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准备松开桃木剑,捋起袖子上前时。
清微山深处突然传来三声钟鸣。
一道剑气自天剑峰冲霄而起,云层被斩出十余里沟壑,一名麻衣老者持剑而来,正是道宗剑脉太上长老“凌霄子”,手中长剑正是当年斩落弥陀寺主持头颅的“残锋”,剑锋莹光流动间,隐有八阶神兵的架子。
剑气弥漫,慈苦手中紫金钵突然裂开一道细纹,他骇然发现:自己苦修百年的“金刚不坏体”,竟被无形剑意刺得隐隐作痛。
“凌霄子?!你还没死?”
凌霄子冷哼一声:“你们都成缩头乌龟活着,难不成我还能入土?”
“阿弥陀佛……”
慈苦咬牙收起禅杖,“既然道宗诸位道友在忙,贫僧等改日再论佛法。”
“没头没尾的……”
看着弥陀寺三名苦难厄三人迅速离去,麻衣老者冷哼一声,只是摩挲着手中的剑,略带惋惜。
“老夫的剑,已经几十年没有开锋见血了。”
九境练气无上大宗师若一心想走,很难留。
而且道宗此时正值关键,弥陀寺这些和尚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一旦强留,恐怕会让弥陀寺钻了空子。
毕渊面沉如水,开口道:“他们三人,怕是过来试探,想要探一探我们到了哪个地步。”
暮色四合时,三道披着残阳的身影在官道旁的枯柳下停步。
慈苦手中禅杖的裂痕渗出丝丝黑气,将脚下荒草染成灰白。
他摩挲着禅杖上那道被无形剑意斩出的裂纹,苦瓜般的皱纹里渗出冷汗:“道宗竟能忍下这等挑衅.那毕渊老道分明已遭钉龙术反噬,却宁肯折损寿元也不露破绽。”
“要我说,就该调集十八罗汉阵打上清微山!”
慈难一把扯断颈间三颗骨珠,清理这黑气侵蚀出蜂窝般的孔洞,“罗天大醮抽的是大周三百年的龙脉根基,他道宗吃得,我弥陀寺就吃不得?”
“慎言!”
慈厄突然低声道了一句。
树梢突然惊起一群寒鸦。
七道黑影如纸灰般从阴暗中出现,为首的老太监面白无须,眉心却刺着猩红血印。
他指甲漆黑如钩,在慈厄的手中降魔杵打着转儿:“三位大师好大的火气……可还记得陛下吩咐?”
“崔公公。”
慈苦合十行礼,“陛下答应借用的'玄阴戮魂刀',可带来了?”
老太监崔玉身后转出个驼背太监,解下背上黄布包裹。
掀开时,一柄漆黑如墨的单刀呈现在众人眼前。
驼背太监阴笑:“这是用前朝当初为了伐山破庙,炼制的一口神兵,专破道门真气,可惜还未有所动,便被我大周覆灭……”
“不够。”
慈厄突然打断,“凌霄子那老怪物已至'剑气化形'境界,除非你们把皇陵里那具佛骸拿出来。”
“慎言!”
崔玉面色淡然,“陛下可以默许你们分龙脉玄黄气,但这具佛骸……你们给出的诚意还不够!”
枯柳后方传来铁链拖地声。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壮汉走出阴影,腰间悬挂的七枚虎符叮当作响,正是北衙六军统领严铁山,分管的是剑南道。
他踹开挡路的一名小太监,看的一旁的驼背太监寒光四射。
如今大周龟缩玉京道,这些人已经逐渐无法无天,为了借对方的力量,崔玉不得不忍耐。
严铁山视若无睹,将卷羊皮地图砸在慈苦怀里:“清微山西北三十里有处废矿,前朝称作'玄冥眼',我寻了北邙山那些土夫子看过,有道宗一条地脉,若是中断的话……”
“此地早被道宗划为禁地。“
慈难捏碎地图边缘,满脸为难。
“那里绝对有道宗高手驻守。”
“老衲有一计。”
慈苦开口道,“此子真气已近混元无漏,但玄黄灌体时必有片刻滞涩……”
驼背太监突然插嘴:“司礼监新研制的'千机散',为的就是针对九境练气,能让人真气逆冲三息!”
“三息?够洒家锤爆他脑袋!到时候让我上场便是。”
(待会儿应该还有一章,应该,还在写……)
第340章 此乃道争
慈难肌肉暴涨,满脸喜色。
若能战胜徐云帆,他也会有玄黄气施加灌体。
崔玉却摇头:“徐云帆有龙鳞甲护身……”
慈难有些不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大周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亡国?”
