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倒是都没有带兵器,但远处那个异族青年扬手之下,一道黑影瞬间破空而至!
徐永生止戈为武压制周围一圈人,但影响范围终究有限。
那异族青年站在远方,处于止戈为武影响外围之外,这时丢出的却是一枚飞石,仿佛草原上打羊,阻止羊跑远走失一般,但速度、力量都大得惊人,笔直打向拔罗温木杰的脑袋!
止戈为武毕竟是无形之力震慑干扰周围的人,而非当真有形有质的气墙,那飞石瞬间就要越过徐永生的阻拦。
但徐永生在那青年刚有异动,甚至手还没抬起来时,便察觉其动作。
于是他忽的伸手,一把揪住面前矮个北阴青年!
远处那人刚刚抬手,石头才刚要脱手飞出的同时,徐永生已经将身前这人直接拎在半空中。
他瞅准飞石来路,手里的人直接当做盾牌伸出去一挡。
飞石眼看就要命中这北阴矮子的后脑勺。
远处丢石头的人看见徐永生动作,神情立刻大变,可是飞石已经丢出。
被徐永生抓在手里的矮个青年听着脑后风声响起,冷笑顿时僵在脸上。
徐永生这时另外一只手忽的伸出。
百川学海的掌力虽然新练不久,但澎湃浩然,掌风比止戈为武的平稳柔和气劲强烈得多,生生吹得那飞石减速,隐约向下滑落。
几乎贴着那北阴矮个青年的后脑,徐永生另一只手将飞石接住。
一切只在瞬息间,兔起鹘落,周围人到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
拔罗温木杰惊讶之余,又有些遗憾。
那北阴矮个青年则背后冷汗直冒。
远处丢石头的人,长松一口气。
周围众人神情各异。
徐永生单手将那矮个青年重新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始终温文尔雅。
周围有异族中人见状,却不屑起来,心中暗道:
境界虽高,却是个软弱腐儒,只会吓唬人,中土类似的人多了不足为惧……
如此念头还没转完,却见徐永生放下面前北阴矮个青年后,也朝远方一扬手!
“砰”的闷响声中,石头原路飞回,正中远处方才丢石头那人鼻梁!
鲜血飞溅下,对方仰天就倒。
徐永生淡定如故:“这里是中原,礼仪之邦,除了泽被苍生,还有威伏四方。”
自从确定自己文武双全带来的实战能力后,他便定下儒家五相中自己主要修习“仁”,以期尽快提升修为境界。
如此一来,大庭广众之下,即便不暴露自己文武双全的真实战斗力,只凭儒家修为,也可以依托更高的境界,将大多数战斗变成殴打小朋友的快乐。
正所谓越级而战。
谁说七品打八品不是越级而战了?
品级境界命名都不一样。
围观众人一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霎时间感觉自己鼻梁仿佛也阵阵发酸。
再看那身材颀长的青衿书生,还是文质彬彬的模样。
第90章子曰:不学礼,无以立
那北阴的矮个青年,转头看向被打倒在地的同族,再回望徐永生,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黄纥拔罗温部的木杰,这时看看对面,再看看徐永生,最初感觉出一口气的舒畅很快便消失。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远方那北阴人挨打,是因为对方投石,实际出手。
而他和近处那个矮个子北阴青年当下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全是因为他们没有当真动手殴斗。
虽然那是由于徐永生的止戈为武。
但别管面上还是内里,只要听了徐永生的话罢手不斗,对方便是有礼君子的模样。
否则远处那个北阴人就是下场。
他同族的矮个青年险些被用来那后脑勺挡石头,也是被吓了一跳,没有真挨石头打,心情刚有所平复,却见同族帮忙的人被打翻在地,一颗心忽上忽下,当真如同被徐永生拧衣服一样来回揉搓。
围观的人中,鹿婷最初惊讶后,当即笑起来。
反倒是人群中四门学的同学吕澈,有些不安,连忙迎上去:“恒光兄。”
徐永生:“怎么?”
吕澈略有些担心地往北阴人那边望一眼:“一来他们在北阴都是贵族头人的子弟,二来不管对咱们东都学宫还是对大乾来说,都是客人,打了他们会不会有些……”
“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徐永生平静如故:“这教育我们,学不会讲礼貌的人,就打到他站不起来。”
吕澈瞠目结舌:“……圣人言是这么解释的么?”
