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雪君促马过来,与苏辰并行,不忘抬手在典韦手臂上擂了一拳,以示友好,然后,就疼的她抱着右手,疼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掉下来。
典韦那张凶恶的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看向苏辰:“我动都没动。”
哈哈!
苏辰直接笑起来,挥开鞭子,抽在马臀,沿着队伍奔向前队,女子吹了吹通红的拳头,也赶紧促马跟上。
……
天光逐渐暗淡,夜色如水慢慢流逝,远去北方,茫茫雪林。
一支数人的队伍,已来到目的地,入眼处,白皑皑间,只有些许绿色夹杂在积雪当中。
前方的雪白山林里,有着人烟的建筑,一栋高阁矗在一处断崖下面,覆满了白雪。
他们原本过来有七八人,到的这里后,只剩五人了,他们将贺近臣死讯传达过去,那山门中的人一进去便没再出来。
眼下已经在这里等候整整两天。
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快要熬不住时,有人从雪林中走出,“师父说了,贺近臣私自下山三十载,享尽荣华富贵,该有此劫,身为朝廷军将,马革裹尸,为国而死,也是他宿命,与仇怨无关,还请你们回去吧。”
“这……”为首那人上前拱手,还想再说,那林子的身影已经退了回去,似乎并不愿和朝廷的人过多接触。
“陛下交代的事,看来没办法完成了,这下回去怎么交差。”
返回的路上,几人商量着回到燕京后的说辞,然而,就在前面不远,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在他们前方雪地。
那人年岁三十有余,面容消瘦,下颔一撮短须,全身白色衣袍,手握一柄长剑。
“听说贺师兄战死了?”
“是,不知阁下……”
“剑神的弟子之一,顾龙城!”那人转过身来,脚下积雪唰的呈圆迫开,“如今我师兄死了,朝廷可有意,再添一位大将军?”
那使者也是精明之人:“壮士只要能杀了叛军之首,陛下自然龙颜大悦,这大将军之位,顾大侠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在何处?”
“定安,不过听闻反贼会到州与诸贼会盟,想必已去往州,壮士放心,就算他有军队,在城中也是施展不开的,在下倒是有些人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那人微蹙眉头,大抵也觉得面对军队,以寡敌众没什么胜算。
“哪些人手?”
“荒神教……我家教主,说不得也会亲自出手。”
“哼,荒漠邪教,不过搭手还是勉强可用!”顾龙城携剑转身就走,那人脸上一喜,赶紧让人跟上。
几乎同一时刻。
往西而去,苍白的雪原褪开,露出的浅青的绿野,巍峨的山势间,雄关坐落,关内道路交纵,不少附近村寨百姓,沿途摆上茶摊,供过往草原的商旅歇脚喝茶。
延绵数里的关隘,城墙古朴,斑驳的刀痕、擦痕,诉说着许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城楼下,齐保国看着一份手谕,威严的面容,有着青筋鼓跳。
“陛下怎么这么糊……”他后面的‘涂’字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看着对面战战兢兢地的使者,“放西戎人进来,你知不知道意味什么?”
“齐将军,下官也是奉皇命办差,你别为难我。”那使者一脸苦相,“下官也知道将军一家世代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但陛下要这么做,下官小小一个宣读使,哪里敢开口劝说。不过就算放西戎进来,他们也不敢在将军地盘撒野,到时候见差不多了将军将这延塘关一闭,来一个关门打狗,也算为之后那些百姓报……”
砰!
那使者话还没说完,面门上就被狠狠打了一拳,顿时眼肿鼻塌,瘫软在地上,幻觉般眼里到处都是星星在飞。
“我齐家世代镇守,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自放西戎蛮夷进来!”
城墙上,许许多多的士兵看着这一幕。
良久,这位汉子咬紧牙关,在墙垛上狠狠又砸了一拳,朝地上那满脸鲜血的使者低声道:“回去告诉陛下,臣齐保国会遵旨的。”
“我会遵旨的……”
今天又是将近一万字……
第87章 西戎野郎部
“父亲!”
“爹!”
三道不同的声音自城下传来,是齐保国的三个儿子,他们上来时,那位使者已经下去了,见到父亲一手按着墙垛,一手压着刀首望着城关外面草原、官道。
“爹……”小儿子齐幼虎走过大哥二哥,指了指下城的阶梯,“皇帝的使者说了什么?是不是让咱家把蛮夷放进来?”
