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訇是个披着白袍的苦修僧,他满脸谦卑地说道:“感谢您的帮助,仁慈的领主,这不是您的失职,或许是圣火赐予我们在人间的磨砺。”
“正是因为要面临重重困难,朝圣之旅才更加能够证明我们的虔诚。”
洛萨不置可否道:“尊贵的长者,我想听一听东方的情况,比如契丹,鞑靼,或是更遥远的宋。”
他已从过往商队口中知晓,此时的契丹人,已经被驱逐到西域地带,建立起西辽国,还曾跟萨珊波斯打过几场大仗,双方算是互有胜负。
阿訇愣了下,开口道:“抱歉,仁慈的领主,我自小在寺庙中长大,对俗世的了解有限,恐怕不能给您解惑了。”
洛萨摇头道:“没关系,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其实,不只是好奇。
这个时代,鞑靼人的崛起,要比洛萨前世早了很多,最起码,现在他们的名声,都已随着商队,传到耶路撒冷了。
这不得不使洛萨感到警觉。
若是历史上的第二把上帝之鞭,这么快便要降临,整个西亚现有的局势,就要被大洗牌了。
和朝圣者的队伍道别。
洛萨在一座山坡上回头看去,这些朝圣者们正在收集死难同胞的尸体,将他们堆积在一堆木柴旁,浇上易燃的火油,将篝火点燃。
黑烟向穹霄升去。
…
快到傍晚时。
洛萨的军队才抵达了新哈布斯堡。
还未靠近,骑士和农兵们便宛如乡巴佬进了君士坦丁堡一样,张大嘴巴,发出阵阵惊呼声。
“这是什么树,竟然这么高?”
“是橡树吗?”
在荒漠里,是很难看到橡树这种,足够二十米高的巨大橡树的。
而且,这还远远不是生命之树的极限。
对于生命之树,二十米高仍旧处于幼年期,最起码得有三十米,才算是步入了青年期,接下来的生长速度,才会逐渐放缓。
伦纳德带着谄媚的笑容,匆匆赶到洛萨的队伍前。
“大人,您的军队的营地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干净的水源和食物,您已经奔波一天了,还是赶紧进来休息吧。”
洛萨点了点头:“城堡的修建进度怎样了?”
伦纳德面露难色:“大人,附近没有合用的岩石,得从三十里外的地方开凿完再运送过来,因此耽误了工期。”
洛萨没好气道:“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伦纳德连忙道:“再有两个月,我保证再有两个月一定能完成。”
洛萨抬起马鞭,拍了拍他的肩膀:“带我去看看,伦纳德,如果进度比我想象中的慢,小心挨一顿鞭子。”
天色渐晚。
乌云遮蔽了皓月,使整个希伯伦都陷入了黑暗当中。
而此时,在城市正当中的城堡外。
一群黑影正用钩索,丢到三米高的外墙上,随即身手敏捷地翻越围墙,潜入到了内堡当中。
留守的城卫军岗哨,被他们轻松绕过。
砰
细微的脚步声,使得在客房里居住的富尔克男爵,猛然被惊醒。
他警惕地拿起挂在墙上的武器,缓缓向窗户边走去。
惊鸿一瞥间。
他看到在墙角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手持武器,四下张望着。
他刚想拿起武器大喊。
一个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声,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客人请放心,我们已经知悉来犯逆党的位置,接下来,还请客人安心待在房间里,以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伤。”
富尔克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啊,是库尔斯先生啊,您怎么?”
“我出现的方式,的确容易使人受惊,但事态紧急,还请不要责怪。”
库尔斯露出彬彬有礼的公式化笑容,又重复了一遍:“请客人安心待好,千万不要出门。”
随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等,推开门?
那他怎么进来的?
富尔克刚松了一口气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殊不知此时的库尔斯,脸色也并不好看,在黑暗中,他的脸上像是敷了一层粉般苍白。
如果被人突然瞧见,肯定会以为他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虽然事实也没多大区别就是了。
库尔斯再出现时,已是在安德里亚斯休息的房间当中了。
安德里亚斯被库尔斯从睡梦中叫醒,看到站在床边,宛如恶鬼一般的库尔斯,整个人的背后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原来是你呀,库尔斯先生。”
他松开自己条件反射握紧的武器,从床上爬起,紧张道:“来了?”
