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当初女帝血祭十六州,屠戮百姓三千六百万,道宗从没有袖手旁观过,只是有些事,只能在暗地下进行,当初香火教下剑南道,已经被我道宗灭尽。
天地元灵,不单单是那女帝需要,大周六宗也需要,甚至暗地里那些以种种秘武之法延寿沉睡的老不死的也需要……若道宗出手,死的人比当下还要多更多……”
毕渊轻声道:“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若只是看表面的话,大周六宗,确实是趴在百姓吸血的毒瘤,可天魔如利剑悬顶,我等不甘为人资粮……”
徐云帆沉默了下,微微点头:“弟子明白。”
此事功过是非,自有历史盖棺定论,他遇到了,又有实力了,自然会做些事。
(这一段关于六大宗门的我不想洗,后续且看……)
第310章 往玉京
毕渊摆摆手:“此事暂且不说。”
“三日后启程,李浩渺的身份名正言顺,届时你助他一臂之力便是,万事小心为上,保命为重,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小事。”
毕渊神色郑重,这是对徐云帆的一次考验,但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若徐云帆真折在玉京道,他哭都没处哭去。
徐云帆重重点头:“是师父!”
他忽然将卷轴重重按入徐云帆掌心。
“大周科举正值三年大比,如今玉京道并未终止,可借论武大典之机,你明为角逐武状元,暗需办妥三桩要事……”
徐云帆眼中精光一闪,瞬间领会毕渊话中深意。
玉京道雄踞大周六道之首,其核心玉京城乃千年皇权中枢所在,九龙盘踞之地,天下气运如百川归海般在此交汇。
巍峨的皇城内,紫微星辉日夜笼罩,朱雀大街贯通南北,七十二坊市暗合周天星斗之数,这座承载着大周国运的雄城,已经逐渐笼罩在暮霭沉沉之中。
那位曾以铁腕手段镇压八方的女帝,如今已是风烛残年。
深宫中的龙榻上,女帝枯槁的手指仍紧握着传国玉玺,可日渐衰微的气息却掩不住内里的根底。
血祭百姓受到的反噬,让她逐渐走向悲亡。
呈上的奏章里藏着刀光,九卿议事的朝会上隐现剑影,就连御前侍卫的甲胄摩擦声都透着诡谲。
各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江南道的盐商巨贾暗中串联,燕北道的铁骑在边境游弋,就连海外诸岛的方士都派出了使者。
虽表面上各道州仍维持着臣服之态,实则早已群雄割据,剑南道的道宗剑指玉京,燕北道的胡汉联军厉兵秣马,青州百炼山庄的铸器大师们日夜赶制兵器。
所有人都清楚,谁能在这盘大棋中先落一子于玉京城,便如同执掌了三分天下鼎足之势的枢纽。
剑南道虽与玉京道相隔江南道,其西北尾端却与玉京道接壤,这正是道宗插手玉京的最佳跳板!
玉京道,玉京州,玉京城,大周皇庭深处,紫极殿。
殿内烛火摇曳,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暮气。
鎏金蟠龙柱上的漆色早已斑驳,穹顶垂落的玄色幔帐无风自动,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拨弄。
女帝斜倚在龙榻上,一身明黄衮服松松垮垮地罩着那具干枯如朽木的身躯,露出的手腕上皮肤褶皱如树皮,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皮下虬结蜿蜒。
她的眼皮半耷拉着,眼窝深陷,浑浊的瞳孔却偶尔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金芒,九境练气大宗师独有的“神藏内敛”之相,正透露着这位垂垂老矣的女帝,似一座潜伏的火山熔岩,随时可待喷薄。
“陛下,今岁科举已如期开榜。”
主理科举的礼部侍郎裴建伏跪在玉阶下,额头紧贴冰凉的青玉砖。
他声音发紧,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位出身玉京道河东裴氏的能臣,此刻却连抬头看一眼天颜的勇气都没有。
女帝的喉咙里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缓缓敲击,指甲与沉香木相撞,发出空洞的“笃笃”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刺耳,侧立在一旁的钦天监监正郭朗的袖口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科举啊……”
女帝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不错,不错。”
她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许久,仿佛在从肺腑里挤出声息,“这次来的……应当有不少有看头的。”
侍立在一旁的太监大伴曹安躬身上前,用银匙舀了勺琉璃盏中的药汁,小心翼翼递到女帝唇边。
那药汁猩红如血,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金雾。
女帝突然抬手打翻药盏,曹安立刻跪地连连叩首,额角撞在阶前迸出血花也不敢擦拭。
“朕还没到要你们喂饭的地步!”
