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林老爷伸手把林盛的嘴给死死捂住。
早知如此，他就该把林盛关在家里养伤，出来凑什么热闹……
人家陆正已经得了圣人赐，什么配不配的，是其他人能够质疑的？
他们林家再强个百倍，也不敢如此放肆啊！
“你不要命了！”林老爷压低声音道。
林盛胸膛起伏不定，终究是把话咽了下去，却依旧愤愤不平。
林老爷目光复杂地看向陆正，心中一叹，此人得圣人赐，整个洪州都是独一份，他们林家也只能低头，之后去赔个罪，希望不要结下什么仇怨。
有人愁，自然亦有人喜。
张勃转头看向陆正，神色惊且喜，不愧是陆兄，能得到他们都不敢想象的好处。
广场的一处，几人打量着陆正。
一人道：“他就是李元让我们照顾的陆正？他得圣人赐，已成器，哪里还需要我们李家做什么……等会儿去请他来家里做客，不可失了礼数。”
旁边的一个年轻公子低声应诺。
云逍一手抚须，喃喃道：“此子的气运就有如此恐怖么，难怪本道都看不破……”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
若非是在文庙之中，恐怕早就喧闹起来。
刺史不禁问道：“这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苏有点不解。
刺史道：“那要给他添名单上吗？”
苏想了想，道：“他是得圣人赐，非是朝廷册封，单独造册吧。如果他想要出仕为官，另外申请。”
苏不懂上面是什么打算，就不多此一举，免得好心误事，谨记之前的那番话，当个看客就好。
刺史见苏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他快要调任了，洪州以后的事务，和他没什么关系。
苏转而朗声道：“今年，我们洪州出了五十一位举人，还有一人得圣人赐，是我们洪州之福……”
苏继续组织大典的最后流程。
礼毕，众人纷纷离开大殿。
陆正站在原处没有动，没发生刚才的事情，他倒可以跟着一些人离开。
现在出来这档子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要来围观他，想走都不好走。
旁边的郑玉忍不住道：“陆老弟可真行啊，能得圣人单独赐予文气，放眼整个安国，都没多少人。”
陆正微笑道：“那也不是还有其他人嘛，不足为奇。”
郑玉啧啧称奇，道：“年轻人，还真沉得住气啊，要是换作我……哎，不敢想。”
他发现陆正对于此压根没有多大反应，反倒是旁人一惊一乍，这份心性，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有的人中个举，都能高兴得晕死过去呢。
张勃兴冲冲跑过来，眸光闪闪，“陆兄，你可真有本事啊！咱们以后都是举人了。”
陆正微微一笑，心道他早已成了举人，刚才的圣人赐，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一些陌生的面孔们围了过来，想要和陆正说上几句话，搭上一点关系。
不过很快，苏和刺史都迈步而来。
众人见了，也得让出一条路来，纷纷见礼。
苏看向陆正，满脸笑意，轻声道：“且与本官去一趟州衙，给你登记造册。”
“好。”
陆正点头应道，见苏出来解围，他乐得如此。
于是乎，陆正跟随在苏的身边，迈步离开文庙。
文庙之外，山道两旁，有官兵维护秩序，依旧人挤着人，人山人海。
大家听闻有人得了圣人赐予圣人文气，都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想沾沾喜气。
陆正刚一走出文庙，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观，陆正依旧泰然处之，神色淡然，面带微笑。
苏看在眼里，忍不住感叹，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这般从容。
苏低声道：“你想不想对大家说些什么？”
“嗯？”
陆正看向那一双双目光，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随即，他轻轻摇头道：“算了，没什么想说的。即便我想让大家记住我这个人，也不是因为我沾了圣人的光，而是我真的为他们做了什么。”
苏笑得愈发亲和，悠悠道：“年轻人不重虚名，难能可贵啊。”
旁边的刺史也笑着道：“换作是我，高低也要憋出一首好的诗词，再给自己扬扬名。不过陆正说得对，比起这些来，不如做一些有益于民的实事。”