库尔斯微微点了下头。
“他们比大人预料的还要沉不住气。”
原本洛萨预料的,是在他们离开后的第二天,或是第三天才会有人准备对他的城堡下手怎么也得跟扎恩阿拉丁商量一下,里应外合啊。
不然,光烧他一座城堡,又能怎样?
再请个假
今儿真是我最难受的一天了,浑身发冷,爆汗,头疼,屁股疼,腿疼,背疼,嗓子疼。
无论做什么,躺什么姿势都感觉煎熬。
下午打了两针,好了一会儿,然后晚上又开始烧。
今儿再请个假,等我好了一定都补回来。
第172章 阿兰德勒
现在的新哈布斯堡,看上去,俨然是一座大工地。
城墙内,木质的脚手架,装满石灰的铁桶,被简单切割过的条砖,都散乱堆在修筑了一半的内堡边上。
马厩,牲口棚,面包坊,厨房,工具铺,还有那些数目众多,供给筑城工匠居住的简陋房屋,则依托新哈布斯堡的外墙搭建。
希伯伦四百农兵,一百五十名精锐常备军正于此地围着篝火,吃饭,休息,算是把这儿塞了个满满当当。
新哈布斯堡在未来,洛萨的规划当中,是要建成一座大型城市的,但不妨碍它现在仅能勉强维持一个“兵站”的职责。
到后半夜的时候。
翼骑兵,留任老兵还有瓦兰吉卫队们。
他们纷纷动作麻利地从焐热的床铺上起身,互相帮助同袍穿戴好衣甲,系好罩袍,护腕,护胫,斗篷等装备。
驮畜们的嘶鸣声,惊醒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农兵们。
但他们立刻就被各自所属的敕令骑士们,督促着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他们精力有限,白天里的行军损耗,必须要靠晚上的睡眠来补充,根本不可能做到像希伯伦的精锐常备军这样夜半突袭。
今晚的气温很低,空气中甚至能够清晰看到人畜口鼻中喷出的白雾。
洛萨披着印有龙首的黑色披风,用毛绒绒的领口裹住耳朵。
他此时,正坐在生命之树的一根凸起于地面的粗壮根茎上,伸手抚摸着它。
粗糙的触感下,传来的是一种仿佛阔别许久的亲切感。
这是生命之树在向洛萨传递自己的情绪。
由于有地行龙的血肉滋养,它的生长速度极快,大概再有一个月,就能步入青年期了。
到那时,它就能充当训练林地射手的军营了。
洛萨麾下军队的拼图中,缺乏远程力量一直是个问题。
耶路撒冷的十字军中,弩手即十字弓手,占据远程力量的比重,向来是要高出许多的。
相较而言,水平高超的弓手就稀罕许多了。
他在查理七世的模拟战中也领略过。
从热那亚雇佣来的弩手,根本就不是英国长弓手的对手,无论是射程,射速,都被对手狠狠压制了。
只要生命之树训练出的林地射手,能有英国人长弓手的那种水平,就足够成为他麾下军队极重要的一环了。
“大人,都收拾妥当了,我们该出发了。”
让娜突然开口道。
洛萨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翻身上了坐骑:“莫德尔,你留在这儿,明天一早,立刻整军前往阿兰德勒。”
莫德尔疑惑道:“那些攻城器和辎重?”
“当然就不携带了,驮畜都被我们带走了,哪还有余力携带,你到时候准时出发,带兵进城收拾残局就好。”
一招鲜,吃遍天。
不论夜袭这一招用多少次,依旧是以小博大,以弱胜强的最佳选择。
他此行,几乎把所有携带的驮畜都带上了,这其中还包括缴获的那些强盗们留下的单峰驼。
就是为了使留任老兵们临时转职成骑马步兵,增添其机动性。
枯燥的赶路时光乏善可陈。
一路上,也没有遭遇哨探之类的敌人。
空荡荡的荒漠,除了那些被风沙掩埋的骷髅头里爬进爬出的蝎子以外,仿佛就没有任何生命存在了。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也可能更久一些,因为他们必须照顾速度更慢的留任老兵们。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堡垒式建筑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