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瑞脸色涨红,脖子上的血管突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映出一种骇人的青紫色。
他脖颈猛地一甩,脑袋本能的向后急仰,一枚子弹擦着他的额头呼啸而过,带起了一道温热的溅射。
楼瑞重重摔在地上,中枪的膝盖在倒地时碎裂开,被他自身的重量压在身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然而,这些都无法阻止楼瑞求生的本能,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却充满力量,他在地上挣扎着,像一只断脚壁虎,用仅剩的三肢奋力爬行,身下拖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同时,楼瑞发出的声音已经嘶哑到几乎变形,但他仍然竭尽全力地大喊:
“分区长,救我,救”
可马轩却此刻却恍若瞎掉聋掉似的,迟迟未有动作,金丝边框眼镜下的眼睛一片漠然。
管重注视着爬行的楼瑞,望着四周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宛如被集体定格住的狱警,眼神有刹那的恍惚。
他面上露出病态的笑容,幽幽道:
“嘿,他们好像突然都看不见你了,就像他们当初也看不见我一样,真是太棒了!”
第319章 你迈出左脚,有罪!!!
管重缓缓抬起枪口,胳膊稍稍有点颤抖的瞄向楼瑞的后心,就在他食指即将扣动的瞬间,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身后稳稳的托住了他,帮着他将枪口往上抬了一寸。
平静而温和的声音贴着他耳边轻轻吐气:
“我奖励你的时间,可不能被别人打扰,谁打扰你,你就打谁,不要瞄错人了,手不要抖,来,我教你……”
“屏住呼吸,身心放松,不要想那么多,你只要紧紧盯住准星,就会发现,通过准星观察眼前的世界,所有人都会变换回善解人意的笑脸。”
“但,前提是,开枪时,不要犹豫!!!”
砰
枪声划破空气的刹那,楼瑞的动作就像被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
他爬行的姿态定格在那一刻,体内的肾上腺素仿佛潮水般退去,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化作了一滩柔软的烂泥,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连括约肌和海绵体也完全放松,一阵滚烫而浑浊的液体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染黄了周围的地面,和血混成怪异的颜色。
因为无法看到自己的背部,楼瑞无法确切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中枪了,但他觉得自己是中枪了,因为整个后背好似哪哪儿都痛。
尤其一颗心脏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后背跳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出来。
扑通!
身前的狱警膝盖一软砸在地上重重地砸在地上。鲜血如泉涌般从他的膝盖上冒出。
下一秒,他惨叫出声,前倾摔倒,脑袋重重的撞在楼瑞的后脑勺上。
咚
沉闷的撞响,楼瑞眼前一黑,使劲扭过脖子,看着摔在自己面前的侧脸,眼里一片金星。
“咦,是他中枪了?不是我,子弹又打偏了?”
楼瑞眨了眨眼,,他那因震惊而宕机的脑袋仿佛终于拼凑出了难以置信的真相。
然而,他浑身虚脱无力,没有力气再爬了,只能慢慢的伸手抓向面前的人,热泪盈眶的发出嘶哑而微弱的声音:
“救……救我……”
倒地的狱警,正是刚才讥讽管重不敢开枪的那位。
此刻,他被摔得七荤八素,眼中泪水与痛楚交织,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楼瑞,嘴巴张开又闭上,内心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个字:
“艹!”
他不明白不明白子弹为何会鬼使神差地打偏,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和楼瑞之间明明还隔着足足一米的距离,管重枪法就算再烂,也不能偏这么多吧。
等一下,刚才是有个人突然出现在管重身后,给他抬了下枪口,那人是……
踏踏踏
皮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逐渐靠近。脚步声既不沉重也不急促,保持着一种稳定的频率,却每一下都好似踩落在狱警的心脏上,让他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寒意从地上袭来。
他双手撑地,艰难地半抬起身体,头部微微后仰,目光凝重地望向那个逐渐走近的身影。
身影高一米八左右,皮鞋擦拭的一尘不染,裁剪合身的狱警制服映衬出他挺拔的身材,制服上每一粒扣子都系的整整齐齐,领口洁白如雪。
领口以上是一张立体的五官,面容温和,眼神平静幽邃,只是手里轻轻把玩着的一把手枪,给那平静与温和添了七分令人不寒而栗。
不是管重,而是…….冯睦!!!
狱警的瞳孔猛然紧缩,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却难掩其中的色厉内荏:
“冯睦,你竟然敢……”
冯睦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眼瞳中一抹诡异的红色一闪而逝,张口打断了后者的控诉,不容置疑道:
“我刚才看见你朝着楼瑞迈出了左脚。”
狱警瞬间惊愕,他的目光凝固在冯睦的脸上,大脑空白了一刹那。
他无法理解冯睦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左脚的剧痛让他清晰地记起,自己中枪的正是左脚膝盖。
所以,不是子弹射偏了?
而是……就是故意射碎自己膝盖的,就因为自己迈了下左脚?
愤怒瞬间涌上脑壳,面颊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没有,我刚才根本就没动,冯睦,你这是血口喷人!!!”
马轩站在狱警身后不远,不动声色的托了下镜框,心头忍不住暗骂:
“真是蠢货,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争论是否迈出了左脚吗?重点难道不是他开枪打了你吗?”
