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顶尖的武道强者乃至于大妖魔的“功劳”,山川地貌并非一成不变。
“已经被徐二郎追上来了啊……”
谢初然走在路上眨巴眨巴眼睛,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对方九品,她就已经是正八品了。
而如今眼看着谁先到正七品,怕是要挂上个问号,虽不至于说懒惰,但经常分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谢三娘子,终于开始自我反省。
“嗯,我也要努力些了,这趟专心测绘,先不玩了!”她右手握拳轻捶左手掌心。
事实上,正如谢初然所料,徐永生最开始几天的教学生活,都是在摸底。
这些学生年龄、学龄、读书深浅、性情、领悟力多有不同。
徐永生倒不至于每个人都一对一开小灶专门布置作业,但肯定不会大锅饭一起煮。
学宫方面对他如此教学,也没有意见。
类似七品武者的相关历练,也往往是学宫乃至于当地府学、县学不断摸底发掘人才的渠道之一。
似徐永生等学生,如此历练,本就也有推荐人才职责,帮助学宫外院纳新,准备下一次入学试,说来,比马扬凭人情推荐要正当的多。
受经济影响,上学困难的童子增多,但学宫历练方面当前还安排的开,所以短时间内徐永生没有新学生。
直到一个明显年龄偏大的少年前来。
“宁山。”徐永生记得对方:“你家学渊源,应该早就过了启蒙阶段吧?”
面前的少年认真答道:“先生,如蒙不弃,我想跟从您学习。”
徐永生问过对方没有别的老师只是此前听家长教导后,便不拒绝。
宁山当即行大礼,然后奉上拜师用的束。
徐永生受了宁山行礼,但没有收下束:“不必如此,这里每个学生我都没收。”
宁山认真说道:“先生,不在今天,当初得您连番教导,家中父母和我便有此念,这是家中多年收藏,家父一直说待我正式拜师时,礼敬恩师,这次听说先生终于开蒙授课,所以家中父母要学生务必带上。”
徐永生平静看着宁山,末了微微颔首:“好,我收下。”
宁山于是再拜。
徐永生也不拆那束,只是吩咐宁山入学堂,随其他人一起背书。
待到当日放学,徐永生返家之后,方才将宁山的束展开。
除了一般意义上的十条干肉外,还有一根铁条。
先前入手时徐永生已经察觉份量,金银不会令他动容,但这铁条却让他微微愕然。
铁条晦暗无光,乍看上去不出奇,可是当徐永生以浩然气激发时,铁条却自行震动鸣响,仿佛振声不平则鸣。
徐永生第一时间还真不好判断是有人特意投他所好还是纯粹巧合。
但回想起宁山那始终清澈,坚毅到甚至有些执拗的目光,徐永生又不禁轻叹。
他其实不怎么信好人有好报之说。
但此前相救何九伯而遇上林成煊,再到现在的宁山,徐永生不禁感慨自己运道不错,好心的时候能遇见好人。
他将那根铁条放在桌上,屈指再次轻轻弹响。
振声铁。
当世已极为稀有,可辅助儒家修行者更快积累温养第二把“义”之古剑。
第88章为人师表,天生我才
如同当日林成煊、王阐相信他徐永生相救何九伯事先不知双方联系没有投机之念,更不是有人要来谋林成煊。
如今徐永生也相信宁山相赠振声铁是出于好意和偶然,而不是别人谁家来谋他徐永生。
既如此,这宝物自然是立马使用起来,派上用场,正合适眼下就用来相助自己积累温养五常之义,争取早日养成第二把“义”之古剑。
而对于宁山的教导方略,徐永生并没有改变,仍然和对其他童子一样,先做观察,因材施教。
宁山到今年,将满十五岁,又得家中父母早早开蒙,所以在读书进度上相当靠前。
他当日能入选除夕子,家中虽非显贵,但也非一般人可比。
纵使当初大傩上出了意外,以至于父母都受些牵连,但得到一个入学宫外院的资格仍然手拿把掐。
可宁山打定主意,先从徐永生,在这里读书一年,然后方才前往学宫外院。
“如今是盛景十年五月底马上要到六月了。”
徐永生单独召宁山相见问道:“学宫下次正式纳新的入学试,在盛景十二年正月三十。
但按照学宫惯例,每次正式入学试的前一年二月二十二春社日,外院学生将有一次提前的入品典仪,勉励先行者。
换言之也就是明年,盛景十一年的二月,依你天资已经养成读书人体气,早作准备该是能赶上的。
在我这里读到明年五、六月再进学宫外院,虽然不影响后年正月的正式入学试,可是难免耽误近一年时间入品。
我的蒙师当年便有言,我辈读书人厚积薄发固然不错,但大好光阴合该仔细把握,不容蹉跎。”
宁山面容沉静,目光坚毅没有半点动摇:“学生愿从老师修业一年,再考虑其他。”
徐永生语气同样平静如故:“既如此,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便是行事有度。
坚毅专注,沉稳认真,不为外力所动,是好品质大智慧不假。
但凡事需谨记,过犹不及,则失之偏颇。”
宁山欲言又止。
徐永生这像是忽然换了话题:“你家学所传,应该知道不少修行上的事,对纯粹的武夫修行,了解多少?”
宁山答道:“所知不多,只听闻武夫修持五相五气者,与儒家五相五常相对。”
徐永生:“与儒家五常之信相对的武夫之气,是哪一种?”
宁山答道:“正气?”
“了解多少?”
