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矮人王的会谈，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洛恩将剩下的残局交给随行的芙蕾雅处理后，移步来到了商会提供的小院，准备缓一缓神。
由于自己的那些队友还在赶回都灵城的路上，这里显得很是安静。
然而他刚一进门，慵懒的声音便从院中传来：
“回来了？”
某位长着狼耳，有着一头棕褐色长发的犬科女神，正惬意地坐在椅子上，两条光滑白皙的大长腿翘上桌，口中咯吱吱地啃着苹果，沾满灰尘的玉足悠闲晃动着，浑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狼窝。
洛恩不禁摸了摸自己没有施加幻术的脸，有些惊讶地看向赫萝：
“你好像并不意外？”
“老爹，你不会以为自己的伪装很高明吧？”
赫萝指了指自己的琼鼻，颇为得意。
原来是因为气味。
洛恩明白了自己的疏漏，随即摇着头扯开另一张椅子，在石桌对面坐下，抬手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赫萝见状，扔下手中的果核，问：
“看样子，这次的事情并不顺利？”
“出了点意外。”
洛恩沉声回答，随即将事情的经过粗略地向赫萝讲了一遍。
听完叙述，赫萝皱起眉头询问：
“所以，【莱茵黄金】到底是什么？”
“一枚戒指。”
洛恩抿了口茶水，悠然回答。
根据北欧神话的记载，矮人安德瓦利拥有一枚神奇的戒指【安德华拉诺特】。
其意为“安德瓦利之宝”，又名“吸金指环”，拥有“令黄金分裂繁殖”和“带领持有者找到金矿”的神奇能力。
在这件神器的作用下，他积累了海量的财富，但也因此招来了祸患。
大神奥丁强夺了他的宝藏和戒指，将其送给另一位矮人，作为误杀对方儿子的补偿。
没错，这个矮人就是法夫纳和雷金两兄弟的父亲，被两个大孝子杀人夺宝的倒霉蛋。
此后，法夫纳和雷金两兄弟携带宝藏和戒指，逃到北境，被杜林一族俘获。
为了活命，他们交出了宝藏。那枚能够探索金矿，并让黄金分裂增殖的神奇戒指，也辗转落到了矮人王子的手中。
然而，北欧世界奉行着一个普遍的命运法则凡事皆有代价。
那枚【吸金指环】虽然能为持有者带来海量的财富，但也蕴含着可怕的诅咒，使用过度，会招来严重的后果。
比如，【龙症】！
如果猜得没错，这恐怕就是矮人国这场【龙灾】的成因。
“安德瓦利……”赫萝咀嚼着口中的名字，意味深长地沉吟道，“咱和矮人国通商这么久，可没听说过七大氏族里有这号人物。”
作为主掌贸易的女神，如果矮人国真的有这么一号富可敌国的角色，她应该有印象才对。
随即，赫萝顿了顿，拿起一枚苹果，望向自己的养父，幽幽开口道：
“倒是那枚【吸金指环】，咱听着有点耳熟。不过，不是在矮人国，而是在阿斯加德，正式的名字应该叫做”
“德罗普尼尔金环……”
洛恩喃喃低语，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传说，这东西是财富的象征，每隔九天便会自行复制八个出来，让持有者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
而最初的原件，就佩戴在他的那位好兄弟奥丁的手上。
看着说完这些，仍旧津津有味啃着苹果的赫萝，洛恩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你早就猜到了？”
“差不多吧。”
赫萝啃了口苹果，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养父，
“虽然那个人做得很完美，没留下任何证据，但你教过咱，谁获利最大，谁嫌疑最大。矮人七大氏族刚有了统合的迹象，一场席卷矮人国全境的【龙灾】就随之爆发，连下一任继承人都死在了这场龙灾之中，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而且，咱听说诗神布拉基这次带人来平定龙灾是有条件的他要迎娶伊登，代表阿萨和矮人族结亲。”
洛恩叹了口气：“非要这么做吗？”
“不这样，怎么把矮人族的力量攥在手里？”赫萝望向王宫，戏谑笑道，“王国经历大乱，亲生儿子又死了，那位老矮人王多半会心力交瘁，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等他去冥府报到，娶了伊登的诗神布拉基就是矮人国最正统的继承人。”
“杀死对方的儿子，强娶对方的女儿，还要吞并对方的氏族力量，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这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些。”洛恩摇头评价道。
作为见证人，他明白阿萨神族崛起的艰辛，因此，他并不反对奥丁以权谋为自己的族群争取利益，但有些事不能做的太绝了。
“残忍？”
赫萝闻声看向自己的养父，眸中泛起一抹惊讶。
“老爹，你为什么以为他是善良的吗？”
