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韩绍也没有多说什么。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近一年来,周玄他们这些人在悄然观察冠军城,观察韩绍这个冠军侯。
而韩绍自然也在观察、考量他们。
谁能用,谁不能用。
谁有大用,谁不堪大用。
韩绍心中早就有了大概方略。
所以就算没有今日的事情,这周玄也早已经进入了他韩某人的视线了。
不过这些话,韩绍就没有必要跟他说了。
只是在凝视周玄一阵后,笑着道了一声。
“康成,当勉之、勉之。”
能力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忠诚,也是。
慢慢看吧。
路遥才能知马力。
同理,日久方能知人心。
……
而就在韩绍给了周玄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之时,此时陈庶也带着韩绍给他的机会,大步走出侯府。
没有急着与那位侯府亲卫营统领吕彦会面,而是重新折返回了自家府邸。
因为在动手之前,他要先搞定这些自己人。
没办法,这口黑锅太大,他陈庶一个人可背不起。
而看着陈庶站在自家门庭之前,面色一阵犹豫、挣扎的模样,中行固阴恻恻笑道。
“怎么?陈主事后悔了?”
“啧啧啧……其实本提督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有些可是陈主事相交多年的挚爱亲朋啊!”
“依本提督看,要不……咱算了吧?”
没有去理会中行固阴阳怪气的语气,陈庶仰头望着门口的【陈府】匾额,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答应都答应了,哪还有回头路!
小卒过河,唯闷着头,唯一冲到底而已!
心中一横,便在身后中行固阴恻恻的笑声中,直接大步走进了府宅之中。
不出意外,如今还在陈府等待的一众大族、宗门主事,看着陈庶完好无缺地去而复返,心中顿时一松。
可当他们看到与之一同回来的中行固,随即又是一愣。
‘这是……’
迎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陈庶没顾得上说什么。
自顾自端起一盏茶水,一饮而尽。
在侯府干坐了那么久,一口水也没喝上。
后来又被接连吓出了几身冷汗,饶是陈庶已经是元神境真人的修为,还是觉得渴得厉害。
一盏茶水下肚,不但消解了陈庶潜意识里滋生的渴意,也顺势浇灭了他心中的某些不安与愧疚。
心性终于恢复了几分平静后,陈庶眼神古井无波地扫过眼前的一众各家主事。
世家、宗门各方势力素来喜欢以联姻缔结关系。
所以中行固那条老狗确实没说错。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与他涿郡陈氏相交多年的挚爱亲朋!
可……这又怎么样?
从他踏出侯府那一刻开始,他连本族涿郡陈氏都卖了一个干净。
又遑论区区亲朋至交?
卖!
而且必须狠狠的卖!
不卖,都对不起这些人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任!
已经彻底将那颗心冰冷下来的陈庶,面对众人的目光,忽然毫无征兆地叹息一声。
“诸位……想死,还是想活?”
听到陈庶突然吐出的话音,在场一众本就心中惊疑不定的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有心性差一点,甚至直接惊得弹射般站起身。
“陈……陈主事这话是何意思?”
陈庶闻言摇头,再次叹息一声道。
“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话音落下。
在场其他原本还能努力维持平静的那些主事,此时也绷不住了,全都大惊失色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
去侯府之前,一切不还是好好的么?
怎么这去了一趟侯府,就要死要活的了?
陈庶冷眼看着众人这副既惊又惧的模样,心中稍稍安慰。
原来生死当前,大家都一个德行。
这样一来,自己在面对冠军侯那头猛虎时的某些不堪,似乎一下子就不算什么了。
于是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绪,陈庶便语气沉重道。
“诸位可知……在陈某去求见冠军侯时,陈某这府邸早就被侯府的暗卫给围了?”
果然这话出口,众人神色大变。
全都下意识望向了陈府之外,可任由他们用神念一遍遍扫过四周,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一刻,惊惶、疑惑等诸多情绪于众人心中纷杂生出。
随后有人目光凶狠地望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的中行固。
作出一副即将狗急跳墙,想要鱼死网破的模样。
而更多的人则是看向了陈庶,等待着他的下文。
毕竟既然他陈庶能够从侯府回来,并且安坐在这里跟他们说话,那就说明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最坏地步。
果然面对众人的目光,陈庶也不卖关子了。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叹息感慨道。
“是陈某!是陈某不顾颜面,在冠军侯为诸位求来了一线生机。”
“这才让侯爷大发慈悲,撤去了周围的甲士暗卫,给了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听到陈庶这话,众人紧绷的心神顿时一松。
只是他们并没有顾得上欣喜,旋即便在心中升起一股夹杂着愤怒的不解情绪,鼓噪道。
“为什么!”
“咱们举告虞阳郑氏一帮人,这是有功于他冠军侯府!为什么还这么对我们!”
“甚至还要对我们动手!”
之前他们只以为那位冠军侯心狠手辣,可为人还算讲道理。
这也是他们愿意将虞阳郑氏卖给对方的根本原因。
可现在看来,他们却是错了!
姓韩的那厮不但心狠手辣,还特码狼心狗肺!
竟然这般对他们这些用功之人!
简直是岂有此理!
只是就在他们义愤填膺,愤愤不平的时候,作为他们领头之人的陈庶却是幽幽道。
“若是我们不但没有功劳,还与虞阳郑氏那帮人同罪呢?”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神色一愣,不解道。
“什么意思?”
“咱们举告虞阳郑氏那帮人,怎么就无功,反而有罪了?”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道理?
迎着众人的不解与愤怒,陈庶双手下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等场面平静了一些,才再次叹息一声道。
“因为……今日黑水阁这事,在咱们透露给那位冠军侯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不但知道,知道得还比咱们告诉他的还要详细。”
“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丝一毫,分毫毕现。”
说着,陈庶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然后最终在其中一人面上落定。
“比如丁主事你……”
“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那清河丁家主事闻言,先是一愣。
在反应过后,原本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色,一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煞白无比。
要是他没有记错,他当时建议可以借助给城头那些负责修缮城墙的百姓送饭的机会,摸清城墙的布置。
小心瞥了一眼跪坐在陈庶一边似笑非笑的中行固,丁主事嚅嗫了下嘴唇,辩解道。
“那……那不是为了迷惑虞阳郑氏那帮人,随口一说么?”
陈庶闻言,面露无奈。
“随口一说?”
“若你换做那位冠军侯,你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