见父亲不答话,他气呼呼的转身就走:“我去宰了他!”
“幼虎!”
“三弟!”
一旁的齐威、齐宣朝他叫道,那边的齐保国适才偏过脸,皱眉喝道:“给我回来!”
走出几步的齐幼虎站定原地,气咻咻的吐露粗气。
“爹,咱们家有多少人死在西戎蛮夷手上?城关里的士兵和百姓就更别说了,每家每户都有亲人被西戎蛮夷杀过,现在他们就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咱们延塘关了?以后城关里的父老乡亲怎么看我们!”
少年人咬着牙狠狠瞪过去:“爹,所以你答应了?”
见父亲沉默,齐幼虎迈开脚步就下了城楼,齐宣连忙跟了上去:“父亲,我去劝劝幼虎。”
城关上,士兵巡逻而过,齐威较年长,今年也有二十二了,比起两个弟弟,他相对成熟许多。
“父亲,你是怎么想的?”
“唉……”齐保国望着城关外走过官道的商队,长叹了一口气,“皇命难违,齐家四代镇守延塘关,你大伯六年前战死,留下一对孤儿寡母,二伯连同他儿子也死在那年西戎犯边,齐家二房彻底断了香火……”
他咬紧牙关在墙垛上狠狠拍了一下,“齐家与西戎蛮夷血海深仇,恨不得将他们全族碾杀,可齐家也是大燕忠臣,世代忠良啊……不遵皇命,你让为父如何是好?!”
“可是一旦放西戎过去,先不说延塘关百姓和士卒怎么想,一旦这些蛮夷进入容州,他们可是一寸一寸的烧杀抢掠……父亲就忍心看到?”
“你让为父怎么办?不遵皇命还是跟容州的两位侯爷一样造反?!”齐保国骨子里是传统的幽燕男儿,受父辈影响,对燕国的忠诚是齐威这辈年轻人无法相比的。他望着儿子,笑了一下:“那就是反贼,齐家清清白白一辈子,到为父这里就抹上污秽了!”
“但是放西戎人进来,齐家也是一身污秽!”
齐威明白父亲心里所想,不想逼他,可一旦放西戎进容州,那就万千的百姓被杀,就算那边是反贼占据之地,可百姓何辜?
眼下,他只能想一个折中的法子,低声道:
“父亲,不如这样,你让西戎进去之前,派快马通知云郡,还有定安郡附近百姓,让他们撤离,这样一来,齐家总算做了一件好事,良心也过得去。”
齐保国紧抿嘴唇,拳头都捏的咯咯作响,猛地又是一拳,墙垛都迸裂一道裂纹蔓延开。
“为父……齐家之耻。”
他咬牙低声说道。
……
风吹过原野,迈过这道雄壮而古朴的关隘,沿官道延伸,是葱葱郁郁青草延绵无尽,连接天地尽头,过往的商旅间,能看到翱翔天际的苍鹰发出悠长的啼鸣。
蔚蓝的天际飘着朵朵白云,远方还有牧马放养的牧人骑在马背上,唱着只属于他们的歌谣,草毯在微风里荡起涟漪,犹如微微的波浪扩散远方。
低伏的牛羊抬起头,扇了扇耳朵,马蹄声轰隆隆的踩踏大地,一匹、两匹……逐渐变成数十上百匹,一群穿着皮袄,头戴皮帽的骑兵发出粗野的‘呼嗬’飞奔而过。
他们奔行的方向,是密密麻麻结群而居的帐篷,回来的骑兵在部落里下马,帐篷里的西戎女人、孩子热烈的迎上来,接住从他们手中劫掠而来的食物,小到一袋米粮,大到一条牛腿,还有一颗颗敌人的头颅堆放地上,女人们围绕一圈,跳起古怪的舞蹈。
这只是西戎众多部落中较大的一支,今日部落里停了数量大车,出现不少燕人正忙着搬卸一个个奢华精美的物品,而前方最大的白色圆顶帐篷,有着徐徐的说话声传出。
“野郎王,这只是一点点的礼物。事成之后,还有更多送给您。”
“你们燕人的皇帝,对自己的子民真狠啊……既然你们来求我了,我很愿意带领我的勇士,在燕国的土地上奔跑,狩猎属于勇士的猎物。”
大帐之中,数张羊皮完美铺砌的毛毯上,坐着的是一个肥硕的身形,唇上一对粗硬的八字胡,头顶茂密的头发梳着数十条小辫,他同样穿着皮袄,不过手上带着许多不同颜色的玛瑙、宝石镶嵌的银环。
他叫乌达奴,这支西戎部落的首领,年轻的时候,身材高大雄壮,单手轻易放倒最烈的野马,三十年过去了,成为了一座肉山。
不过他威信从未减退过,带领下的小部落,经过三十年,已经变成草原东南部最强大的部落,周围还有许多小部落依存。
而不听话的,都已经被他和他的部落子民杀死,抢走所有的牛羊和女人。
乌达奴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继续手撕一条羊腿,示意对面的燕国使者,后者赔笑摇头,“下官已经吃的够多了,多谢野郎王的款待。”
“你们燕人太瘦了,就像你一样。”乌达奴放下羊腿,“我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我的回答,现在我答复你,部落的勇士时刻都准备狩猎。”
“如此就太好了,延塘关那边,我家天子已经跟守将打过招呼,野郎王的勇士随时都可以出入关内。”
看着微微低头与自己说话的燕国使者,乌达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让一旁的侍女将他搀扶起身。
“延塘关的齐保国一定恨死你们了,哈哈!”
