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太子脸色十分难看。
原本范闲和老二就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了更难对付的李承宗,命苦啊!
“老头子虽然要废了你,但总归是没有下圣旨,所以你现在还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天下谁都没有比更有资格坐上那把椅子。”
此话一出,太子瞬间大喜,其他人则不由得脸色一变。
洪四庠更是直接开口道:“殿下,陛下临终之前有旨,传位于您,此事叶大宗师、北齐苦荷、监察院六处主办影子都可以作证。”
“老洪,不要急。”
李承宗摇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李承乾笑道:“太子殿下,龙椅就在那里,你现在坐上去,你就是皇帝!”
“三弟说笑了,父皇既传位于你,我自然会遵从父皇遗命。”
唉,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李承宗摇了摇头:“二哥,太子不敢坐,你这个监国皇子怎么说?”
“三弟,如果是其他人坐那个位置,我肯定不服气,但如果是你的话,我保证安安安分分,但我也希望三弟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能给我这个二哥一个善终。”
李承宗笑了:“不想坐?”
皇位谁不想坐,可抢不过啊。
他如今最大的底牌就是叶家,结果叶家支柱叶流云却投向了他三弟的怀抱。
也就是说,自己的底牌变成了别人手里的一张牌,那还玩个屁啊。
“要说不想肯定是假的,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李承泽笑道,只是笑容中多少带着一点苦涩的味道。
李承宗点点头:“大哥、四弟,你们呢?”
话音未落,李承平便气愤道:“三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大哥他害我。”
“害你?!”李承宗有点懵。
“他不知道从而弄出来一份圣旨,说是父皇册封我为太子,他可不就是害我么。”
李承宗看向李承儒:“什么情况?”
“父皇离京前给了我一道圣旨,没有明说册封谁为太子,我以为你去世的消息是真的,所以和范闲商量了一下,推四弟上位。”
“怎么不选你自己?”
“我有东夷人血脉,朝臣不会让我坐上那个位置。”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等你登基,让我去镇守边关吧,京都的水太深了,以后劳烦你多照顾我母妃。”
李承宗没有表态,看向了范闲,叹道:“范闲,上一辈人的恩怨,交给上一辈人去了结不好吗,为什么你要插手呢?”
“三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就没意思了,别人不知道那个响声是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范闲也不装了,坦然道:“没办法,他杀了我娘,而且我没想杀他,那天我只是想保护五竹叔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总归是刺驾了。”
太子瞬间接过话头,怒视着范闲,咬牙切齿道:“范闲,果然是你!”
李承乾还是太急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把大东山刺驾一事全归结到范闲身上,那便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如此一来,他还有机会。
老二满脸惊异的看着范闲,他是真没有想过范闲会是凶手之一。
当然,要说最震惊的还是大皇子李承儒。
他是最信任范闲的,连庆帝给他的秘旨都毫无保留的交待了,还和范闲谋划了推小老弟上位一事。
李承儒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范闲,问道:“三弟说的是真的?”
“是!”
此时此刻,李承儒只觉得自己一颗真心喂了狗,恨不得当场宰了范闲,以补偿自己付出的真心,告慰自己父皇的在天之灵。
蹭的一下站起来,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
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力量来自于李承宗,李承儒没有再挣扎,只是心情十分复杂。
李承宗慢慢悠悠喝了口酒,说道:“范闲,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爹,现在我爹被杀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总该为他做点什么,你能理解吧?”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庆帝杀了范闲的母亲,范闲找庆帝报仇,是合情合理的。
可李承宗无法坐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还是那句话,不管庆帝再怎么坏,那都是他爹,而且对他还不错。
范闲点点头:“可以理解,你现在是要杀我报仇?”
说话的同时,范闲运起了真气,准备随时反抗。
毕竟他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他有老婆孩子,即便打不过李承宗,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李承宗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本身也没有什么仇,所以你走吧,就当是我帮你的第三次忙,走后永远不要踏入庆国一步,否则我会杀了你。”
范闲一愣:“你要放了我?”
“不然呢,杀了你?”
李承宗一脸无语,说道:“我知道你并非主谋,而且你也是为母报仇,所以你去北齐吧,说起来,你知道你有个女儿在北齐吗?”
范闲人傻了,“不是,我孩子都还没出生,哪来的女儿?还在北齐?!”
“你去北齐就知道。”
李承宗卖了个关子,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还欠你一次帮忙,这次你带着你的家人一起走,算是最后一次帮你,从此你我之间便在了结了。”
话音一落,陈萍萍插话道:“三殿下,一定要让范闲离开庆国?”
“陈院长,这是我的底线。”
李承宗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希望范闲留在庆国,让庆国迈上另一个台阶,但他毕竟是我爹,是庆国的皇帝,我总要给我自己、给朝臣、给庆国子民一个交待,不是吗?”
陈萍萍沉默了。
他为什么不愿意范闲参与到刺杀之中,就是因为他清楚李承宗的为人,希望两人能携手并进,打造出叶轻眉所憧憬的那个世界。
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没能算到范闲对庆帝动了手。
“范闲,你怎么说?”
