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585节

  听到这话,刚刚在心里有了决断的上官鼎,顿时一愣。

  这厮虽然嘴里全是忠心,可话里的意思……

  ‘就算是太康帝让他去神都,他也不去?’

  上官鼎目光有些怔神地看着韩绍,显然是还没从这厮兜的圈子里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之后,目光却没有从韩绍的脸上挪开半分。

  他在分辨。

  分辨这厮话里的真假。

  而面对上官鼎的目光,韩绍不闪不避,神色间一片赤诚。

  “丞相,这大雍不只有神都,还有幽州的。”

  “这里苦寒、贫瘠,寻常地界数十亩良田,可养活一户五口,可这里不行,非百亩不可。”

  “物产不丰、天气严寒,这么多年来,我幽州无数英杰奋发向上,只为逃离这片苦寒之地。”

  “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为古之至理,旁人无可指摘。”

  “韩某本也不想在背后对这样的选择,说三道四。”

  “毕竟此非君子所为。”

  这话倒是不错。

  纵观历朝,幽州这地方向来留不住人。

  就连本地世族高门也是拼了命地要将族中英才,送入神都搏上一线机会。

  “可是他们又有谁想过……他们都走了,这幽州的土,谁来守?这幽州的民,谁人护之?”

  “就如去岁一战,定北、廊居二城,阖城贵种皆逃,只余数十万百姓任由蛮狗凌辱、屠戮!”

  “再这样继续下去,这幽州就没人了。”

  “而如果这幽州,没有了幽州人……”

  说到这里,韩绍忽然从席间缓缓站起身,将一副随身携带的舆图在虚空展开。

  然后用手掌直接覆盖住了代表幽州的那块辽阔疆土,叹息一声道。

  “那幽州……从此便也不复为大雍之土!”

  “放眼望去,这辽阔雍土遍地胡风,蛮族饮马辽河,来回呼啸、奔腾不绝!”

  “届时,丞相再来幽州,不知该作何感想?”

  听到这里,上官鼎神色再次怔愣了一下。

  遍地胡风、蛮族饮马?

  上官鼎下意识觉得这般场景极为荒谬。

  毕竟无论是大雍,还是大雍之前的历朝历代,这幽州从来都是雍人之土!

  也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失去的这一天。

  包括他这个大雍帝相。

  所以去年那场幽州惨事,虽然是某些人背着他干的,可他却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只是死上一些有如蝼蚁的贱民而已。

  不值一提。

  可如果顺着韩绍这个说法,细想下去,上官鼎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错了?

  土,是要是人去守的。

  也要有人在。

  如果真的任由蛮族像去年屠戮廊居、定北二城一样,多来几次。

  这本就地广人稀的幽州,又能剩下几人?

  一直以来,眼中只有权术、争斗的上官鼎,脸色很是难看。

  因为他忽然发现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那他就算是成功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必将背负万古之骂名!

  “所以……这就是你要留在幽州的理由?”

  上官鼎终于明白了韩绍这一通废话的目的。

  而迎着上官鼎黑沉的脸色,韩绍轻笑一声,拱手略作一揖。

  “如果丞相非要一个理由,那……这便是韩某的理由。”

  “这幽州之土,幽州之民,总要有人去守、总要有人去护。”

  “别人不守,别人不护!韩某不才!愿一力担之!”

  话音不重,却掷地有声。

  这一刻,哪怕上官鼎明知道这厮的话信不得太多,还是免不了眼神震动了一下。

  良久之后,忽然冷哼一声。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顿了片刻,又道。

  “另外,本相有一庶女,同样不差,择日送入府中。”

  “你看着处置便是。”

  这话出口,没等韩绍说什么。

  身形一虚,便直接消失在了这片独属于公孙郢的秘境法域之中。

  他这是在示威!

  赵家老祖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公孙郢,失笑一声。

  “有趣。”

  不过更有趣的是身前那副刚刚与韩绍没下完的象戏。

  吃象,将军!

  象,相也!

  所以一切都在这小子的预料之中么?

  ……

第305章 日日候贼!今贼终至矣!

  “庶子!无礼!放肆!”

  公孙郢怒目圆瞪,口中骂骂咧咧。

  多年的养气功夫一朝破功,让他整个人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亦或者这才是这位兵家巨擘的真正本相。

  辽东猛虎,獠牙尽显。

  一旁的赵家老祖见状,摇头失笑一声。

  “行了,人都已经走了,你这老倌儿就别演了。”

  上官鼎的修为固然强大。

  可这处秘境法域,乃是公孙郢的天人私域。

  但凡公孙郢真的动了留下上官鼎的心思,上官鼎就绝不可能走的这般轻松。

  拖住他几息时间,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他这一动,赵家老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两相联手之下,这位权倾天下的大雍帝相怕是还真要在这里栽上一个大跟头。

  听到赵家老祖这话,公孙郢面上怒意一滞,然后果然偃旗息鼓。

  不过口中依旧抱怨道。

  “你这赵老儿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这事由你出面吗?”

  “怎么到最后,反倒是让老夫冲锋陷阵了一番?”

  赵家老祖闻言,心中苦笑。

  这老倌儿年岁越大,越是奸猾。

  他可从来没说这事由自己出面,只是上来就表明了态度,让这老倌儿猜到了而已。

  而且这事明明是他有意抢了自己的风头,坏了自己的事情,最后反倒是倒打一耙了。

  ‘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说白了,还不是怕他江南赵氏抢了他公孙一族在某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才急不可耐地跳出来。

  赵家老祖颇为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面对赵家老祖的眼神,公孙郢也不尴尬。

  面皮,是这世上最值钱的东西。

  却也是最不值钱的。

  关键是要看情况。

  不过既然这赵老儿已经看破,他再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转而用岔开话题的方式,望着上官鼎消失的背影感慨了一句。

  “想当年……老夫居于庙堂之时,这上官小儿不过刚刚踏足神都……”

  “这一转经年,却不想竟是这般光景……”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免不了生出这样的感慨。

  后来者,身居于上。

  曾经对自己执礼甚恭的存在,一转眼乾坤逆转。

  而自己日薄西山,再也不复过往的辉煌。

  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唏嘘与落寞?

  只是赵家老祖却懒得搭理这公孙老儿的感怀,转而望向身前的韩绍。

  见他把玩着手中的半盏残茶笑而不语,忽然问道。

  “你对咱们这位大雍帝相……怎么看?”

  感受着手中残茶未曾褪去的余温,韩绍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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