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陆正快步去往刺史府。
等来到刺史府，见得大门紧闭，有甲卫守在外面。
还未等陆正表明身份和来意。
便有甲卫上前，恭敬道：“陆公子可是来府上做客的？请进！”
说话间，府邸大门已经敞开。
陆正见此神色微动，大步踏入刺史府。
一处书房之中，安定远正在抄录政策，听得外面的人禀报，不禁一喜，“嘿，他来了。”
安靖坐在一旁，淡淡道：“还不出去相迎？”
安定远闻言连忙起身，快步走出书房。
礼贤下士嘛，他又不是不会。
陆正在走廊上，见到一个锦衣男子兴冲冲而来。
安定远满脸带笑，“哎呀，陆公子前来，有失远迎啊！”
“见过刺史大人。”陆正拱手行礼道。
安定远连忙上前，拍着陆正的肩膀，大咧咧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这里没外人，我比你大不了几岁，称我定远兄！”
“不敢。”陆正连忙道。
“走走走，去房间坐着说。”安定远搂着陆正的肩头，“听说你得了圣赐，老祖宗很多年没这么看重一个年轻人，陆老弟当真了得。你那些政策我看了，好得很呐，我还想跟你请教一二。”
安定远带着陆正来到书房，见到安靖走来，便介绍道：“这位姑娘是……”
未等安定远介绍完，安靖撕掉面皮伪装，露出清冷娇艳的面容。
安靖看着陆正，抬手抱拳，嫣然一笑道：“陆正，我们又见面了。”
陆正有点惊讶，也有所预料，所以神色没有太大的起伏，拱手微笑道：“见过长公主。”
安靖摆手道：“叫我安姑娘就好，随便坐！本来我想在太安城等你的，但听闻了你的一些事，所以忍不住亲自过来一趟……这短短时间不见，你让我很吃惊啊。”
“对了，我给你带了些太安的美食，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听说你这段时间可忙了，这本该是我们的责任，倒是让你费心了……”
说话间，安靖给陆正端上茶水和糕点。
陆正连忙接过，“多谢。”
旁边的安定远看得头皮发麻，敢情这两人认识啊？似乎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在一边当起了大鹌鹑。
安靖看向安定远，说道：“这是我的侄儿，早前就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让他出来历练历练。”
安定远闻言憨憨一笑，没了刚才的气度。
安靖皱眉道：“瞧你这德行，能不能有点男子气？”
“啊哈哈，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安定远打着哈哈道。
安靖懒得理会这个活宝，又看向陆正，好奇道：“我还是到了洪州城，才听说你得了圣赐。老祖宗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陆正摇头道：“没有。只是赐了一道文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样啊。”安靖说道，“我也不清楚。我都只是在年少的时候，见过老祖宗一面。他老人家的想法，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猜出来的。”
安靖顿了顿，又道：“你来得正好，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你应该没其它重要的事情吧？”
陆正想了想，道：“没什么要紧之事，安姑娘想要问什么？”
安靖抽了一张椅子塞到陆正身后，“不急，你先歇会儿吧。感觉你整天忙忙碌碌，难道不歇息的吗？”
陆正见安靖坐在一旁，自己也坐了下去，“不是我不想休息，主要不是事找我，就是我遇上事……”
安靖感叹道：“这天下的官吏，要是有你一小半的责任心，早就太平了。”
安靖转而道：“这太安的糕点如何？”
“还好。”陆正评价道。
安靖挑眉道：“啧，感觉你的胃口，比我还叼呢。”
陆正微笑道：“我吃得甜，也吃得苦，美味于我，不过是人生的调味剂，酸甜苦辣，都差不多的……”
“差不多吗，不过这天下之人，很多人吃了甜，便吃不得苦了。”安靖幽幽道。
“是啊。”陆正又道，“对了，东西该还给你了。”
陆正伸手拿出御史行走的令牌，递还给安靖。
安靖接过令牌，神色微动，“这可是我去跟父皇求的牌子呢，没想到你根本用不着，倒是我多此一举。”
陆正微笑道：“那我岂不是让姑娘失望了？”
安靖乐呵呵道：“是啊，本姑娘以前可从没低估过一个人，倒是低估了你。以前见你，还以为你喜欢吹什么大话，合着都是实话实说。”
第240章 拜为先生
安靖与陆正边吃边聊，“我本以为你还在开阳县游学，没想到来了洪州城，还做了这些事情……你难道没考虑到坏的结果吗？即便你得了圣赐，但老祖宗恐怕也不会因为此等事再显圣。”
“坏的后果？”陆正淡淡一笑，“有什么后果，比之前的情况还坏呢？百姓受到压迫，有冤情却不敢申诉。豪门大族跟蚊蝇一样，吸着国家和百姓的血。”
