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799节

  这话说着,韩绍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突然哈哈笑起来。

  听到这话的一众贵种好是怔愣一阵,随后忙不迭道。

  “罪臣不敢!”

  “君侯仁慈!世人皆可知!又岂会嗜杀残忍?”

  “是啊!是啊!”

  “我等虽是蛮荒野民不识教化,却也绝不容许有人如此污蔑君侯!”

  说到这里,一众乌丸贵种忽然想到去年草原上那一路延伸至草原的累累京观,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下。

  下一刻,他们抽动的嘴角却是扯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

  哈哈

  韩绍笑,他们也笑。

  韩绍笑声一止,他们也赶忙将笑声一收。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与顺从。

  极尽谄媚之态。

  ……

  龙城之中的乌丸人有些懵,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雍人旦夕破城之后,没有劫掠、没有烧杀,更没有行任何屠戮之举。

  从始至终,除了城头爆发过一轮相对惨烈的血战,以及轰开城门时崩死一片倒霉蛋。

  这些雍人虎狼甚至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乌丸人,手中也没有沾染一星半点乌丸人的血。

  不对啊!

  不应该啊!

  自古大军如大匪。

  城破之后,作为失败者的一方,在胜利者面前从来都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予取予夺。

  原本惊惶绝望,已经准备好了承受一切的乌丸人,一时间全都有些茫然。

  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那些雍人在破城之后,只在城中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而后……

  而后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

  这就……走了?

  望着那些头也不回,策马轰然离去的雍人背影,城中的乌丸人心中顿生劫后余生之感的同时,不禁对那些雍人、对那位雍人冠军侯生出一股莫名的感激。

  有人甚至忍不住向着那支雍人虎狼之师虔诚叩首,以感谢对方的不杀之恩。

  而此时,王廷大殿中的左贤王呼若邪同样有些懵。

  他也没想到韩绍在破城之后,竟然只在这王宫大殿外站了一会儿,便直接率兵离去。

  在这过程中,没有与自己见上一面不说。

  他甚至没有在这城中留下一兵一卒。

  仿佛就真的只是进来看一看一般。

  面对韩绍这般举动,呼若邪有些看不懂了。

  一旁的阿保机同样有些迷糊。

  “不留一兵一卒,他就不怕这城中生变?”

  呼若邪皱眉沉思。

  等看到那些被韩绍宛如甩包袱一般,直接丢在城中的那些各部族罪奴,突然叹息一声。

  “他是太自信了。”

  自信这城他破过一次,便可破上第二次。

  自信这城中无人敢在他背后搞事,包括他这个左贤王……

  既然如此,留不留士卒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谁说他没有留人?那些罪奴不就是?”

  听到左贤王这话,阿保机撇了撇嘴。

  心中不禁吐槽了一声那位冠军侯的心大。

  那些罪奴刚刚归附,就如此轻信他们,早晚会出事。

  而这时,呼若邪忽然又道了一声。

  “紧闭宫门吧,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阿保机闻言一愣,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片刻之后,脸色却是倏然一变,而后怅然叹息道。

  “我就说嘛,能被称为人屠的,又怎么会有真正的慈悲?”

  一个能在草原上垒出累累京观的人,又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慈眉善目起来?

  原来屠刀早就准备好了……

  望着城中那些向着韩绍背影叩首的部民,阿保机眼中露出一抹怜悯。

  可随即便有些忧虑道。

  “殿下就不担心……”

  呼若邪自嘲一笑。

  “担心?本王要担心什么?”

  说着,呼若邪不理会紧皱眉头的阿保机,微微佝偻着身子往殿宇深处走去。

  “放心吧,没人敢动本王的。”

  真当那小子在王宫外,说出的那话是白说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王女怀了他的子嗣,谁敢动他这个左贤王?

  听着呼若邪这般自信的口气,阿保机很是思索了一阵,才豁然开朗。

  可随即便在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那点小聪明,在这样的人物面前,简直有如萤虫之于日月。

  ‘可怕……真是可怕……’

  ……

  大军出龙城。

  一路向北索敌。

  面对韩绍的举动,军中不少将领也在心中疑惑不解,有些甚至腹诽了一阵韩绍的托大。

  只是考虑到韩绍在军中不断累积膨胀的威信,他们终究还是将这份疑惑埋在了心里,没有多说什么。

  马踏龙城,一举将北地大患、镇辽军无数年来的生死大敌踩踏在马蹄之下。

  这一刻的韩绍在镇辽将士的心中,已经近乎神明。

  而神明又怎么可能犯错?

  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在聚拢在那杆上纹【冠军韩】的睚眦大纛下,听从那位年轻君侯的号令。

  君侯手中长枪所指,他们策马相随便是。

  余下的事情,无需他们多做考虑。

  与他们一同随行的一众乌丸贵种同样没有考虑太多。

  在经历过最开始的紧张、恐惧之后,见韩绍似乎真的没有杀他们的意思,终于放下心来的他们,竟然有些受不了这一路寒风大雪的煎熬了。

  一直仔细观察这些乌丸贵种的齐朔,忽然感慨道。

  “其实他们跟咱们大雍那些膏腴贵胄,也没什么区别。”

  天生贵种,习惯了安逸享乐,便将很多东西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高高在上,却又胆小怯懦。

  当你看破了这些本质后,只会感觉有些引人发笑。

  一旁的李靖面色不变,依旧沉稳如水。

  可对于齐朔这突如其来的话,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回了一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君侯诚不欺也。”

  听到李靖这话的冯参,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你李靖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开始拍起了君侯的马屁!”

  见冯参一边说着,一边啧啧嘴。

  冷着脸的赵牧面皮忍不住抽了抽,呵斥道。

  “放肆!军中规矩,当称李中郎!”

  冠军侯府,开府建牙。

  权职范围内,一应文武官职都有权自主任命。

  可为了说出去好听一些,韩绍之前还是一股脑替他们向神都递了奏疏,要了一些官职下来。

  像赵牧等人都是参将之职。

  唯有李靖,韩绍替他要的是个中郎将之职。

  天下承平日久,连兵家都已经势微。

  整个大雍的武人就更不必说了。

  他们这些边地武夫,向来都是位卑而权重。

  能有个中郎将便已经是极限了。

  而眼看这赵牧狗拿耗子,搬出官职说事,冯参有些不忿地哼唧一声。

  他倒不是不忿李靖的中郎将官职。

  只是觉得明明都是一个锅里吃食的袍泽兄弟,分个什么上下高低?

  不过他这人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前脚被赵牧顶了一句,后脚便凑到他身边,问他讨口烈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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