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的战斗持续足足半日,一个个凯尔特战士淹没在了北欧大军掀起的浪潮之中,喷涌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阿尔斯特王城外的土地。
最终,爱尔兰英雄们拼着燃烧神血,并以近乎断尾求生的方式,才勉强将三分之一的残兵带回了城中。
浓郁的血腥气在军营内弥漫,一个个死里逃生的凯尔特士兵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或是庆幸自己还活着,或是咒骂这场愚蠢的突袭,言行之间充满了对敌人的恐惧。
而这一次,就连芬恩也没了施展治愈神迹,挽回自己形象,提振士气的心思。
因为,他几乎是所有爱尔兰神血英雄损耗最重的一个。
超负荷的【预知】不仅严重透支了他的生命力,最后为了能从齐格鲁德手下脱身,他更是搭上了自己的爱马。
此时,公主格兰妮带着德鲁伊巫师们紧急赶来,为芬恩和其他伤员们进行疗愈。
随着伤势逐渐稳定,芬恩看着眼前埋头为他包扎伤口的格兰妮,不由心中一暖,抬手摸向格兰妮的手腕,想要说些感谢的话。
然而,格兰妮却身躯一僵,如触电般挣脱开来。
芬恩看到这明显的抗拒,原本因战败而受挫的内心不免多了些恼火,低声提醒道:
“陛下已经答应为我们配婚!”
“那是等你凯旋才有资格提的条件,但你输了。”
格兰妮幽幽回答,随即冷着脸挣脱开芬恩的手臂,
“这还有很多伤员需要救治,如果你没事的话,还是先回王宫休息吧。”
看着格兰妮渐行渐远的身影,芬恩脸色铁青,在几名费奥纳亲信的搀扶下,走回了王宫。
而刚一进门,他就一把甩开了身边的亲随,一脸阴沉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莪相:
“让你探明那些外族术士的所在,这点事都办不好,滚出去!”
此时此刻,看着父亲脸上的愤怒和颓废,莪相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成功担任费奥纳战团的大团长以来,他的这位父亲就过得太顺利了,很少遭遇过重大的挫折,无论实力、声望、地位都在水涨船高。
但越是如此,当真正的打击来临,他的这位父亲也暴露出了自己脆弱和阴沉的一面,将战败的责任推给了他这个儿子。
不过,作为执行计划的一环,莪相心中有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灰头土脸地退出殿门。
听到大殿之中传来的摔砸声和咒骂,门外的莪相目光闪烁。
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不,让那位来安慰一下父亲?
~~
入夜。
大殿中一片狼藉,芬恩醉醺醺地斜靠在椅子上,周围扔着数十个空了的酒壶。
他平常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但此时此刻,他需要用酒水来麻痹失败的屈辱,隔绝外界刺耳的声音。
晃了晃手上的酒壶,空荡荡的回应让他大为恼怒:
“酒呢?立刻把酒送来,一群蠢东西!”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曼妙的身影款款迈上台阶。
芬恩睁开有些迷离的醉眼,恼怒地皱起眉头:
“梅芙?你来做什么?也想像外面的那些蠢货一样嘲笑我吗?”
“怎么会呢,我是来探望您的。”
梅芙咯咯一笑,弯下腰肢,坐在了芬恩的怀里。
那丰腴的触感让芬恩心中一荡,一团火焰在体内燃起。
某个靓丽的身影在脑内闪过,芬恩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将怀里的梅芙略微推离了几分:
“陛下已经答应为我配婚,这样不好吧?”
梅芙微笑开口,双手搂住芬恩的脖颈:
“放心,我此行只是为了慰劳一位英雄疲惫的身心,没人会介意的。”
“英雄?你是在说我吗?一个失败者?”芬恩自嘲道。
“一时的成败决定不了什么,在我看来,您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大团长阁下。”
听到梅芙的安慰,芬恩的心中好受了许多,看向对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相比于给他脸色的格兰妮公主,这位康诺特女王可懂男人多了。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和艳名,芬恩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对了,弗格斯呢?”
“忙着和他的那位侄子一起,在安抚赤枝骑士团的伤兵。”
梅芙没好气地回答,随即从魔法阵图中拿出两只金杯,笑意盈盈地看向芬恩,
“怎么样,我的大团长,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琥珀色的蜂蜜酒在杯中晃动,堆起成片雪白的泡沫,一如梅芙领口敞开的风景。
嗅着鼻翼间的幽香,芬恩咽了咽口水,脑内的理智和欲望在战斗。
作为爱尔兰的神血英雄,他当然听过梅芙的大名,以及这杯蜂蜜酒所代表的含义。
饮下这杯蜂蜜酒,就意味着接受对方的邀请,成为这位女王的入幕之宾。
如果至尊王康马克没有许诺为他配婚,他倒是不介意和眼前的尤物发生点什么。
但既然要迎娶格兰妮公主,让自己的权柄更进一步,就至少要在明面上做个洁身自好的好丈夫。
看到芬恩有些犹豫,梅芙嗤笑道:
“怎么?你怕她知道?”
听到这话,芬恩顿时脸色一沉,不由想起了白天所遭受的冷落和屈辱。
“我的大团长,如果你连征服一个女人都要畏首畏尾,又怎么有资格征服外面的敌人?”