但,马轩没有第一时间替下属说话,他敢第一时间拦住管重,不代表他敢用同样的手段来阻拦冯睦。
冯睦此刻在众目睽睽睽之下表现出来的嚣张跋扈,让马轩有点忌惮。
从冯睦进入二监开始,马轩就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有在关注冯睦,实话讲,他看不太透冯睦这个新来的狱警。
但他对冯睦是有一个大概的评价的,这些评价包括伪善,注重仪表,礼貌,有蛊惑力,野心勃勃,危险等等。
总之,这些评价里不包括冲动,无脑,嚣张跋扈。
“冯睦的表现有些反常,监狱长给了他什么倚仗,他难道看不出来监狱长现在处境很恶劣吗?”
马轩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都如他这般,先观察一下,不急于做出反击。
若换成常威,此刻肯定已经冲出去跟冯睦打起来了,所以,常威早死了,马轩却还活着。
冯睦跟狱警说话的时候,还瞥了眼马轩,见后者不为所动,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遗憾,这令马轩心底又是一凛。
冯睦淡淡的瞥了眼马轩,而后又环视一圈周围的狱警,枪口很礼貌的未指向任何人,嘴角还露出淡淡的微笑道:
“我看见他刚才朝楼瑞伸出左脚了,我想大家应该和我一样,都看得很清楚吧?”
四周的狱警无论是围观的,还是马轩带来的,全部都脸色微变,但又十分诡异而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都不开口反驳冯睦。
冯睦似乎对这种沉默并不感到惊讶,他低头重新打量着中枪的狱警,语气深沉:
“你瞧,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都默认我说的话了。”
第320章 邪祟冯睦?!!
中枪的狱警怒火中烧,鼻腔里都在往外喷火:“???”
见过信口雌黄的,没见过这么信口雌黄的,大家不说话,那是默认你说的对吗,那分明是…….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张口狡辩,却没想到冯睦完全预判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嘴巴刚张开,一口枪管就闪电般插入他的喉咙,用力之猛直入深喉,将他咽道都给撑破。
然后,他就听到冯睦继续用他那一惯的平静而温和的声音,说道:
“楼瑞参与并协助了死囚的暴动,我的人前来逮捕他,你却故意阻拦。
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伸出左脚试图帮助他。现在,我不得不严重怀疑,你是否与楼瑞串通一气,暴动事件你应该也有参与吧!”
中枪的狱警脸色巨变,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圆大,喉咙中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呜”声。
他双手绝望地试图拔出嘴中的枪管,但那枪管如同与喉咙长在了一起,纹丝不动,无力的挣扎中,他只能拼命摇头。
冯睦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看来,你也无话可说,承认了自己同谋帮凶的身份,害死那么多狱警同僚,忏悔吧!”
狱警更加狂乱地摇头,眼神满是惊惶,他看到冯睦的食指正在缓缓地、不可挽回地移向扳机。
冯睦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不承认也没用,楼瑞都替你承认了,不然,他的手为何要死死拽住你的衣摆不放开呢?”
狱警惊恐地低下了头,他的目光如同被钉住一般,愣愣地望向楼瑞,凸起的眼珠子里喷出怨恨的火焰,似在说:
“你为何要害我?”
楼瑞仰着脑袋,直勾勾的迎上那对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从刚才开始,他的手就一直抓住了对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不松手。
楼瑞迟疑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松手,枪声便替他做出了决定。
比前两声都沉闷的闷响声,从狱警的嘴巴里,透出颅骨的振动传出。
猩红的子弹准确无误地射穿狱警的喉管,穿出颈椎,带出一串破碎的骨茬子和喷涌的鲜血。
楼瑞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松,失去生命拉拽的尸体头部向后一仰,无力地砸落在了地上,喷血的后脑勺砸落向马轩的脚背。
马轩急忙收回自己的腿,似害怕那污血会玷污了他的鞋子,下意识的往后面退出半步。
在场的所有狱警都惊骇地盯着冯睦,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冯睦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更没有人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处决掉一名同僚。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地上那具张着嘴巴、汩汩冒着鲜血的尸体上,一种人的寒意从他们心底升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冯睦那张笑脸背后,隐藏着的沉甸甸的重量。
冯睦轻轻甩了下枪口沾染的污秽,哪怕枪口对着地面,所有狱警都整齐划一的咽了口唾沫。
楼瑞嘴巴未被堵住,却似失声了一般,连大口喘息都不敢,任由王平安从后面走过来,薅住他的头发,宛若死狗一样的拖走。
他跪在地上的两条腿,包括瘸掉的那只,都在拼命用力,无比迫切的想要跟冯睦再多拉开一点点距离。
管重满脸崇敬的走到冯睦身旁,,从口袋中取出一条手绢,双手恭敬地递给了冯睦。
冯睦面带微笑,接过了手绢,慢条斯理的擦拭掉枪上的污秽,然后把手枪随意递过去,语重心长道:
“把枪拿稳,我只教你这一次,学会怎么开枪了吗?”
管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接过了手枪,紧紧握住枪柄,重重的点点头:“我学会了!”
话音未落,管重就猛然抬起手臂,准星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马轩的眉心,持枪的手臂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马轩的心脏却是猛地一颤,仿佛被毒蜂蜇了一下,即使金丝边框眼镜也无法遮挡住他脸上渐渐蔓延的阴霾。
他的眉心紧蹙,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纹,语气冰冷道:“冯睦,你什么意思?”
马轩死死的瞪住冯睦,难以想象,仅仅几周之前,冯睦还只是二监区新近入职的狱警,然而现在,对方手底下的人都敢拿枪指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