女帝猛地直起身子,衮服下突然爆出一阵骨骼错位的“喀啦”声。
她深陷的眼窝里金光大盛,整个紫极殿的空气瞬间凝固,裴建和郭朗的衣袍无风自动,竟是被无形的威压逼得向后滑出半尺。
但这份威势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女帝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黑血溅在龙袍前襟,像绽开的墨梅。
曹安连滚带爬地捧来金盆接住血沫,盆中顿时腾起腥臭的白烟,那血竟腐蚀得金盆“滋滋”作响。
那日血祭失败后,天剑独孤九突然出世与她鏖战一场,让她身受不轻的伤势。
女帝忍不住思量起当日独孤九朝她挥剑,内心依旧禁不住泛起一阵阵涟漪。
那日血祭大阵崩裂的刹那,玉京城上空骤然炸开一道百丈剑痕。
独孤九踏空而立,灰白长发如狂蛇乱舞,腐朽的身躯里迸发出令山河震颤的剑意。
这场惊世之战看似以天剑败走告终,却让本就油尽灯枯的女帝,不得不消耗更多国运来镇压体内肆虐的剑煞。
大周国运,在她不断压榨下,已经走到了末路。
若是不能借此机会重衍生机的话……
“陛下保重龙体!”
郭朗突然重重叩首,玄铁打造的官帽在地砖上撞出火星,“臣昨夜观星,紫微垣虽暗淡,但天市垣有异星突起,正应在此次科举……”
女帝用袖口抹去唇边血迹,突然咧嘴笑了。
她残缺的牙齿泛着青灰色,牙龈却诡异地鲜红如朱砂。“郭爱卿还是这般会说话。”
她慢慢靠回龙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一柄形制古怪的短杖,那是用某种妖兽脊骨打造的秘宝,杖头嵌着的眼球状宝石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转动。
天地元灵复苏后,灵气从地脉扬起,虽然稀薄,但终究让大周皇庭内的几件老物件有了反应。
“你们真当朕老糊涂了?那些来应试的……”
她突然剧烈喘息,胸腔里传出破风箱般的杂音,“江南道的盐枭,燕北道的马匪,青州百炼山庄的铸器师……咳咳……连南海那些岛夷都派了人来!”
裴建的官袍下摆已经湿透。
他当然知道这次科举的举子名录有多荒唐,剑南道来的“书生”虎口有厚茧,燕北道的“学子”身上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羊膻味,更别说那些拿着伪造路引的江湖客。
第311章 想要朕死?
但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臣已命人加强贡院巡查,若有异动……”
“巡查?”
