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此女的性子确实很是不满。
而孟孜却没放在心上。
现在只要能让她入门,让她干啥都行。
于是赶忙做出一副凛然受教的模样,点头称是。
“阿姊教诲,妾孟氏谨记。”
公孙辛夷和姜婉见状,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便道。
“既如此,今日便这样吧。”
说完这话,两人本想以嫡母的身份,将韩坤那小子带过去说说话,以示亲近。
可抬眼却见那乌丸氏不着痕迹地将之藏在身后,一副防贼的小心模样,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罢了,毕竟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没有从小养在身边,估计也亲近不起来……’
于是直接吩咐道。
“带和雅夫人跟少君下去安顿吧,其他人也都散了。”
见她们这般好说话,一直紧绷着心神的乌丸和雅明显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般安排,不但没有意见,更是面露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
晚间家宴。
既算是迎新人入府,也算是接风洗尘。
于情于理,丰盛一点也是正常。
其它没什么好说的,唯一能够提上一嘴的就是席间座次了。
公孙辛夷和姜婉两位当家主母,一左一右位在主座。
余下两边的老人也早已有了习惯定例。
只是这样一来,乌丸和雅与尚未真正定下名分的孟孜就有些尴尬了。
坐前坐后还在其次,主要是坐哪边的问题。
孟孜还好,习惯了与阵法、机关术数打交道的她,脑子里并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随意寻了空位便坐了下来。
乌丸和雅却是一时陷入了踟蹰犹豫之中。
只是就在她瞥见赤勒乌娜和博尔布泰两个窝在角落的同族小可怜后,准备与她们抱团取暖的时候,却被上面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带着平安过来坐。”
乌丸和雅一愣,这才发现首座之下,竟单独安排了一个座次。
众目睽睽、众矢之的……
一时间,如芒在背的乌丸和雅脑海中瞬间闪过诸般词汇。
直到身边的幼子笑着提醒道,“阿娘,母亲唤我们过去呢。”
乌丸和雅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身形僵硬地带着韩坤走到人前坐下。
不出意外,在座的不少绝色玉容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而这时,唱惯了黑脸的公孙辛夷则道。
“母凭子贵,和雅是我们家的功臣,你们若是不服气,自己也争点气。”
一语既出,一群不会下蛋的‘母鸡’尽皆默然。
而在这过程中,韩绍从始至终都充当了木头人,没有说半句话。
没办法,家业大了,人多了,就要有规矩了。
在外,他最大。
在内,则必须维系公孙辛夷和姜婉的绝对权威。
否则的话,只会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
一场不算热闹、也没有多少脉脉温情的家宴过后。
韩绍无视了一道道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眼神,跟公孙辛夷和姜婉温言道。
“她们母子刚来,今晚我就去和雅的别苑。”
对此,公孙辛夷和姜婉倒是善解人意道。
“合该如此。”
韩绍闻言,一左一右握了握她们的手,传递了几分夫妻间的默契。
随后直接带着乌丸和雅母子直接离开了。
……
乌丸和雅虽然来得晚,但她的别苑位置却绝对不偏。
很显然,这是公孙辛夷和姜婉刻意给她留下的。
感受到这份细致入微的乌丸和雅,对两人越发的感激,心中原本的戒备与紧绷也渐渐松懈了许多。
“两位阿姊人真好。”
韩绍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附和着点头道。
“确实。”
人都是双标的。
立场不同,对每个人观感也大不相同。
或许在旁人眼中,公孙辛夷和姜婉两人有着诸般不好,一者傲慢自矜、总是高高在上,一者心思深沉、甚至藏怀几分阴狠。
可对于韩绍而言,她们却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因为她们是真正陪着自己从微末中一路走来,为自己倾尽所有的发妻。
糟糠之妻,食糟咽糠,概莫如是。
与乌丸和雅说着这话,韩绍忽然揉了揉身边韩坤的小脑袋,笑着道。
“平安,当敬着些你两位母亲,不可怠慢了。”
他这话虽是对韩坤说的,可一旁的乌丸和雅若有所悟地心神一凛,赶忙替韩坤应声道。
“郎君放心,平安知晓的。”
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啊。
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心中念头闪过,韩绍重新望向乌丸和雅满意笑道。
“我自是放心的,和雅这些年将平安教得很好、也很出色,功莫大焉。”
今日归府时韩坤的表现,公孙辛夷和姜婉跟他讲过了。
有担当、有胆色、心思敏锐且果敢。
作为一个父亲,能有一个这样的儿子,自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而面对韩绍的赞誉,乌丸和雅则有些羞赧道。
“皆……皆因郎君血脉出众,妾不敢居功……”
韩绍闻言一愣,随后哈哈笑道。
“确实如此。”
一旁的韩坤,看着父亲和阿娘拿自己作筏子互相吹捧,不禁有些腻歪地翻了个白眼。
‘自己这阿娘啊,只要在父亲面前便跟失了魂一般,一看就不大聪明的样子……’
正打算溜之大吉,自己好好逛逛这新家,却被韩绍喊住了。
“平安勿急,待会儿为父亲自带你逛逛。”
说着,不无感慨与愧疚道。
“说起来,我们父子也许久没见了……”
这才是今晚韩绍留在乌丸和雅别苑的真正原因。
夫妇之间培养感情,不急于一时。
但孩子一直在成长,一旦错过关键时候,造成的影响日后再想弥补却是千难万难了。
而作为自己在此世延续的第一条血脉,韩绍不可能不在意。
……
或许是父子相见的机会不多,每次见面还都是来去匆匆。
韩坤明显不习惯跟自己这个父亲单独相处。
此刻见韩绍一路带着自己穿廊过径,多少显得有些紧张。
“父……父亲,咱们这……这是去哪儿?”
韩绍无奈。
“为父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那可不一定……’
韩坤心里正小声嘀咕着,脑门就是一痛。
“想什么呢!”
说着,见韩坤捂着脑袋吃痛的模样,已经见惯了生死的韩绍竟有些心疼。
是不是下手重了?
‘罢了,怜子未必不丈夫。’
犹豫了下,韩绍停下脚步,终是忍不住以法力温养着他的伤处。
“疼不疼?”
或许是未未见过父亲这般紧张的模样,韩坤有些愣住了。
而这时,韩绍叹息一声道。
“这些年,为父未能常伴你左右,亏欠你们母子颇多,是为父的过错。”
“此外,为父前世今生也是第一当父亲,要是做得哪里不好,你大可与为父言明。”
“你我父子,血脉相承,你是为父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所以在为父面前,平安无需有任何忌讳。”
韩绍这辈子说的真真假假的话太多,有时候自己也不一定分得清是真情还是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