那使者垂着头,脸都红了起来。
这时,走过来的乌达奴越过地上的燕国使者,朝帐外拍了拍手:“邪车牙,两日后,集结部落三千勇士,率领他们在夜晚进入延塘关,去看看燕国的土地和他们的百姓!”
之前率领骑兵回来的年轻人,面容黝黑,身材高大挺拔,穿着直襟式短衣,下身合裆裤,肩领一圈狼绒,头戴圆延帽,下垂两支狐尾,随着走动一摇一晃。
他在帐口停下,朝乌达奴半跪下来,单手捂肩,“邪车牙会很快带着族中的勇士回来。”
不久,燕国使者被热情的送了出来,他坐在马车上,望着天边飞过的苍鹰,抬袖擦了一下眼角,“堂堂燕国使臣,在蛮夷面前卑微如家犬!”
他望向的天际,朵朵白云飘着,感觉曾经那个大燕回不来了。
翻过延塘往东南八百里,灿烂的天光下,一万西凉士卒已经出两州交界的大山,踏入州地界。
州数郡,已燃起了烽烟。朝廷十万大军溃败之前,长侯段进察觉到了朝廷的疲软,早早在州固丘城内潜伏一千兵马,十万军队溃败的消息传来,他直接带兵袭了城门,与城外等候的三千兵卒里应外合拿下城池,整合城中兵马,连夜攻下三个小县。
苏辰一行兵将进入州地界时,第四座县城已经在他掌控当中。
此时固丘城外,已有怀州、莱州两位侯爷兵马集结,加上苏辰和云侯两支万人兵马,一时间城外旷野,密密麻麻全是军营,无数旌旗林立飘卷。
立营之后,不用苏辰吩咐,董卓、李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只是李望着远方的固丘城,忍不住叹道:“要是能纵兵劫掠一番,就更好了。”
他在来的路上,董卓已经在约束他,告知了一些事情,虽然有些惊骇,李还是庆幸,自己又能活上一次。
‘连董公,都能有所变,我为何不可?反正大司马也做过了,没啥稀罕。’
他望着城池的轮廓,曾经的野望,感觉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
下午,日头偏斜。
长侯段进带着几个护卫骑马来到军营。
西戎那边的情况也在这章一起说了,剩下的,明天差不多就能见到关羽,还有其他人
第88章 月黑风高
营地的木材、位置早已是固丘城安排好的,位于西南边角,与云侯的营地相隔半里左右。
‘苏’字的旌旗猎猎飞舞,李全身披甲,带着重取了名号的飞熊军已在寨外巡视,观察地形,董卓指挥西凉军立栅栏,搭建士兵的帐篷。
不断的喝叫声里,驮着粮秣的车辆进出辕门,持长矛的士卒队伍巡逻而过,中军帐外,卸了八柄刀的房雪君捧着滚热的汤碗,飞快跑过外面的典韦身旁,钻进帘子里,典韦习惯的挪了挪身子,将帐帘的缝隙全部挡住。
“烫烫……”女子双手捻着碗边,脚步飞快来到长案,将汤碗放下,“喝,我特地给你煮的糖水。”
长案后面,正看着地图的苏辰闻言回头看了眼不停吹手指的房雪君,“你武功不低吧,也怕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