范闲想了想,说道:“除了我的家人,还有陈院长、我师父、五竹叔,我都要带走。”
说到五竹,其实李承宗想过杀了他,为老爹报仇,但想到五竹是产生了情感的机器人,杀了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放弃了这个念头。
至于费介和陈萍萍,李承宗沉吟了片刻,说道:“费介和五竹可以跟你一起走,陈院长不行。”
“不行,陈院长必须跟我走。”范闲态度坚决道。
“范闲,你不会以为有五竹这个大宗师,就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吧?”
李承宗呵呵一笑,一股磅礴的气势陡然迸发出来,犹如泰山压顶般朝范闲压去。
“范闲,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如果不想走,那你们范家所有人都别走了。”
第134章 盖棺定论
以全家人性命相要挟,范闲怒了。
但五竹的一句话,让他冷静了下来。
“范闲,我打不过他。”
连身边的最强武力都打不过,范闲也不得不低头,看了眼对面陈萍萍,还是有些不死心道:“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要是设计杀了你爹,你会放过我?”
李承宗嗤笑一声,冷冷道:“范闲,做人不能太贪心,你娘的情分已经用完了,放过你范家的人,还是看在我们是半个老乡的份上。”
范闲沉默了。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李承宗,别说放过陈萍萍,就连其他人也不会放过。
李承宗不再搭理范闲,看向了陈萍萍,有些好奇道:“陈院长,当年真相,你查清楚了吗?”
陈萍萍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犹如喝下断头酒般一饮而尽,笑道:“查清了。”
“那为什么没有动我奶奶和舅父?”李承宗实在好奇。
要知道,当年太平别院一案,虽然庆帝是推手,但动手的人可是秦家和太后等人,陈萍萍既然要为叶轻眉报仇,不应该放过太后和秦业才对。
陈萍萍黯然一笑:“我多少也算了解殿下的性子,若是对秦老将军和太后动手,我也怕殿下的疯狂报复,只是我没想到范闲会参与到大东山刺杀之中,若是范闲没参与其中,殿下会让范闲接管监察院吗?”
会吗?
不会,范闲手中权力太大了,大到可以威胁皇权。
可以说,如果今天不是他出现,太子也不可能安稳的坐上那把龙椅。
这就是范闲的能量,比起他娘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皇室的底牌,他都不可能让范闲接手监察院。
李承宗摇头:“不会,监察院的权力太大,再加上他手中掌控的力量,已经对我李氏皇族构成了巨大的威胁。当然,如果他没有参与其中的话,我会把手中的权力分出去,让他做宰相也说不定。”
陈萍萍愣了一下,有些遗憾道:“宰相也不错,老臣一直认为殿下和范闲一主一辅是最好的搭配,可惜天不遂人愿,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陈萍萍长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一连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忽然问道:“殿下,你说他会后悔吗?”
“你后悔当年投靠他,这些年忠心于他,多次救他于危难吗?”
陈萍萍一愣,脸上浮现出追思之色,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陛下年少时,心性清旷广远,待人极诚,待下也极好,老臣偏生是个性情怪异之人,只要人待我好,我便待他也好,所以不悔!”
李承宗点点头,才回答道:“依我对老头子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后悔的,你和他君臣多年,你应该很了解他,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是啊,他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将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如果是殿下,你会杀了她吗?”
“你这么问,其实没有意义,你应该知道老头子为什么杀她。”
查了这么多年,已经把一切来龙去脉都查得清清楚楚。
庆帝为什么要杀叶轻眉,其实不仅是因为叶轻眉手中的力量威胁到了他的权力,还因为可以借题发挥,利用叶轻眉的死扫荡京都的老旧权贵势力。
岂不见,皇后和太后母族的势力就在那之后被屠杀殆尽了么。
陈萍萍点头,依旧问道:“若是殿下会杀她吗?”
李承宗想都没想,便摇头道:“不会,叶轻眉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奇女子,杀她太可惜了。关键我也不在乎皇位,让给她坐都可以,只要她能将皇位传给我李氏子孙就行,但我终究不是老头子,所以你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陈萍萍笑了,大抵是想起了叶轻眉悲惨的结局,又叹息道:“我这一生,再也未见过像她那样的女子,她就像一个仙女一般降落到这片凡尘之中,拼尽自己的全力,改变她所认为应该改变的,拯救她所认为应该拯救的,她帮助了他,搭救了我,挽救了庆国,美好了天下……她是一个伟大的人,而他却生生的毁了她,最后还杀了她,他该死。”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萍萍没有一点愤怒,只有一股子浓浓的沧桑与悲伤。
“在我设计杀他的时候,我就没想过活着,言冰云不错,对庆国也忠心,殿下以后可以把监察院交给他,希望殿下能带领庆国更进一步。”陈萍萍说完,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李承宗没有再管陈萍萍,转而望向了叶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