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连八境天人的陨落,也无法引动如此异象!
猛然间色变的一众幽州属官,所有上三境赶忙运用起各自的推衍之法,想要弄明白并州陨落的那尊太乙天君到底是何人。
只是这时,袁奉却是打断了他们的动作,说道。
“不用浪费法力了,是丁轨。”
丁轨。
并州刺史?!
一瞬间,整个幽州城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此战开始前,他们与并州暗中合谋,欲谋幽北。
如今自己这一方被一路平推,眼看着连腹心之地的幽州城都要保不住了。
原本他们还寄希望于并州那边能够牵扯一部分镇辽军的精力,可结果被他们寄托厚望的并州刺史竟就这么……死了?
“这……这……”
一众幽州属官与袁氏族人神色讷讷间,想要从他们的州牧脸上寻到一抹胸有成竹之色,来安慰自己。
可他们看的却只有一片灰败的颓然。
等等!
州牧!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你说你会赢,大家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你搏一世富贵!
现在你这般等死的模样,算个怎么回事!
“州牧!振作啊!州牧出身袁氏,累世公卿!区区韩贼又算得了什么?”
在这场有关幽州的赌局上,他们已经押上所有。
真的输不起了!
如果现在袁奉这个执棋人,直接负子认输,他们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已经上了贼船的他们,此刻是真的抛开了一切杂念与小算计,想要紧紧团结在袁奉的麾下,期望袁奉能带着他们逆风翻盘。
对此,袁奉则冲他们丢下一个嘲讽的眼神。
“晚了。”
……
太康七十年,八月初六。
幽州城破。
州牧袁奉携袁氏族人,南遁。
……
第608章 一万年太久,孤只争朝夕
什么是乱世?
于苍生黎庶而言,就是人命如草芥。
今日生,明日死。
入目之下,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曾经高高在上的肉食者,则意味着过去享受的一切,随时会被颠覆、被毁灭,朝不保夕。
而纵览整个天下,则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
……
幽州袁奉的溃败,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么些年来,随着大量袁氏族人北上,无数的资源投入,袁奉所统御的幽南地域,实力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壮大。
以致于包括黄天道在内的诸多势力,将诸多目光都落在了袁奉身上,对这位虎踞幽南的新晋霸主忌惮不已。
没办法,汝南袁氏,累世公卿,其源流甚至可以跨越大雍和前朝,追溯到那彼此攻伐的纷乱战国。
这样一个传承久远的顶尖世族,谁能不心生戒备?
更遑论袁奉顶着个‘纸糊州牧’的名头,默不作声多年,堪称扮猪吃老虎的典范。
如此深沉的城府与隐忍,又如何能不让为之心惊?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幽州霸主在积累十年之后,即将在天下间掀起滔天巨浪的时候,结果……就这?!
数日之间,耗费无数资源、人力的居庸雄关轰然坍塌不说。
接下来的短短月余光景,整个幽州的局势完全可以用‘一泻千里’来形容。
八月初六,苦心经营的幽州城就此告破。
至八月下,幽南诸郡已经全部陷于镇辽虎狼之手。
再下一步,便只剩由袁氏门下忠犬魏巍所掌握的涿州。
这……太滑稽了!
毫无疑问,当此战的结果传出之后,不但是袁奉、整个汝南袁氏都成了天下笑柄。
笑他袁奉多谋却少智,扮猪吃老虎,最后老虎没吃到,自己反倒真成了猪。
笑他汝南袁氏不过是看着唬人,实则也不过纸老虎罢了。
当然,这些嘲笑袁奉和汝南袁氏的人大多不过是看热闹居多,真正的有心之人虽然也对这样的结果感觉到有些好笑,可在笑过之后,他们却是暗自皱眉不已。
镇辽军!
燕国公韩绍!
前者,显而易见。
与十年前一战车飞百万青州黄天军时相比,他们更加强大了!