梅芙摇了摇头,轻蔑地站起身,
“算了,看来我选错了目标。如果你害怕的话,今晚就当我没来过。”
话音刚落,一只手臂扣住梅芙的肩头,猛地将其甩到了长椅上。
阴影之中,芬恩沉着脸冷哼:
“我害怕?区区一个女人,可没资格让我害怕!等康马克一死,我作为她的丈夫,就是爱尔兰新的至尊王。到时候,她也好,你也好,都得跪倒在我的脚下!”
“那么,陛下,让我试试你的长枪是否足够锋利……”
长椅上的梅芙咯咯娇笑,随即如同觐见君王的臣子,在芬恩面前缓缓跪下。
与此同时,王宫殿外。
格兰妮看着窗户上翻动的人影,听着内侧传来的靡靡之声,脸色铁青。
今夜,她本是应莪相之邀,前来为芬恩诊疗的。
一方面,她白天的反应的确有些过激,让那位大团长有些下不来台。如今大敌当前,需要尽量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
另一方面,迪卢木多还在那些外族人的手里,她也希望芬恩能够打出亮眼的战绩,想办法将迪卢木多赎回来。
然而没想到,她刚来就看到芬恩和梅芙那个荡妇在一起鬼混,还听到了些那位大团长心中埋藏已久的野望。
这样也好!
格兰妮冷哼一声,将手中装着德鲁伊伤药的瓷瓶捏成齑粉,转头离开广场。
第580章 少女,私奔吗?
深夜。
格兰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父亲的逼迫,芬恩的野心,王室和费奥纳战团的矛盾,迪卢木多的被俘,外族的入侵……种种难以解决的麻烦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让她倍感烦闷。
睡吧。
什么都不去想,睡一觉就好了。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恍惚中,格兰妮仿佛回到了爱尔兰的王都塔拉,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抵抗入侵的战争获得了胜利,迪卢木多被解救,每个人都在庆祝。
而她,也来到了命运的岔路口。
~~
宴桌上,格兰妮身着盛装,如同被精心妆点的人偶,作为父亲的至尊王康马克打着鼾,对一切漠不关心。母亲埃塔坐在父亲身边,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向负责向费奥纳战团中负责交涉的莪相询问现场来宾的身份
“你左边的男人是谁?”
“那是高尔,摩纳之子,随时可以一战的斗士。”
“高尔旁边是谁?”
“奥斯卡,我的儿子。”
“奥斯卡旁边的瘦腿男人是谁?”
“卡尔特,罗南之子。”
“卡尔特旁边那个傲慢轻浮的男人是谁?”
“路加德之子,强壮之手。”
“谁是那个语言美妙谈吐不凡,头发漆黑如渡鸦的羽翼,脸颊红润像山梨果实的男人?”
“迪卢木多,奥迪那之孙。世间女子的心上人。”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格兰妮木然的脸上恢复了一丝生气,随即召来侍女,取来原本放在她房中的一只镶金嵌宝的兽角杯,一一向贵客敬酒。无人拒绝美貌的公主新娘递上的酒杯。
所以,她在酒里下的安眠魔药几乎放倒了满场宾客,只余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而当闲杂人等都陷入沉睡后,格兰妮步履轻盈地穿过大厅,坐在迪卢木多身旁。她垂下目光,鼓足勇气,温婉地轻声问:
“迪卢木多,如若我给予你爱恋,你是否会回应?”
“我不得不倾吐少女本不该言语的大胆之辞。芬恩要我做他的妻子,可他年长甚于父君,我对他并无爱恋之心。因为我爱着你,迪卢木多。从你在树林中拼上性命将我救起,我就对你倾心。我恳求你拯救我远离这受人摆布的婚姻,离开王室和费奥纳战团争端的漩涡。”
“带上我,一块逃走吧!”
迪卢木多心跳如鼓,既喜且惊。他内心挣扎,不过只是徒然。他对公主已情不自禁,一见倾心。然而他想起对首领应尽的忠诚,硬起心肠板起脸说:“已与芬恩订婚的女子,我不会爱。即使有意,我也不敢。”
“我非常吃惊,你竟不曾将爱恋给予大团长,他比任何其他男人都更配得上这份爱意。我也很惊诧,在这许多的王亲贵戚之中,你竟对我青眼有加,他们任何一位都比我更配得上你的深情。可你怎么能成为我的妻子,决不可如此。即使我愿回应你的恋情,整个爱尔兰也没有一面山壁一片荒原足够坚固足够辽远,让我俩可以逃离芬恩报复的怒气。”
看着那双躲闪的眼睛,格兰妮便知道,这位费奥纳战团的首席勇士是故意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因为在他心中,忠义还是占据相当沉重的份量。
但此时此刻,格兰妮不得不逼迫对方做出选择:“迪卢木多,我了解你的心思,也明白你口是心非。如果这件事让你为难,那么,我来背负这一切的罪恶。现在,我对你立下禁制,以德鲁伊肃穆的咒法约束于你,以真正英雄绝不会打破的誓言约束于你:在芬恩与他人自沉睡中醒来之前,你须娶我为妻,救我免于此次可憎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