苏低声问道：“你可想做官？”
陆正摇头道：“为一方官，治一方民，不是我所求的。”
苏心中惊讶，心道你提出那么多治民之策，居然还不想当官？
“那你想的是什么？”苏不禁好奇道。
陆正微笑道：“我现在的能力微小，说出来恐贻笑大方，等以后再说与大人听吧。”
苏眉头一挑，年轻人有大志向啊！
人群中，有的人见陆正与州牧和刺史谈笑风生，眼神复杂无比。
一路来到山脚，苏邀请陆正同坐一辆马车。
陆正倒也不好拒绝，登上马车。
有仪仗卫兵在前方开道，豪华的马车直往州衙而去。
陆正一时风头无两，那五十名刚晋升的举人加起来都黯然失色，没多少人在意。
杨员外看着离开的官府人马，低声道：“此子必成大器，以后切记万不可招惹。你们的那些坏毛病都改改吧，哪天真被他一剑斩了，你们的爹我也没办法……”
杨家的三位公子闻言沉默不语。
杨大公子脸色阴晴不定，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胸口。
陆正刚进入州衙，便有人将新的身份凭证办好，还拿来几套举人穿的儒服，办事效率之快。
苏让陆正收下东西，说道：“且去里面歇歇，我还有些事情想与你聊聊，不耽误你的安排吧？”
陆正微笑道：“我今天没什么安排，不然哪里会去观礼？”
苏闻言一笑，道：“说来，你要是不去文庙的话，圣人他……”
苏觉得圣人还是会赐予陆正一缕圣人文气。
不过那样的话，他们想要找到是谁获得了这份殊荣，恐怕得费些时间。
苏道：“听说你今年六月初才晋升天地秀才，如今成了举人，这般速度，在我见过的人中，已经能够排前三了。”
还有高手？陆正眨了眨眼。
不过他可不是今天晋升的举人，成为举人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第225章 骂名我来担
苏看向陆正，“那些人，都是名师教出来的高徒，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难得一见。”
陆正微笑道：“我也不乏师父的。”
“哦？谁？”苏好奇道。
陆正道：“所见所闻，天底下的人与物，都可为我师。遇到好人，学习其优点，遇到恶人，便自省改正……俗语有言，活到老，学到老，只是大家学到的知识有所不同而已。”
苏哈哈一笑，点头道：“此言有理！陆正，你亦可为我的良师益友啊！”
“对了，圣人为何会赐你文气？”苏问道。
“这个……”陆正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大人也不清楚吗？”
他确实不知圣人是哪里认可他。
苏摇了摇头，心想他怎么能知晓圣人的心思？
他笑呵呵带着陆正去了一处书房。
苏拿来两封文书，“看看，是开阳县和桐县送来的。”
陆正打开文书看了看，一封是桐县县令的弹劾文书，弹劾开阳县官吏越境执法，大肆杀戮逮捕地方乡绅。
另一封则是开阳县县令的辩解书，说自己是秉公执法，并无过错之处云云。
“嗯？”
陆正思索了一会儿，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旁边的苏道：“你怎么看？”
陆正道：“大人该派人去查明此事，不能偏信一方。”
“嘿……”苏轻笑道，“哪用得着查，这跟我演戏呢！两封文书还是一个人送来的。此事，与你也有点关系吧？”
起初苏见到这两份文书，还感觉莫名其妙。
不过之后细想了一番，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陆正点头承认道：“有点关系。”
苏笑道：“我就说，以他们两人的脑子和胆子，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
“桐县的情况，我也知晓了一二，这上交的赋税，一年比一年少，只能说杀得好。”
“不过啊，整个洪州的乡县，情况都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这州城，表面繁华，却是乌烟瘴气。”
“前两天，倒是借机抓了些人，但也治不了根本，你脑子聪慧，可有什么建议？”
苏目光灼灼看向陆正，想要听听陆正的看法。
陆正道：“大人想要大力整治他们？”
苏道：“想啊，就怕用力过猛，适得其反！我这州牧也不好当……换作以前，那些人，我早就提剑宰了。”
论起来，这洪州城的豪门大户，没有一个干净的。
他想要大力整治，最后倒下去的，大概率是他这个州牧。
这文人官场，比战场还要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