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百姓自当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不用变卖田产给弥陀寺买‘消业符’，不用再缴纳各种荒唐的杂税给剑阁。”
李浩渺沉默，徐云帆的话，自然是他愿景，望着演武台上龟裂的镇龙玺碎片，忽道：“若三十万玄甲军强攻大周皇庭……”
“他们不能动，九境练气，已无法用数量取胜，浩渺兄，这些，可都是你将来未问鼎天下的根基，若大半栽在这里，那可就真的乃乱世了。”
徐云帆转过身看向李浩渺道：“女帝的虎符调不动人心，这些边军早受够了皇族与宗门勾结克扣军饷。明日过后，我自当锤杀女帝，你且以道宗《青囊书》救治伤兵，这三十万人便是新朝根基。”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道，“‘乱世用重典’。如今我斩尽腐朽枝桠，你善后栽种新木，不过各司其职。”
李浩渺沉默良久，终是摇头苦笑：“你这疯子….若失败……”
“没有失败。”
徐云帆打断他，目光如炬，“罗天大醮已成，老妖婆已经穷途末路，只是垂死挣扎，不我不会败，也不能败，道宗千年气运已经压在我身上，成则升天，一人成道，鸡犬升天。”
他拍了拍李浩渺肩膀，“明日此时，我让你亲眼见证，何为真正的天下大同。”
夜色如墨，皇城最高的问天阁顶，徐云帆负手而立，衣袍在凛冽夜风中猎猎作响。
脚下琉璃瓦泛着冷光，远处紫极殿的灯火在夜幕翻涌中明灭不定，恍若一头蛰伏的凶兽。
“十极武道竟被你走成了饕餮吸真之道，倒是好叫我意外。”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徐云帆身后三丈处的虚空骤然一黑，白发如霜的独孤九踏空而出。
他腰间悬着一柄无鞘的三尺青锋，剑身斑驳如枯枝，却让周遭月光都为之凝滞。
徐云帆并未回头，只是环抱胸前的双手垂下按住锤柄，指尖轻叩撼岳镇海锤柄：“独孤前辈觉得如何？”
独孤九冷笑一声：“本以为你会行我之剑道，没想到十极武道竟然还能被你出一条魔路。”
“老夫创十极武道时，以剑意为骨，万法为锋。”
独孤九枯瘦的手指抚过长剑，屈指轻轻一弹，剑脊荡起轻音的同时，顿时亮起九道明灭不定的剑意，其内涵盖诸形，变化无常，捉摸不定。
徐云帆看的眉头一挑，心中暗自惊讶，这老头竟然能将多种武学真意合一，形成一道剑意升腾而出。
“我却没想到十极武道竟然还能行如此之路。”
说到这里的独孤九眼中精芒暴涨，眼中熠熠生辉，带着探究之意，神情略显兴奋。
“老夫创十极武道三百载，只道是剑开天门的路数……”
他喉间突然发出沙哑的笑声，震得袖中残存的剑气簌簌作响，“没想到竟被你走成了可吸他人精气的魔道！”
什么魔道，这可是属性面板上面十极武道因万法归流的立意衍生出来的一个吸真特效罢了。
徐云帆暗自撇嘴，这独孤九嘴里说是魔道，可看样子却比他都兴奋得很。
他并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脸，神情中带着一丝莫名笑意。
“前辈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夜风骤急，老人白发如狂蛇乱舞。
他猛地踏前一步，剑锋上竟迸出七点星芒，在徐云帆自发喷涌而出十极真气映照下显出妖异的紫晕。
看到这一幕的独孤九越发喜不自胜。
“好！好一个万法归流！若将天下九境大宗师尽数炼作薪柴……”
他迅速收敛一身剑意，心绪激动无比的搓着手。
“这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说不得真能劈出条登仙路来！”
而且，白日里他自然在暗处关注，徐云帆吸纳的，可不单单只是对方的真气，还有对方身躯气血生机之力。
第358章 夜幕将至
如此，兴许能缓解他将要枯竭的寿元。
夜云忽散，月光如瀑倾泻。
徐云帆终于转身，十极真气在瞳孔中流转如星河：“前辈的十极武道是成剑劈开天门，而我要的……”
他张开手掌，一缕弥陀净火与九曜罡气在掌心交融，“是熔铸万法为薪柴。”
迎着独孤九那抑制不住的贪欲目光，徐云帆嘴角一勾：“十极武道既承自前辈，理当反哺于您。”
话音未落，独孤九眼中炙热迅速消退，眼中火热骤然凝结成冰，枯瘦手指下意识要抬剑柄，但转瞬又生生止住，半晌才从喉间挤出冷笑：“小娃娃倒是会做生意，须知道前一个和我这么说话的人，都已经死了快三百年了，说罢，要老夫这把老骨头做什么勾当？”
若非他也忌惮徐云帆如今实力，对方身上又穿戴有龙鳞甲，身上更背了三口神兵，一身十极真气的雄浑程度更是让他心底有些心惊肉跳，他怎么可能会如此还算和气与徐云帆商量。
“前辈明鉴！”
徐云帆袍袖翻卷间，张口就道：“如今天魔将至，各道州却仍在争抢龙脉余沥。
我道宗欲以玉京为鼎炉炼就陆地神仙境，当今女帝却要血祭三千里山河保她周室气运，以此续借寿元……”
他上前一步，眸光莹莹，看不出表情。
“不如由前辈执剑，替这人间斩出条通天路来……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若成了，前辈名号当万古长青。”
独孤九白发无风自动，腰间三尺青峰发出低沉嗡鸣。
独孤九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这竖子是要借他之力踏平六道七十九州，将各派千年积累尽数填入他徐云帆自身十极武道，以此托举升华。
想到那些被吸成干尸的九境宗师，老怪物喉间滚出夜枭般的笑声：“好个借刀杀人的毒计！你就不怕老夫先斩了你，吞了你的玄黄气？”
