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376节

  再是正常不过了。

  刚刚她也只是吓唬、取笑云婵一番罢了。

  此时见云婵脸色渐渐缓和了过来,她甚至一脸促狭地好奇道。

  “话说,婵儿你昨晚梦到侯爷怎么你了?”

  “听起来好可怕的样子。”

  云婵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

  一把推开她凑过来的脸庞,嘴硬道。

  “才没有!你不要胡说!”

  说着,忙不迭起身梳洗打扮去了。

  时辰差不多了,该轮值了。

  ……

  由于昨晚没睡好,又因为那个梦的缘故,让少女神思有些混乱。

  所以当云婵轻盈着脚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时间终究还是晚了一些。

  只是让云婵有些意外的是,与她对班轮值的那‘凶恶之人’,竟难得没有对自己露出横眉冷对的恼怒目光。

  反倒是涨红着脸,小声交代一声。

  “这里交……交给你了。”

  然后就低着头脚步慌乱地跑了。

  云婵有些不明所以。

  可随着她脚步的渐进,她顿时就知道因为什么了。

  一瞬间,昨晚那个模糊却荒唐的梦境,顿时重新浮现在她原本单纯的脑海中。

  云婵搅动着手中的丝帕,紧咬薄唇,努力抑制着自己体内渐渐萌生的异样。

  只是饶是同是女子,云婵还是忍不住承认。

  ‘虞夫人的声音,真好听……’

  ……

  墙里开花,墙外芬芳。

  虞璇玑半眯着眼眸仰望着头顶崭新的帷幔,似乎在努力分辨着帷幔的颜色。

  只是它晃来晃去,总是让人瞧不太仔细。

  虞璇玑有些分辨不出。

  又或者此时的她心思根本不在那精致华贵的帷幔之上。

  她又开始走神了。

  秘境那些年,她总是喜欢用这种放空自己的方式,打发那孤寂且漫长的时间。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或许就过去了一天,又或是两天……

  她也不知道。

  因为这种模糊了感知的过程,好像是一瞬,又好像是许久。

  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好像完全没有了意义。

  可现在却是有些不同。

  因为相较于那无尽的空虚与寂寞,虞璇玑感受到了一股过去从未感受过的充实。

  让她近乎本能地拥抱住这份温暖到近乎灼热的充实。

  并且心甘情愿地陨灭、融化进这份灼热之中。

  宛如狂热的信徒在向神明完成一场燃烧自我的献祭。

  等到一切焚烧殆尽。

  虞璇玑感觉自己也仿佛在这场献祭的余烬中,获得了新生。

  她舒展着躯体,恍惚中仿佛化身一叶孤舟,置身于大海之上。

  汹涌而来的海浪,推搡着她向岸边退去。

  可回潮却又将她带了回去。

  如此不厌其烦地来回往复,一波接一波。

  好像没有终点,没有尽头一般。

  渐渐的,虞璇玑感觉到了一些疲惫,也感觉到了一些无奈。

  索性放任自流起来。

  飘到哪儿算哪儿吧。

  眼神再次空洞起来的虞璇玑,忽然想到当年大禅寺那位佛女路过北固宗,坐而讲经时说过。

  这人世间就像是一片无边苦海。

  世人争渡、争渡,但真能到达彼岸的,又有几人?

  苦海,苦吗?

  对于曾经的虞璇玑而言,自然是苦的。

  可在现在的虞璇玑看来,苦海可能是甜的,可能是咸的,却唯独没有感觉到曾经的苦意。

  至于说佛女口中那似乎遥不可及的彼岸,更是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触及……

  风大浪急。

  彼岸便仿佛就在眼前。

  ……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登上彼岸的虞璇玑,终于获得一份解脱的机缘。

  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帷幔,也渐渐安静下来。

  只是虞璇玑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它的颜色。

  缓缓阖上那双妩媚多情的眸子,将内里要盈溢而出的水光,无情地禁锢其中。

  虞璇玑习惯性的蜷缩起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进身边男子的怀中。

  可在感受到对方似乎依旧那般精神抖擞和锋芒毕露后,她不免有些害怕地向后缩了缩。

  “郎君……你不累吗?”

  韩绍莞尔一笑。

  “去岁,本侯带着将士横扫草原诸部,行一路,杀一路。”

  “日不停,夜不休,延绵月余。”

  “你觉得就凭你,能让本侯感觉到累吗?”

  说着,不轻不重的在她身上捏了一把。

  引得虞璇玑娇嗔着哼了一声。

  不过听到韩绍这话,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虞璇玑,却是渐渐生出几分精神。

  在镇辽城冠军侯府的那些天,她听侯府那些女侍说过一些韩绍在战场上的事。

  只是那些女侍大多也只是道听途说,而且主要讲的也是她们大娘子当初是怎么跟着侯爷出生入死的。

  虞璇玑不傻。

  知道那些女侍是在提醒自己这个妾室,要谨记身份。

  对此,虞璇玑颇为无奈,她并不想去争什么、抢什么。

  只想好好珍惜这次真正活着的机会,尽心侍奉郎君。

  但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添堵。

  所以虞璇玑听了几次,便不大乐意听了。

  只是此时见韩绍无意提到这个,她却是再次生出几分兴趣。

  “郎君能详细讲一讲吗?”

  对于虞璇玑而言。

  虽然两人开始的太过突然。

  但他毕竟是自己要侍奉一生的男子。

  能每多了解一点他的过去,对于她而言都弥足珍贵。

  看着虞璇玑小心中带着几分渴求的样子,韩绍有些好笑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

  于是除了单独撇开了公孙辛夷的那段过往。

  韩绍直接将去年那场惨烈大战,在她面前娓娓道来。

  甚至就连刚开始他们一行人被蛮族大军撵狗一般,追得到处逃的狼狈模样,都没有丝毫隐瞒。

  听得虞璇玑心神一阵起伏。

  既为韩绍当时的险死还生,宛如感同身受般揪心。

  也为那些疆场厮杀的残酷而震惊。

  当听到将士们高呼‘吾家在南,不可面北而死’发起决死冲锋时,饶是她一介女子身也为之生出几分热血。

  当听到那些女子面对重围绝境,悲声泣呼‘良人且归’时,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就这样,她听了许久许久。

  从战场溃逃到马踏草原诸部,确实跟韩绍说的一样,一路行,一路杀!

  韩绍丝毫没有避讳地跟她说,“现在很多人,都在称呼我为‘韩人屠’,你觉得呢?”

  对于这个称呼,韩绍觉得很贴切。

  因为他如今这个彻侯之位,本就是用堆积成山的无边尸骨生生堆砌出来的。

  虞璇玑闻言,终于从韩绍的讲述中收回了心神。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此时寝卧的外间竟然已经天光大亮。

  很明显时间已经不早了。

  没有直接回答韩绍的问题,反倒是忽然小声问道。

  “郎君,这么晚还不起身,不会耽误正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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