“只听说是武夫五相五气中最利于稳定心境,最不容易走火入魔的,与儒家五常之信相对,守中持正,固有正气之名。”
“我辈儒家修行,五相五常除了日常温养外,往往还需要相应的历练与典仪搭配,方可晋升更高境界,其中五常之信往往都与守信重诺相关,那武夫五相五气之一的正气,如何修行,以突破至更高境界?”
“学生不知……”
“人皆有所爱好,皆有自身性情,皆有自身理念,皆有所爱之人之物,修持正气越深,便是要不断增强自身坚持的种种情绪、爱好、信念,并为之付出,不惧牺牲。”
徐永生娓娓道来,最后问宁山:“你觉得如何?”
宁山抿了抿嘴唇:“学生深以为然,虽有心走儒家修行之道,但如果从武夫修行之法,当多修持正气。”
徐永生并不否定对方所言,只是言道:“但即便是修持正气的武者,仍然可能走火入魔,只是外显的症状不那么激烈。
多修正气的武夫走火入魔,主要便表现在愈发顽固执拗,以至于最终目不见他物,耳不闻他人。”
宁山听后,这次没有着急作答,反而沉思。
徐永生亦不催促,端坐默默品茶。
片刻之后,面前少年目光依然清澈,但有了少许茫然:
“先生,我……我真的想在您门下听讲读书的。”
徐永生不提自己将来也有心学宫毕业后“留校”任教,也仍然没有批驳面前少年,反而微笑说道:
“人生大事当自我决断,我无心代你做决定,也不是要你改变自己的性子,今天这第一课,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最初那四个字,行事有度。”
宁山闻言若有所思。
这次他没有沉默太久,然后抬头说道:“先生,学生仍然想从你读书,时间,至少到今年年末可好?”
“自然无妨,便是你主意不改,只要今后行事能记住我今天的话,便不枉我们师生之谊。”
徐永生微笑着放下茶杯:“那么接下来,可以上第二课了,拔剑,我且看看你这一年来的进展。”
宁山虽性情认真沉稳,但毕竟还是少年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是,先生!”
他当即拔剑出鞘,在徐永生面前练了一路剑术。
承徐永生去年教导,宁山此刻出剑更加沉稳中平。
偶然间有所不稳,但随着宁山目光一凛,剑光闪烁间,反而添了新的变化。
按照如此路数,他出剑早期平实,中期奇诡,但到了后期终于是不成篇章,在他本人而言也是彻底失控,并且越来越乱。
“家中带你再寻人看过么?”徐永生问道。
宁山收剑而立,忙答道:“医馆大夫看过,确实不是病患,也走了不少人情关系,重金请托一位六品武魁看过,说是学生经脉气血先天异样,行气有差……”
说到这里,他终于面露几分黯然之色:“如此,终难如常人一般。”
徐永生:“你可以养成武夫血气,也能养成读书人体气,虽然行气时可能忽然紊乱,但终究是可以修行的,不是吗?”
宁山精神一振:“先生说的是。”
徐永生:“既如此,不同便不同,你我为人,又非工匠依照相同模具来打造,人各不同才是常事,须知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看着宁山,忽然笑起来:“你这样的特质,可是非常克制一类对手的。”
宁山闻言,若有所悟,但感觉如雾里看花,仍隔了一层。
徐永生言道:“儒家五常之智,武夫五气之一的念气,佛门修行五根之一的慧根,道门五行之水,凡此种种,修行到了高深处,可修行的一些绝学,甚至有洞察人心的功效。”
听到这里,宁山已经恍然,然后自嘲:“学生出剑,最终落在哪里,可能连自己都说不准。”
他虽不及谢初然、许媛、郑世光等人家学渊源,但因为家庭原因也知道很多事,这时不由进一步思索:
“不过,似儒家五常之智、武夫念气修持深厚的人,感知、洞察、反应皆敏锐,纵使预判错了我出招的方向,也可能临时应变……”
徐永生:“所以,你将来修行侧重便也呼之欲出了,儒家五常,首重‘义’与‘智’。”
宁山连连点头:“学生明白了,要么出招变招够快,令对方纵使洞悉也来不及应变,要么自我测算更精,能比对方变化更多。”
徐永生负手而立:“大约也合你心意。”
宁山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学生确实偏好义、智、信,家父常说学生将来怕是个不仁无礼之徒。”
徐永生闻言亦失笑:“不管哪样,可以少,不能无。”
宁山当即端正神色,向徐永生再次郑重行大礼:“定谨记先生教诲!”
对其他学生,徐永生亦是分别摸底之后,依次分批谈心。
他自己也还是个刚满二十的青年,所谓因材施教,自是有能力教导便先尽心教导,当前没有行之有效方案的便继续思考,绝不仓促行事,以免误人子弟。
因为必须亲身到场的缘故,所以徐永生现在每天有大半天都在自己的徐氏义塾,学宫里也不会算他旷课违规。
出城丈量山河测绘多日不归的谢初然那边,也是相同情况。
于是徐永生每天生活非常规律,除了尽心教学外,便是积累温养胸口人阁中的五常之义,同时继续打磨熟稔一门门武学。
时间进入盛景十年六月。
一日夜里,麟趾步同云雀纵他正练得起劲,外出的虚幻谛听又为他带回一门武学,却也是路武夫轻身功法,名为《苍隼截云步》。
修炼的要求,是武夫在三骨堂内至少已经先养成两杆意气枪,两口煞气刀和两张念气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