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终究是反人性的。
当你坐在棋手位置的时候,不管愿不愿意,你手中握着的都是冷冰冰的棋子。
随时都是可以舍弃的棋子。
“阿颜,你说孤是不是太虚伪了……”
当了婊子还想要立块牌坊。
这人啊,总会在不经意间活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啊!
听到韩绍这话,共颜眼中闪过一抹古怪。
阿颜?
这个称呼对于在人间存活过不少年头的‘老妖婆’来说,着实令人羞耻。
只是看着韩绍情绪有些不太高的样子,她还是悄悄敛去心中的异样心绪。
尝试着用自己那生疏的女子温柔,伸手抚平了韩绍微微蹙起的眉头。
正打算说些什么宽慰他一番的时候,共颜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认真打量了韩绍一眼。
“君上……莫不是要破境了?”
八境天人,以人心代天心。
但从此战开始,韩绍似乎多愁善感了些多,总是会因为一些事情发出唏嘘感慨。
这让共颜很难不产生相应的联想。
而听闻这话的韩绍,垂眸望着怀中那双探究的美眸,神色稍稍一愣。
实际上,他此时的修为已经不知不觉抵临八境天人的巅峰之境。
只是接下来的太乙九境,他却是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本打算照着过往的经验,再宰上几尊同境天人,靠着‘天赋’硬生生堆上那号称道之本源的太乙九境。
可现在共颜的这一声提醒,却让韩绍忽然生出几分明悟。
“额,孤……孤这就要破境了?”
……
第553章 有孤在,百无禁忌
世人都说,修行道途坎坷且崎岖。
充满了艰难险阻、无数劫难。
但当你熬过这些磨难,一朝登临山巅的时候,便会发现曾经的那些艰难险阻与劫难,反倒是成了这一生道途最绚丽的风景。
让你在居高俯瞰过往时,心生无尽感慨与自豪,以及莫大的成就感。
‘哎……该死的!偏偏孤这一生不幸之甚!竟一路直入青云,根本未曾看到一丝一毫这些沿途的风景,就已经即将达到这人间之巅!’
从下三境开始。
筑基、后天、先天,他还没回过味来,一眨眼就成了先天宗师。
再到那道被无数修行者视作天堑的天门,自己还没用力,它竟然自己就开了。
后面的元神、法相金身,同样也是如此。
快!
太快了!
如果说这世上旁人的修行路,一如登山攀高。
有人刚行几步就气喘吁吁,筋疲力竭。
有人行至山腰,最终止步。
剩下的那些凤毛麟角,就算最终到达山巅,也是搭进去半条命。
可他韩某人不一样。
他坐缆车的,而且是‘嗖’的一下就看不见踪影的高速缆车。
这样一来,还有什么趣味?
看着韩绍一脸遗憾的‘痛苦’表情,共颜恨不得伸手呼他一巴掌,可触及那张俊秀非常的脸庞时,却化作温柔的抚慰。
不可否认,如果当初自己入宫时遇到的是这张脸,或许自己压根就不会玩什么替身文学。
毕竟这世上不只男子喜欢好颜色,也不只是男子喜爱年轻的躯体。
感受着身侧有力跳动的心脏,生前对这方面并无兴趣的她,此刻竟是有些渴求。
只可惜眼下这个状态,看得着,吃不着,徒之奈何。
哎
“叹气做什么?馋了?”
韩绍的突然发问太过单刀直入,被戳破心思的怀中美人有些羞耻。
螓首低垂,不敢与之对视间,韩绍轻笑着耳语道。
“别急,来日方长。”
说罢,将她缓缓推开。
在将目光重新落在下方的战场后,韩绍收起了全部神色,语气漠然道。
“差不多是时候该结束了。”
不过在视线聚焦在阴平城时,他又忽然道了一句。
“孤赠你一场机缘,你要不要?”
韩绍这话说得突然,共颜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顺着韩绍的目光望去,片刻之后才隐隐有了几分明悟。
“妾……妾根基浅薄,德行不够,怕是……怕是……”
面对共颜的迟疑、畏缩,却又按捺不住的热切。
韩绍笑了笑。
“有孤在,百无禁忌。”
“孤觉得你行,你就行。”
不行也行。
……
“该死!怎么会这样!”
生灵为祭,黄泉作引,逆乱阴阳。
本该一举逆转战局。
可最终的结果却出乎了一众黄天军核心高层的预料,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手握天书端坐高台祭坛上的程元义。
沉默良久后,程元义霍然抬首望向远处的虚空,道。
“是那位燕国公出手了。”
说着,忍不住叹息一声。
“倒是本帅低估了他。”
自上古天地绝通,人间的修士再也难以涉及天、地二道。
如今他有天书副本在手,掌握了部分幽冥地道的法则,却没想到对方竟还是能施加影响,坏他谋划。
这般通天手段,说难以理解,确实让人有些无法揣度。
可要说合理,却也有几分合理。
毕竟如今那位燕国公上古大能转世的传言,已经被不少人笃定、默认。
不过这又如何?
当世之人修当世之法,推陈出新之下,今人未必不如古人,今世之法也未必不如古人之法!
见麾下一众军将隐隐现出焦急、慌乱之色,程元义冷声道。
“慌什么!”
“今日贫道便与他斗上一斗!看看这位燕国公的转世之说,到底有几分成色!”
不自称‘本渠帅’,只称‘贫道’。
可见接连在那位燕国公屡屡吃瘪,程元义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
一众黄天军核心高层见状,赶忙收敛了神色,捏了道礼躬身拜道。
“恭请渠帅施展大法破敌!”
阵阵肃穆的呼喊中,程元义冷哼一声。
手中天书脱手而出,悬置虚空。
下一刻,被打开的幽冥缺口骤然扩大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无尽死气从中疯狂涌出。
顷刻间,以早已布置好的黄天大醮为核心的惊天大阵中,本就浓郁的幽冥死气更胜数倍。
如此可怕的幽冥死气弥漫之下,那些已经沦为行尸走肉的黄天道兵与之前被冲入军中的阴平百姓,身上的气息越发可怕。
实力之强大甚至已经匹敌后天真气境的修士。
以此为基础,别说镇辽军只有十多万人,就算彼此双方数量等同,也要被全部撕碎。
而作为代价,就是城中那些普通妇孺百姓在如此浓郁的死气侵袭下,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生机有如风中烛火般迅速湮灭。
就连那些修为弱上一些的黄天道兵也未曾幸免。
那一双双或狂热、或恐惧、或清明的眼眸,在死气魔纹攀附而上后,只剩死寂的墨色。
“渠……渠帅!不要!”
“大贤良师!为何如此?”
面对那些被滔天幽冥死气吞噬前的不解与愤怒,程元义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有的只有为达目的的不顾一切。
这一战,他要赢!
哪怕为此活祭一城百姓,牺牲麾下大半信众!
‘都是值得的’
程元义心中叹息一声,手中道诀连续几个引动,随后挥动拂尘。
一瞬间,那柄拂尘的尘束每一根尘丝一分二、二分三,三分无数,而后迎风便涨,没入九天虚空。
只几个呼吸之后,便从虚空之上有如丝丝天光般迅速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