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诗人又幻想了 第8节

  直至现在,泰伦帝国的统治者,为了让诗人们代代传唱帝国的伟业,试图以语言替代纸张的记载,才宣布复兴这座没落的学院

  暂时还没有成效。

  也因间隔的太过久远,让许多教授们以为,所谓的‘石碑’,不过是掩盖诗人们没那么可怜的传说。

  纵使维护着石碑的尊严,却从没再抱有过期望。

  更遑论他们这些学生。

  可哪怕不相信石碑的传说,听到这等奇事,也难免跑来凑凑热闹。

  学弟扭捏着邀请道:

  “月溪学姐,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歌雅在短暂的讶异后,冲他眨了眨眸子,回以微笑:

  “我马上就来。”

  “那我等你?”学弟喜上眉梢。

  歌雅扯了扯学弟胸前的名牌:“我记得你的名字,苏文同学,待会儿会庭院见。”

  “那我等你!”

  他还以为自己被选中了。

  直到苏文穿过走廊的尽头,歌雅嘴角挂起的笑容才随之一黯,冷漠中又带着疲惫。

  她不会让对方听出丁点拒绝的意思

  但也绝不会兑现半点诺言。

  顺口的答应,只是为了进一步彰显她的魅力与亲和。

  升职为正式助教需要这个。

  强压心头对遗忘石碑的困惑,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导师身边,弯腰回复:

  “导师,听他们说,是有人在遗忘石碑上篆刻了新的历史。”

  “就这点小事,至于闹这么大动静

  你说什么!?

  遗忘石碑?谁、谁写的!?”

  “还不清楚。”

  “快跟我去看看!”

  这空白的石碑祭奠着世界被遗忘的历史。

  是世界的坟墓。

  可现在突然有人跟你说坟头动了。

  不仅动了,还有人在上面篆刻了墓志铭。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远比一支满载着夺心魔与小蝌蚪的螺壳舰,从地平线上突兀飞来要重大的多!

  乌拉桑甚至都顾不得形象,扑腾着短腿就要匆匆赶向庭院。

  堪堪推开房门,一阵凉风拂过他稀疏的头顶。

  他连忙咳嗽、呼唤:

  “歌雅,快把我的假发拿过来!”

  整理好了仪表,维系好应有的体面,他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

  而吟游诗人们已经将庭院正中,那百尺高、半百宽的漆黑石碑围拢起来。

  “院长!”

  他们连忙退出一条小路,乌拉桑则向左右各行一礼,挺直腰板。

  走近前去,却见漆黑石碑上,一抹璀璨的灵光,像是云上耀眼的星辰,清晰可辨。

  定睛直视那抹‘星光’,又见它化作了一潺流水,缓缓地延展,汇聚成了一串又一串浮空的通用文字

  “上面撰写的是作者昨天的经历吗?”

  歌雅通读了其中的内容,只觉得这些文字让人忍俊不禁,

  “虽然用词有些粗俗,但却意外的……有趣?”

  【遗失历1000年6月7日,星梅镇,暴雨。

  正式踏入旅行的一年后,我被人一脚踹出了酒馆……】

  遗失历1000年,正是世界开始祭奠过去的第1000年。

  6月7日,恰是昨天。

  但泰伦帝国境内,明明是风平浪静。

  【我承认上一次的演出堪称灾难,但我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第二次绝不会搞砸,只要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绝不会在同一家酒馆被嘲笑,两次!

  等着吧,我会让你们收敛嘴角的戏谑。

  心甘情愿地献上掌声与欢呼!】

  【妈的,刚想装笔,琴弦断了。】

第7章 别幻想了

  【……说实话,课本里的内容实在像是老奶奶的棉袜套,又臭又长。假设是我忙了一天的农活,想听的肯定是凿地主的钩子,而不是捧他们的臭脚。】

  乌拉桑眉头紧皱,一边阅读着文字的内容,一边忍不住品评:

  “他怎么能用这么粗鄙的词汇?如果呈给贵族老爷,非要被送上绞刑架不可!”

  【……‘去他妈的地主,去他妈的生活’!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他们能当着那帮大老爷的面,献唱一曲。更希望这一切都不会被看作一场梦。】

  【因为对未来还有憧憬,所以才想要做梦。】

  【不过我更要命。】

  【那最好还是把它看作一场梦,天一亮就忘记吧。】

  看清歌曲的内容,和满篇粗俗的用词,以贵族老爷们传声筒为己任的吟游诗人们,忍不住大张嘴巴:

  “这歌词……是能说的吗?”

  乌拉桑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紫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不久前还在纠结,该怎么奉承出更多的吉祥话!

  “他怎么能这么说!?他怎么敢这么唱!?”

  这内容分明是在咒骂他们的金主、抨击教授的教学方式,是抽他们学院的脸面!

  听到院长气急败坏的喊声,学生们缄默地像是中了沉默术。

  但眼睛倒是片刻不离

  【……我是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经历过什么。无法感同身受,也就没资格说教。】

  【但不论如何,她都算是我的第一位歌迷。反正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多留意她一下。】

  【也许还能让她帮我传唱歌谣,让更多人认识我,证明我来过这片土地。】

  【而且】

  【她和我说‘明天见’,似乎也在期待着明天。】

  【直到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我才恍然意识到……】

  【自己或许是交到一位新朋友。】

  在漫长静默之后,终于有学生忍不住嘟囔起来:

  “这张前一秒还在凿钩子的烂嘴,下一秒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些话吗?”

  “通篇看下来倒是没有跌宕起伏的戏码,文笔也只能说能看。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读完了……”

  “到底是谁撰写了这篇日志?他为什么能撰写遗忘石碑?他是学院的诗人吗??”

  种种疑窦和议论,盘旋在上千诗人学子的耳畔。

  对于原作者的身份也众说纷纭,却都觉得与诗人学院脱不了干系。

  诗人有多捧贵族的臭脚,当然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说实在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当个宫廷弄臣,逗上位者欢笑。

  这篇日志,当着整个学院的面,驳斥那些老掉牙的题材时,分明是说到他们心坎上

  许多人都写过离经叛道的稿子。

  但最终都以‘不符合核心价值’的论断毙掉了。

  他们是贵族的喉舌,不利于老爷们的话不要说。

  有些话就只能憋在心里。

  但如果……

  “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样畅所欲言,大骂那本无趣的《吉祥话》教材;

  如果我也能让毙掉稿子的院长大发雷霆……那该有多好?”

  这句抱怨轻飘飘传入歌雅的耳蜗。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才被导师打回去的文稿

  ‘贵族的钱全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帐’。

  此时此刻,那石碑上的文字,俨然一柄无形的利刃,想要帮她斩断心头的枷锁。

  将那股,源自于灵魂深处的表达欲牵扯出来……

  但可笑的是,明明嘴就长在她的身上,话已经抵达舌尖。

  就像是被人锁紧喉咙般,由不得她说出来。

  “别幻想了!”

  一声提醒,按捺了所有人的遐思,

  “这篇日志堂而皇之的展露在石碑上,如果被泰伦王室看到,说不定还要追究我们学院的责任……

  我们都要毕业了,丢了名声,到时候还能有前途吗?”

  既然没有独立性,就不能打贵族的脸。

  想通关键,乌拉桑立即下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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