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绍笑骂。
“你这个榆木脑袋,当真朽木不可雕。”
说着,也懒得再管他。
几步之后,便收起笑脸,沉声道。
“走吧!”
可就在这时,却听一声颇为急躁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侯爷!侯爷!还有我!还有我啊!”
正准备扣上兜鍪的韩绍闻言,扭头望着那一骑头角峥嵘、身披鳞甲从脚踏虚空急速降下的神骏身影,嘴角一抽。
‘差点都将这夯货忘了。’
……
当韩绍身胯乌骓龙驹,身披甲胄带着一众亲卫再次出现在城头上的时候,一连七日昼夜激战,已经疲相尽显的将士们,猛地精神一振。
“侯爷!是侯爷!”
“弟兄们!侯爷在看着我们,杀蛮!杀蛮!”
不得不说,士气这东西虽然看似虚无缥缈,可在战场之上的体现却最是直观。
伴随着一声盖过一声的振臂怒吼,将士们手中已经越发沉重的镇辽长刀,似乎瞬间轻盈了不少。
体内渐渐枯竭的真气、真元,也仿佛迅速回复起来。
一身黑色玄甲的韩绍,策动座下乌骓龙驹,缓步踏上虚空。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缓缓抽出手中的睚眦宝刀,遥指远处虚空。
“冠军,万胜!”
声音一落,阖城应和。
“冠军!万胜!”
声振寰宇间,黑色面甲覆住面容的韩绍,遥望着远处那座宛如行辕的奢华王撵,冷冷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奢华王撵的始毕见状,摇头失笑着感慨道。
“惜为雍儿哉!”
“真虎子也!”
只是这话并未说完,始毕嘴角的笑意已经化作冰冷。
“不过没关系,待朕破了你这城,再看你如何选择。”
始毕猛地一挥宽袍广袖,那双虎狼鹰目忽而望向大军某处。
“去吧,替朕推了这城,让朕看看你们的武勇。”
藏了这么久,养了这么久。
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总要一试锋芒。
话音落下。
霎时间,原本连成一片的蛮骑大阵,骤然动了。
不是进攻,而是有如分隔的潮水一般,生生让出一道极为开阔的通道。
而对面这般异常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城上将士的眼睛。
很快便有将士在奋勇杀敌的同时,忍不住惊呼一声。
“快看!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听闻这话,一名名身处城头最前方的将士,循声望去。
只可惜大多数人都没有那将士天赋异禀的视力,前方又有敌人阻拦,根本看不到那么远。
他们只隐约看到一支近乎全军覆甲的蛮族铁骑,从蛮族大军那条被生生让出的开阔通道,缓步踏出。
他们看不清那支蛮族铁骑的具体模样,只知道这支明显迥异于其他蛮族的铁骑,最起码在装备精良上甚至不亚于镇辽军的精锐铁骑了。
而更关键的是哪怕是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那凝聚于虚空之上那股铺天盖地的恐怖凶煞之气,依旧让这些普通士卒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十里、八里、七里……
那支为数近万的恐怖铁骑,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也越来越近。
终于有更多的将士渐渐看清了那支蛮族铁骑的模样。
那面上尽覆鳞甲的狰狞模样,还有他们座下同样也是全身覆盖鳞甲的高大坐骑。
有将士下意识心生骇意,发出了同样的低语。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时间,刚刚因为韩绍的出现而骤然聚起的士气,转瞬便垮塌近半。
身胯乌骓龙驹,居于虚空的韩绍见状,随即吩咐道。
“叔父去东门,替一替赵牧。”
姜虎闻言,没有任何迟疑,躬身抱拳。
“喏!”
在姜虎飞身去往东门之际,韩绍再次唤道。
“赵牧。”
赵牧闻言,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眸中精光一闪,战意狂涌。
“卑职在。”
韩绍垂眼看着他。
“你带老营出城,去替本侯试一试那些野兽的成色……”
说着,韩绍话音一顿,忽然又道。
“算了,将陷阵营全都带出去吧。”
陷阵老营这样的奇葩,单论体实力,天下诸军能与之匹敌者,不说一个也无。
却也肯定是凤毛麟角。
只可惜数量太少,小规模突袭、斩将夺旗,能够所向披靡。
可一旦敌军数量一多,在实力同样不弱的前提下,就难免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后营那些将士在经过先前一战后,实力暴涨了不少。
如今应该勉强能跟上那三百老卒的节奏跟打法了。
正好也能趁机将二者磨合一下,以免时日一久,那些老卒形成了思维惯性,彻底成为军中独狼。
毕竟在韩绍的计划中,日后这些当初跟着他起家的老卒都是要放出去,替他掌控诸军的。
而面对韩绍的安排,赵牧从未有过任何意见。
当即抱拳应声。
“喏。”
韩绍满意颔首。
“去吧。”
“本侯会让城中天字营在身后策应你,你无需担心。”
就算加上后营那不到千骑,整个陷阵营也只有一千二百余骑。
一千二百骑对上近万蛮族铁骑。
他不是常凯申,喊不出‘优势在我’的口号。
一切谨慎为先。
听到韩绍这话,赵牧本想说不用。
他对那些昔日袍泽有信心。
可想想还是算了,战场之上不是他施展傲气的地方。
万一出了差错,他赵某人万死亦难辞其咎。
于是再次抱拳应声。
“喏!”
“卑职这就去了。”
说完,神念一动,在与东门将士交代一声,再与飞身而至的姜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消失在城头之上。
等到那支乌丸龙骑已经奔袭至三四里之处时,城墙下那原本已经尸体生生堵死的城门处,骤然爆发出一阵轰然巨响。
无尽残肢暴散间,只见那已经封闭数日的城门,此时已然洞开。
下一刻,一连数百骑率先冲出。
而后又是一支已经完成蜕变的千骑刺破寒风的阻拦,陆续冲出。
几乎转眼间,便出现在了城外百余步之外,并于无声中完成了一定程度的融合。
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那原本急速冲进的乌丸龙骑,竟然骤然齐齐止步于三里之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千二百陷阵将士会意,不急不缓间趋步近前。
直到进至彼此三百步,赵牧单手竖起,示意全军止步。
“这点人就敢出城?你们雍人还真是傲慢……”
声音顺着北风,甚至带着几分类似金属摩擦的嘶哑。
赵牧手持马槊,冷哼一声。
“一雍当十蛮,古之如此。”
策马居于万军之前的蛮将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桀桀一笑。
“后辈,太过自信了,可不是好事。”
他不否认雍人曾经的强大,可现在不是过去了。
换做当年的大雍,他们草原一族又岂敢南下牧马?
时代早就变了。
当然,他之所以勒马停下,可不是为了跟对面这些雍人磨嘴皮的。
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那双宛如野兽的竖瞳微微眯起,那蛮将没给赵牧说话的机会,再次问道。
“对了,们可是那什么……陷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