姆的灵魂彻底被吞噬掌握。
鲁智成将手掌贴在汤姆胸口，源罪之咒的符文开始流动，迅速覆盖全身。
“从今天起，我为罪恶清道夫，黑暗审判者，鲁智成。”
他的意识缓缓与汤姆的躯体合二为一。
那一瞬间，刺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但鲁智成只是微微皱眉，随后便恢复了平静。他能感受到汤姆躯壳的每一寸力量，那些残留的暗影力量正被源罪之咒转化为新的能量源。
诅咒之躯，此刻已经转换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