远处有人正陆续朝校场这边赶来。
一部分是方才眼见有人斗殴,怕出事情,于是去请人前来制止或者调解,另一部分是呼朋唤友单纯来看热闹。
哪知道事态转眼间就已经平息,也没有发展成十人以上的群殴。
如果严格来算,只有一人勉强被单方面殴打……
东都学宫国子学老生陈言略有些不情愿的来到校场边。
了解事情大致经过后,这位出身河洛望族陈氏的七品儒家武者顿时摆摆手,转身而走:
“事情已经了结,再好不过,再好不过,都赶紧散了吧。”
另一批同北阴子弟一样来自帝京学宫太学的异族青年,同样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们甚至都不是来自草原,而是来自雪山高原。
对于草原上的北阴人同黄纥人之间的争斗,全然当热闹看。
一定要选的话,他们希望黄纥人多吃些苦头,但也没兴趣帮助北阴人。
唯独听见徐永生所言“威伏四方”几个字时,这些雪原贵族子弟方才面色微变。
当中有人冷笑:“威伏四方……姑且就算这些乾人压住东、西、南、北,西南谁伏谁可不一定……嘿嘿,西边也不一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雪原,正是大乾皇朝周边最强势的异族,高手辈出,双方互有胜败,时战时和,已经在大乾西南、西域针锋相对三百年。
一定要说的话,部分时期雪原甚至还占据上风,势力范围进进退退突破雪域高原的限制,危及大乾边疆。
大乾皇朝占优时,往往也很难深入雪原腹地,彻底重创对方。
如今大乾以十大郡王分别镇守边疆,当中有差不多一半,都要跟雪原异族打过交道。
就在前些年,双方还曾经开战。
近几年算是大乾和雪原之间难得和平时期,雪原向大乾称臣,双方互通使节,同时雪原异族派遣大量权贵子弟入大乾关中帝京,半是人质,半是学习。
只不过其中多人,仍然桀骜。
众人视线纷纷看向他们当中为首的青年。
徐永生是七品武者不假,是新生中佼佼者也没错,但不表示老生中没有七品武者。
尤其是实战中,纯粹武夫对上儒家武者往往更有优势。
“都看我干什么,顶多揍他一顿,又不能杀了他,事情闹大了这里是乾人的地盘我们也跑不了,要私下找他的话,人生地不熟,这里的路你们都认清了?”
那青年嗤笑:“不必跟乾人争一时之气,咱们和他们以后有得打呢,边疆上见分晓便是。”
校场上,几名北阴学生围着那个鼻梁断裂仰天昏倒的同族,一时间敢怒不敢言。
“把他抬去绳愆厅救治。”徐永生则若无其事,冲那些北阴人说道:“校场地面收拾干净,不要沾血。”
绳愆厅,在五厅中专司规章纪律,违纪学生受罚也在那里。
那明显为首的矮个北阴青年张了张嘴,但接触到徐永生平静如水的目光,他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带人抬他们的同族低头而走。
有来自帝京学宫国子学的一名青年书生,对于帝京学宫太学的北阴子弟被打,完全没有要替对方出头的打算。
他身边有同样来自帝京学宫的同学则轻声道:“赵兄,这些人终归是咱们西监的人,送去东监的绳愆厅,会不会?”
那赵氏子弟不以为然:“何必为草原蛮子出头?”
周围人闻言纷纷点头,全没有东、西两监之间相争的意思。
这赵氏子弟心有所感,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却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来到校场。
一众学生捡见到来者,大都神情为之一肃。
吕澈则有些担心地看向徐永生。
他和徐永生都认出那看似年轻的男子,乃是东都学宫国子学的六品直讲,其名曹朗,河洛名门曹氏分支子弟,但天赋过人,乃是如今东都学宫最年轻的讲师之一。
曹朗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目光扫视间颇为锐利:“事情经过具体怎样?”
徐永生平静应答,不作添油加醋,只如实介绍情况。
曹朗听完之后,目光看向那面脸是血还在昏迷中的北阴学生,却也是干脆利落地说道:
“带去绳愆厅。”
一群北阴人闻言,神情晦暗,但只得照做。
然后曹朗转头又看向拔罗温木杰等黄纥学生:“你们也去。”
拔罗温木杰等人无奈,只能应声。
曹朗最后再转头看向徐永生,却是微微点头:“做得不错。”
徐永生:“多蒙列位先生教导。”
曹朗不多言,径自带着北阴、黄纥两方人一同前往绳愆厅。
而校场上众人,当即也纷纷散了。
鹿婷冲徐永生笑道:“干得漂亮。”
徐永生则摇头:“无事发生,方才最好。”
不管怎么说,徐永生这趟在学宫东、西两监都一战成名了。
此前在学宫高层、师长那边,作为新生里最出众的人之一,他很容易就挂上名。
这趟调解劝架,则是让他在帝京学宫那边学生中也声名鹊起,尤其是在大家知道他其实是去年才正式入学的新生时。
第二天的交流大课,下了课后,马上就有帝京学宫的学生前来寻徐永生:“徐郎君?”
来人同样身着青衿,面相清秀,目光温和,这时自我介绍道:“西监太学石靖邪,草字守正,乃是受徐郎君一位姓韩故人托付而来。”
“韩九郎么?”徐永生点点头:“徐某草字恒光,石兄不必客气。”
石靖邪于是取出信件:“确实是受韩九郎所托,带信给恒光兄。”
略微顿了顿后,他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两封信,是分别带给东监四门学的一位王助教和一位在国子学就读的谢家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