陆正顿了顿，又道：“姑娘是觉得我这么闹腾，会死于非命？古人云，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洪州城的豪门大族，可没那么多人，岂会让我退缩不前？他们杀不死我，只会让我变得更强。这是我的修行之道吧。”
旁边的安定远听得表情古怪，什么儒道文人像你这样修行？
也就古时那些儒士，多敢以命卫道。
至于现在，时代早就变了……
而今的儒道文人，早就没有过去那般纯粹。
安靖闻言，不禁道：“看来你还真是学得圣贤之言。”
安靖转而对着安定远说道：“把册子拿过来吧。”
安定远连忙将册子拿给安靖，然后站在旁边。
安靖又道：“别杵在这里当柱子，我让你在这里，是让你来学习的，找个位置坐。”
“好咧。”
安定远瞧了瞧，然后轻手轻脚，拿了张凳子坐到陆正的身边。
安靖看向陆正，道：“你写的这些我看了几遍，写得很好，有治国良策。”
“治国良策？”陆正摇了摇头，“这是开阳县的规划，若管治百里之地，尚可。倘若用此治国，哪怕只取其中一二条，想来会闹得乱国害民，有害无利。”
“嗯？何出此言？”安靖虚心询问道。
陆正微笑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姑娘出身高贵，所学应远超于我，这其中道理，不应该不明白。”
“历朝历代变革，多以失败告终，非是政令不好吗？非也。”
“正如刚才所言，有的人吃上了甜，可不想再吃苦了。还会想法把别人的甜也抢来吃……”
“但凡一丁点改变，就足够让整个国家发生震动。”
“即便是有利于民的政令，施行下去的时候，也容易被他人抢了好处，反而劳民伤财……等到了一定程度，只会使国家动乱。”
“比如前朝……”
陆正侃侃而谈，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陆正顿了顿，又道，“两位如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可以提出来。”
旁边的安定远忍不住挠了挠头，有种回到少时课堂的场景。
安靖眉头轻皱，陆正说得有理有据，让她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她忽然一想，道：“施行新政，也不乏成功者，倘若不去做，又怎么知晓不可能呢？”
陆正微笑道：“从古至今，这么多国家。多有开国明君，少有中兴之主。那是因为推倒之后，重建的阻力更小。”
“如今天下未定，姑娘想要做这些，有内忧外患，是不可能成的。”
“如果你非要做，我的建议是先统一天下，有足够强大的权势，才能镇住某些人。”
安靖、安定远：……
先统一天下？这可是比成圣都还难的事情。
一统的王朝不常有，但修道成圣的人，如今都存在好些。
“这……”
安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正悠悠道：“其实天下的道理都差不多。比如读圣贤书，又有几人能做到如圣人那般？这些政策亦是如此，看起来很美好，但很难实现呐……”
安靖盯着陆正，“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陆正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我还在寻找更好的办法，或许能找到，或许找不到。但我会努力的，即便穷极一生，哪怕最终失败了，我也会留下点东西，自有后来人……”
安靖内心触动，起身一拜，“不管怎么样，你有此心，安靖便替天下百姓先感谢你……”
陆正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如此。人生在世，总要有个目标，我只是想做些想做的事情。”
安靖心道这可不是一般事，难怪孟圣和老祖宗都看重陆正。
她看了看天色，“我让人准备了晚宴，应该好了，我们边吃边谈吧，还想和你长谈一番……”
“好。”陆正微微点头。
三人便离开书房，去往饭厅。
走廊上，一只白狐迈着小碎步，悠闲自得。
忽地，白狐一转头，见到三人的身影，目光定格在陆正身上，顿时毛发炸起。
陆正有所觉察，侧目瞥了一眼。
安靖见状朝白狐招了招手，“还不过来拜见陆公子？”
白狐眼神幽幽，小跑到陆正的面前，拱了拱爪子，脆生生道：“奴家见过陆公子。”
“你好。”陆正顿了顿，又道，“我听闻有些聪明的狐狸会掏鸟窝，你可乱吃鸟儿，这城里有我认识的小家伙。”
白狐不禁道：“我没干那种事……”
她又不是什么野狐狸，干嘛去做那种事？
“那就好。”陆正笑着道。
白狐朝着安靖道：“主人，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去吧。”安靖淡淡道。
白狐如蒙大赦，连忙化作一道白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