幽州一战就不说了。
并州那边,竟然能以步破骑,差点将同样作为边军精锐的并州狼骑一战除名。
就连并州刺史丁轨也在此战身殒!
如此强大的实力,让他们震惊骇然的同时,也猛然惊醒过来。
这些年他们被袁奉牵扯了大部分目光,再加上当年众目睽睽下的天谴劫气加身,竟然下意识忽略了那位年轻的燕国公。
潜意识里觉得对方道途尽毁,已经没有资格作为执棋人出现在接下来的大势争夺中了。
可现在的事实是,他们被打脸了!
‘看来!咱们都被骗了!’
‘那小儿辈不简单!’
‘或许就连当初的天谴劫气缠身,也是假的!为的就是在暗中积蓄力量……’
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是真是傻的。
或许他们会被某些思维惯性和眼界所限制、禁锢,但当很多事情浮现出水面,彼此串联起来的时候,足以让他们拼凑出不少完整的真相。
比如出现在幽、并战场上的镇辽步卒,使用的强大新式兵器。
只要他们刻意动用神念,便可将之与墨家这些年的动作联系在一起,甚至进一步破开笼罩在草原各处的遮蔽阵法,看到那些源源不断产出战争资源的巨大矿场与工坊。
又比如数月之前,在西边雍凉地界爆发的那场太乙之战。
尽管交战双方事后有过刻意隐瞒,可他们依旧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算出了一个令他们毛骨悚然的结果。
那就是此战的其中一方,正是已经许久未曾展露人前的燕国公韩绍!
并且以那一战的结果来推论,若是不出意外,那燕国公韩绍应该是早就在不声不响中破开天人的限制,成功问鼎太乙天君之境!
“嘶”
所以说,这世上哪会存在那么多巧合与幸运。
有的只有在结论未曾出现前的瞒天过海!
当对方不再遮掩和隐藏的那一刻,唯一能说明的一点,那便是对方此刻已经不需要再隐藏!
“看来,非是他袁奉愚昧无能,也并非袁氏实力孱弱,实乃那韩贼太过狡诈、强大!”
这一刻,那些天下间真正的有心人竟对袁奉的失败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
而与此同时,那位早已在他们视线中淡去多年的燕国公,则让他们心中生出了一股挥散不去的阴霾与寒意,甚至是……悚然!
……
其实瞒天过海,积蓄实力。
这事说起来轻巧,但真正操作起来的难度,却是极大。
这些年韩绍为了遮掩草原上的动静,花费的精力和资源,现在想来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不断以神机营取代过去的重甲重盾编练新军,更是遭遇了不小的阻力,耗费了无数的心思。
除此之外,为了在天下人面前玩上那一出‘灯下黑’的戏码,韩绍还不得不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坚持不懈地替袁奉和袁氏扬名。
这方面说起来,袁奉和他背后的袁氏还得感激他呢。
若非是他,他袁奉哪来如今这名誉海内的偌大名声?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嗯,回报丰厚。
幽州城,州牧府。
韩绍翻看着六扇门送过来的缴获文录,饶是他见惯了世面,也不禁有些感慨。
“果然不愧为累世公卿之名,这袁氏还真是肥得流油。”
这十年间,为了帮袁奉打造这份基业,汝南袁氏可谓是不遗余力。
钱粮、物资、各种修行的宝药、资粮,有如流水一般北上汇入幽州这片世人眼中的苦寒之地。
只不过如今这些却是全都便宜了韩绍这个踹门而入的贼人了。
唔,这么一说,袁奉整日张口闭口喊他‘韩贼’也不算冤枉了他。
这般感叹着,韩绍放下手中文录,对身边的道诚,说道。
“孤得道诚,胜得大军十万,此战,道诚当为第一功臣!”
吃得好,说得好。
如今吃得满嘴流油的韩绍,真是恨不得将道诚夸上了天。
不但每日将他带在身边,几乎过上一阵就提上几句的赞誉,就连中行固都有些嫉妒了。
可中行固也不得不承认,在袁奉一事上,道诚立下的功勋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