洛恩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悻悻反驳道：
“至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他一贯如此！”
赫萝摇头否定，并逐一证明，
“以欺诈手段和华纳神族交换人质，让华纳神族失去了三位强有力的主神；
散布谣言，挑起光明精灵和黑暗精灵内斗，让他们彼此消耗；
以利益哄骗巨人为阿萨神族铸造要塞，却又毁约将他们杀死……这些可都是那位神王陛下做过的好事。
而现在，华纳神族、精灵族、巨人族都被他直接或间接地削弱了一遍，轮到矮人族也并不稀奇。”
随即，赫萝幽幽看向自己的这位养父：
“老爹，他就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挡了他的路，就无所谓仁不仁慈。
有些事骗骗别人可以，别最后把自己也给骗了。”
第506章 青春女神伊登的夜袭
听完赫萝的提醒，洛恩陷入了沉默。
其实很多事情，他早就有所感知，只是刻意没有深入思考而已。
就比如，那场导致了整个精灵族分裂的光暗之战。
根据罗丝所说，有人散布谣言，在光明精灵和黑暗精灵之中人为制造矛盾和分歧，从而酝酿出了这场纷争。
而战后，原本身为精灵国主导的黑暗精灵一族被驱逐至地下，主母罗丝发狂，取胜的光明精灵一族成为了阿萨神族的附庸，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兵源。
通过“谁获益最大，谁嫌疑最大”的理论，阿萨神族和自己的那位好兄弟奥丁多半就是幕后推手。
细细想来，当年奥丁屡屡带兵弹压黑暗精灵的叛乱，无论局势紧张到何种地步，他也从不让自己这个好兄弟插手精灵国的事情，恐怕就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好兄弟知道其中的内幕。
既然有了罗丝和黑暗精灵的前车之鉴，走向联合的矮人国迎来这场龙灾也就不足为奇。
为了阿萨的大业，亲女儿可以舍弃，妻子的母族可以算计，关系不深的精灵族和矮人族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从献祭始祖尤弥尔，创造九大国度开始，屠龙的英雄就已经变成了恶龙。
看到养父眸中泛起的复杂，赫萝托起下巴询问：
“想明白了？”
洛恩点了点头，幽幽看向女儿赫萝：
“所以，你利用商会和酒馆，发布悬赏令，召集九大国度的大批人手前来矮人国屠龙，既是在帮矮人族镇压龙灾，也是在制约阿萨的图谋？”
“咱不是不想亲自帮忙，而是没这能力。阿萨现在如日中天，仅主神就几乎接近两位数，咱一个做生意的小商人，哪里管得了这些？”
赫萝扔下果核，无奈叹了口气，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看在多年合作伙伴的份上，给矮人七大氏族多叫点目击证人，让那位神王陛下动起手来多少有点顾忌，不至于赶尽杀绝。”
洛恩听到话语中的幽怨，不由一阵默然。
但随即，赫萝脸上反倒泛起了一丝揶揄的笑容：
“不过，咱没想到，歪打正着，您这位中庭之主居然也过来凑热闹。”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变着法把我塞进了中庭的队伍，拿我当枪使？”
洛恩黑着脸看向自家的大孝女，没好气地轻哼：
“你学坏了呀，赫萝……”
“都是老爹您教得好。”
赫萝嬉笑着回答头顶的狼耳和身后的尾巴一阵摇晃，心情显得十分愉悦。
洛恩无言以对，有些懊悔于将这个女儿教得太出色，无奈说道：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会让奥丁给矮人王一个交代。”
“然后呢？继续展开下一轮的针对？”
赫萝反问，随即边托着下巴思考，边喃喃自语，
“下一个该轮到谁了呢？
华纳神族自从轻信了阿萨神族的盟誓之后，失去了三位主神，掌权的海神尼约德又性格软弱，已经不足为惧；
精灵族一方面有黑暗精灵虎视眈眈，光明精灵的三王又对丰饶之神弗雷唯命是从，还准备将拥有三王之血的继承人嫁给弗雷，和仙宫进一步绑定，也不需要提防；
火之巨人族被你挑了，尚且没有恢复元气，火巨人王苏尔特尔还在封印之中，同样不足为患；
霜巨人和山巨人族受限于誓约，暂时不得跨过铁森林；
矮人族刚遭遇了【龙灾】，伤亡惨重……
最后，还有哪一方能威胁到阿萨的神权呢？真难猜啊，对吧，老爹？”
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洛恩，透着一抹意味深长。
洛恩沉默片刻，挥着手转身离开：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中庭的主人，那里的事和我无关。”
听到这近乎绝情的切割，赫萝心中泛起丝丝疑惑：
到底是因为什么，老爹他要极力否定自己的过去？
和海拉的那件事有关？
算了，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