女帝嗤笑一声,骨杖突然“咚”地杵在地上。
整个紫极殿的地砖应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皆是用朱砂混合蛟血绘制的法阵,可拢聚灵气,蕴养血精。
此时法阵微微波动了下,裴建和郭朗同时闷哼一声,七窍渗出细血丝。
曹安突然尖声道:“陛下!老奴方才接到密报,道宗那个新收的弟子……”
他话未说完,女帝浑浊的眼珠骤然转向他,吓得老太监立刻噤声。
“徐云帆么,朕知晓了。”
女帝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嘴角扯出个古怪的弧度,“天工洞弟子,三个月洗髓境大成…咳咳……那毕渊老鬼倒是捡到宝了,这些宗门毒瘤……当真是气运不绝。”
女帝枯瘦的五指骤然张开,掌心迸发出一股骇人吸力。
十丈外的青铜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哀鸣,鎏金蟠龙纹在无形巨力下寸寸崩解,整座灯架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面团,眨眼间坍缩成拳头大小的金属块。
她掌心真气吞吐,那团青铜竟在刺耳的“嗤嗤”声中化作金红色细沙,如同被无形之火淬炼过一般,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金沙簌簌落在骨杖顶端的眼球宝石上,那枚灰白的眼球突然剧烈震颤,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杖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如同苏醒的血管般贪婪地吞噬着金沙。
随着最后一丝金红流光没入杖中,骨杖突然反馈出几缕暗红色的生机,那气息如活物般钻入女帝龟裂的皮肤,她深陷的眼窝里顿时泛起一丝诡异的潮红,干瘪的胸腔也略微鼓起。
但这份生机转瞬即逝。
骨杖上的眼球再度灰败,女帝刚刚舒展的皱纹又迅速塌陷回去,唯有嘴角残留的一滴金沙,证明着这场饮鸩止渴的掠夺。
她神情带着些许病态的潮红,脸上带着几分疲色。
“你们以为朕不知道?道宗想借科举往玉京试探,剑南道那群牛鼻子,弥陀寺那些秃驴,还有其他宗门……”
她的话戛然而止。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金甲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头盔都不知丢在了何处。
“报!贡院东南角发现地脉异常,疑似有人动了地脉……”
玉京城内地下六条龙脉汇聚,正对应大周六道,自然不允许人动分毫,这是大周的基本盘,也是她再次君临天下的重要基石。
女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咳血声。
她枯槁的面容在金銮殿的阴影里明明灭灭,像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好啊……都来凑热闹……”
她颤巍巍站起身,骨杖上的眼球宝石突然暴睁,瞳孔里映出贡院方向的天空,那里正有青黑二气纠缠成漩涡。
“传旨。”
女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刀刻在青铜上,“一月后,朕要亲临论武大典。”
她佝偻的背影在殿门投下的光柱中显得格外渺小,但说出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既然都想看朕怎么死……那就让他们看清楚。”
玉京道,河东州,前往玉京州的路上。
暮春的河东官道浸在暖金色的晨光里,道旁野杏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随风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又被车轮碾成香尘。
这支挂着“江南丝绸”旗号的商队缓缓前行,二十辆乌篷马车外罩着普通麻布,内里却是玄铁打造的夹层。
这是道宗精心设计的伪装车队,虽然高来高去速度很快,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急赶目标。
第三辆马车厢内,徐云帆盘膝而坐,周身缭绕着十道色泽各异的劲气。
这些各色劲气,乃是他刚刚精练出来,以此也标志着十极武道彻底入门。
这些劲气如游龙般在他五脏六腑间穿梭,每一道都蕴含着截然不同特性的武道气劲。
肺窍之中,有三焦养剑诀做前置,此时此刻《空明洗剑术》凝练出的剑劲化作万千细丝,将肺泡淬炼得如剑锋般锐利通透。
心脉深处,《纯阳一气功》的炽烈真火熊熊燃烧,每一次心跳都迸发出熔炉锻打般的轰鸣,脾脏位置,《九曜吞气术》形成的血气华强南换催动,将沿途经过的药力尽数碾碎提纯,而《易经洗髓功》的玉髓金骨之力,则如同铁匠的锻锤,在骨骼与脏腑间敲打出金铁交鸣之声。
最惊人的是肝脉处的变化,玄真门《龙虎丹功》所练出的龙虎二气竟与弥陀寺的佛门罡煞相互撕扯,每一次碰撞都震得车厢四壁浮现细密裂纹。
徐云帆嘴角渗出鲜血,却露出一丝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