崔玉脸色迅速冷了下来,死死盯着慈难,眼中杀意毫无遮掩。
直到慈难避开目光,他才从怀中掏出一枚雕着狴犴的玉印,“这是陛下特赐的'镇龙玺',可短暂压制玄黄气,那徐云帆……”
他看向慈难和严铁山几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玄黄气可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千年未出的陆地神仙,可就从你们当中出来。”
众人听得,忍不住呼吸一滞。
崔玉看得心中冷笑连连。
玉京城内,徐云帆轻吐了口气,遥看向大周皇庭,九重宫殿。
如此隐忍退避,以如今实力,自然不是徐云帆的风格。
而且,若被大周皇庭想方设法拖延,很有可能徒生波折。
自玄黄之气洗练周身以来,他体内真气如渊似海,每一寸血肉都奔涌着磅礴无匹的劲力,举手投足间隐有风雷之势。
此刻的他,仿佛一柄出鞘半寸的利刃,虽未全力施为,却已引得周遭灵气震颤。
他倏然侧首,目光如淬火刀锋直刺陈卫。
陈卫指节发白,漆黑长枪在掌心震颤出嗡鸣,喉间挤出厉喝:“徐云帆!你待如何?!”
徐云帆衣袂翻飞,霸烈至极的十极真气在周身凝成实质涡流。
“道宗以举派之力送我入九境绝巅,欲重开陆地神仙境。既然尔等……”
他踏前半步,地砖应声龟裂,“无胆诛我,亦无力斩我,今日便由我来……清一清这拦路之障。”
话音落下,徐云帆拔出撼岳镇海锤,大步流星。
一步踏碎地砖的刹那,他身形瞬息而至,出现在陈卫身前,周身十极真气如火山喷发,真气灌注撼岳镇海锤,在锤锋凝成实质化的罡煞。
陈卫瞳孔骤缩,来不及漆黑长枪仓促横栏,枪杆上蟠龙纹路竟被压迫得迸出火星。
撼岳镇海锤裹挟着山崩海啸之势砸落。
陈卫双臂筋肉暴起,真气勃发,枪芒吞吐,枪杆与锤面相撞的瞬间,他脚下三丈内的青石地砖轰然塌陷成坑,冲击波将演武台边缘的弩手掀翻一片。
陈卫虎口炸裂,枪身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哀鸣,他惊骇发现自己的真气如雪遇沸汤,被锤上缠绕的十极真气生生蒸融!
“接不住吗?”
徐云帆眼眸淡漠:“我只用了三层力。”
陈卫面色瞬间涨红。
“你找死!”
徐云帆旋身再击,肌肉纤维在玉髓金骨加持下迸发龙吟般的颤响。
这时陈卫嘶吼着催动全身真气,枪尖绽出七尺黑芒试图以攻代守,却在锤罡临体时如薄冰撞上铁砧。
锤锋未至,狂暴的真气先一步压碎了他的护体罡气。
七阶神兵,被这一锤生生砸断!
陈卫胸甲凹陷,肋骨断裂声如爆竹连响,他喷血倒飞时眼中映出徐云帆冷漠的面容,那柄巨锤正撕开空气追袭而来。
最后这一锤已非人力范畴。
徐云帆双臂筋肉如虬龙绞缠,十极真气在锤头压缩成炽白气浪,锤落时竟引动十方气流攥动,肉眼可见的空气涟漪似水波划分,却如鲸吞吸水牵引着灌入锤势。
陈卫拼死祭出皇族秘传的“玄武镇狱功”,却在接触这口重锤的瞬间如蝼蚁撼山,他的真气、血肉、骨骼在万钧巨力下层层崩解,最终整个人炸成血雾,残存的黑曜石枪头甚至来不及坠落,就被锤风绞成铁屑纷扬。
锤劲余波呈扇形扩散,三十丈外观战的御林军重甲骑兵连人带马被掀翻。
徐云帆收锤而立,脚下是半径十丈的蛛网状裂坑,陈卫所在处只剩一滩渗入地缝的血浆。
他甩去锤上残血时,肌肉线条在十极真气中如鎏金浇筑,每一寸肌理都跳动着令人窒息的暴力美学。
场下骤然一寂,继而爆发出潮水般的惊呼。
那些方才还伸颈踮足的江湖客,此刻如见瘟神般仓皇退散,人潮在惊恐中裂开一道道狼狈的沟壑。
九境练气无上大宗师的厮杀,岂是寻常武者能窥?
如今能见着在台上厮杀,已是烧了高香。
余下罡风卷过看台,青石地面无声龟裂。
有人逃得慢了半步,被逸散的真气擦中肩头,当即面色煞白跪地呕血。
碎骨声在胸腔里闷响,像被无形重锤碾过五脏。
“退!再退三十丈!”
嘶吼声中,人群跌撞着挤塌了演武场边的兵器架。
寒铁枪杆当啷砸地,竟被残留的威压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这时那群白发苍苍的老太监才霎时反顾过来,其中一名翻涌着周身阴煞真气的老太监尖着嗓音。
“好胆!!”
“又是九境?!”
徐云帆眉峰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佝偻如枯木的老太监,讶异道:“你们大周皇庭的九境,莫非是地里长出来的?怎么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老太监身形佝偻,面容枯槁,可周身却隐隐流转着九境练气大宗师的气息。
只是那真气虚浮如絮,孱弱得仿佛风一吹便会溃散,与真正的九境威压相去甚远。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