“前辈若想要，何须等到今日？再说，此事乃可是一件大功德，天地生民将会为你立庙。”
独孤九额头青筋微跳：“我要的，是自己万古长青，而不是活在别人的回忆中，你以为我想要学那那香火教的明尊？他当年也是一位极强者，如今非生非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就只能在常人梦中显验，可怜得很。”
眼见徐云帆就要再开口。
“够了！”
老怪物一拂袖。
他盯着徐云帆神情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周身十极真气却开始缓缓萦绕，终是压下杀意。
他来回踱步，最后开口。
“明日殿前终试，老夫可牵制那疯婆娘半刻。如此良机，想必你伸手就能成……”
徐云帆心中一松，暗道前世的社畜经验果然没白费，先提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目标让对方果断拒绝，然后再让对方给出一个近乎底线的条件。
他站在这里，不掩气机，就是为了钓鱼过来。
白日里他独战九大练气，此事自然让对方震惊，更一手吸真之法，绝对会让这位寿元枯竭的老怪物按捺不住。
“那此事便拜托前辈了。”
天剑独孤九，一诺千金，这是三百年前就传唱过的。
道宗自有记载。
徐云帆抚掌大笑时，玉京城方向突然传来沉闷钟响。
他笑声戛然而止，迎着独孤九略有些黑脸的神情，寻声转头望去。
“钦天监的警世钟。”
徐云帆目光微闪。
二人同时望向皇城，只见朱雀门上空悬浮着九曜宗的“大日陨星核”，其下三千御林军正列“焚天灭灵阵”。
大股大股的天地灵气正以玉京城布下的大阵为基础，从地脉股股推送而去，活跃着大阵。
更令人震动的是，玄武门上高悬的镇国玺骤然绽放出刺目玄光，玺印表面如水波般扭曲，竟凝现出女帝威严面容。
那双冰冷凤眸死死锁定问天阁上的二人，瞳孔深处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开口子似天宪之音如雷霆炸响。
“明日辰时，朕亲临演武台！”
声浪裹挟着龙脉威压横扫玉京，连朱雀大街的青石板都为之震颤。
徐云帆却岿然不动，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圆满级的挖矿技艺赋予他寻龙辨脉的敏锐感知，此刻正清晰捕捉到御林军结阵时流转的灵气中，那一丝生涩凝滞的间隙。
“两千年前的战阵之术罢了……”
徐云帆微微摇头，“如今天地灵气虽从地脉复苏，可赶鸭子上架，终究运转不畅……只需一瞬，便能轰碎这纸糊般的阵势！”
“看来那婆娘要拼命了。”
独孤九忽然掏出发霉的度牒扔给徐云帆，上面“李淳阳“三字被血渍浸透：“三百年前老夫杀入皇陵时，发现周室祖庙里供着半具天魔残骸。明日若见女帝瞳孔泛紫，立刻用十极真气击碎她膻中穴，那里应该是从天魔体内炼制的紫金大丹！”
徐云帆闻言瞳孔骤缩。
“大周皇庭曾经击杀过天魔？”
独孤九微微颔首，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当年大周立国时，太祖李乾以陆地神仙之境，生生擒下一尊域外天魔.”
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长剑斑驳的剑鞘，冷笑道：“可惜啊，任你通天修为，终究敌不过岁月消磨。”
徐云帆闻言心头一震。
难怪毕渊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抽干龙脉！
这世间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最终都化作史册里轻描淡写的几行墨迹。
他正欲追问天魔秘辛，脚下青砖突然剧烈震颤。
“呵……有些意思。”
独孤九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森白牙齿。
他腰间三尺青锋感应到其杀意，剑鞘上的云纹竟渗出暗红血丝：“在你这娃娃处受的闷气，正好拿那些秃驴泄火。”
话音未落，老者佝偻的身躯已腾起滔天剑意。
远处弥陀寺僧众诵经声隐约可闻，他枯掌按剑冷笑：“丑时三刻，送他们早登极乐！”
当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徐云帆眯眼望去，只见朱雀大街尽头，皇城司的蚀灵弩正泛着幽蓝寒光。
而独孤九的身影，早已化作一道撕裂晨雾的剑虹。
弥陀寺为了将佛门东传，可是把老底都给搬出来了。
第359章 女帝当面
徐云帆微微摇头，弥陀寺的金刚不坏身，易经洗髓功都是世间绝妙之法，但弥陀寺更修佛法真意，可发大宏愿以铭心志，求心神金刚，得证罗汉，也就是陆地神仙境。
佛门东传，定然是弥陀寺内某个老家伙的宏愿。
翌日一早，玉京城上空铅云低垂，仿佛连天穹都压向这座千年皇城。
演武台四周的镇灵玉阵法早已被徐云帆前日的激战余波震碎，工部连夜修补的痕迹犹在，却掩不住那股被暴力撕裂的残破感。
徐云帆远远看了一眼，一跃踏入大周皇庭深处，直到后方踏上演武台时，脚下青砖无声龟裂。
他目光扫过空荡的看台，没有五大宗门的埋伏，没有御林军的铁甲，甚至连监天司的官员都消失无踪。
唯有演武台尽头，一道佝偻身影拄着骨杖立于晨雾中。
演武台后方本该金碧辉煌的皇城建筑群，此刻竟如鬼域般晦暗。
朱漆廊柱爬满枯藤，琉璃瓦上积着灰败的苔藓，连象征帝王威仪的九阶龙纹御道都裂开蛛网般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