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思毒计,云长空一清二楚。
可怕的是,他明知是个圈套,却不得不踏进去!
难道不与天鹰教比武了吗?
落一个畏战之名?
但若去了,赢了,让天鹰教除名!
不正如传言所说,替蒙古鞑子卖力吗?
这一刻,云长空理清了一切思路,这谣言源头,必然是明教范遥无疑!
当然,赵敏也肯定推波助澜了。
难怪她要救下范遥,什么师徒之义,统统都是托词,她要的是借明教之手,让武林中人将自己逼的无处容身!
说不定,还想着自己走投无路之下,托庇她的麾下,就和丐帮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一样!
但云长空自也不惧,老子光棍一条,还怕这些阴谋诡计,却又心想:“如今我陷入漩涡之中,不知江湖上有多少人闻风而动,倘若再和王啸天去五台山,我自己性命固不好说,弄不好得害了他性命!
嗯,好不容易得了黑玉断续膏,总得送到武当山去,别真的栽了,一番辛苦也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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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风波起
云长空回了庙中,峨眉弟子已经不见。
“云兄,出了什么事?”王啸天急切地问:“灭绝师太面色很是不好,让我找个深山老林窝起来,别在江湖上混了!”
“这是好意!”云长空幽幽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人家都说我身上九阳九阴,难免上演杀人夺经的戏码了,你跟我在一起,危险重重啊!”
王啸天咬了一下牙,道:“咱们连夜过黄河。只要你当了丐帮帮主,绝不会给人暗算,那天下又有谁人可惧!”
长空摇了摇头:“兄弟,我真无当帮主之意。况且你师父不是不治之症,我答应帮你救治师父,也不是为了当帮主,不是为了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
王啸天神色一正道:“云兄弟,在下有一事,始终横亘胸中,只是怕问出来,得罪了你。”
长空笑道:“但说无妨。”
王啸天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蒙古丫头了?”
“简直胡说八道!”云长空莫名其妙。
王啸天苦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愿当丐帮帮主?”
长空没好气道:“我不想当帮主,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啸天道:“本帮四大长老,武功不见得不如魔教四大法王,弟子更有数万之众。财富军需更不用说,只要振臂一呼,加以调教,数万精兵不是难事,咱们兄弟轰轰烈烈做一番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的大事,难道不好吗?”
云长空挨了这顿数落,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人眼里,仿佛“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就是上下嘴一碰的事。
只听王啸天道:“我就是看那女子太过邪门,她还对你手下留情,生怕你把持不住,这才想你不要与灭绝师太翻脸,到时候峨眉女弟子岂不是任由你挑!”
云长空说道:“唉,这话让灭绝师太听见,她不得撕了你的嘴!”
“我不怕!”王啸天怒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英雄人物耽于美色,成为人人不齿的汉奸,我做不到!”说到这儿,已经双目泛红。
云长空见他这样,颇为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为我担心,我承继大法,心中早无男女之情,日后或许空玄之门才是我的归宿。
至于什么驱逐鞑虏,还我河山,这的确是大义所在,我也会尽力,但要我为之付出一切以及一生,我做不到。”
云长空这次没有胡说,他见过黄衫女赵敏周芷若,根本就没有一人能荡起自己心中涟漪,这肯定是要当和尚的节奏。
王啸天慨然道:“我汉人胜过蒙古人十倍,百倍,若是统领得当,荡平胡虏,绰绰有余。”
长空嗤嗤发笑。
王啸天皱眉道:“我说的不对么?”
长空笑道:“打仗是不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对啊!人人皆知啊!”王啸天道。
长空苦笑道:“我从一开始就在告诉你,献计容易落实难的道理。
你说我什么都知道,的确。
我能想到如何上天,如何下海,千里之外,毁灭一座城的景象。
可我做不到啊!
你说丐帮人多,可练兵是长远之计,哪怕不打仗也得人吃马嚼。为什么古往今来,经常粮草不继,难道只是因为穷吗?那是因为人!”
王啸天怪道:“这话怎讲?”
长空道:“打造兵器盔甲要钱,安家费要钱,吃喝得要钱,可是呢,军队一直缺钱。难道是上边不拨?
不是,而是拨下来的过程中,被人层层盘剥,落到军队手里,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成了!
别说身有职位的官员,就是幕僚文书之流,写账本的时候,也得雁过拔毛!”
王啸天毕竟没有执掌丐帮,不太明白这道理,怒道:“那上面人就不知道?”
云长空摇了摇头:“知道有什么用?
这种事为何要自上而下,为的就是层层监督,防止有人拥兵作乱!
所以那些敢于伸手贪污之人,他们后面就没人,就没靠山?
那些将军官员发迹了,让亲戚养马,他们都得在马嘴里扣点出来,塞进自己腰包。
那么要处置,就必须层层面面考虑到,会不会牵一发动全身!
丁敏君不就是例子?
这种人要是我的属下,我能忍吗?
忍不了一点!
可在一个团体中,就得允许这种人存在,因为她们能够对其他人起到监督,督促作用,而非灭绝师太不知道她的秉性,你懂吗?”
王啸天喃喃道:“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要有藏污纳垢的雅量!”
“对!”云长空转身看向再兴神像:“人人皆知杨将军是岳元帅麾下大将,可谁又知道他曾只是一个强盗,一枪挑了岳元帅的弟弟!
可岳元帅放弃了这份私仇,这才能收服于他,否则哪有这将军庙,受人香火?
这是在告诉我们,欲成大事,放弃私仇以及私人感情这是最基本的,可我做到了吗?
我父亲之辱,我逃命之苦,就因为他天鹰教抗元,我就该忍了吗?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我应该大度,展颜消夙愿,一笑泯恩仇,我也明知我打天鹰教,就必然要和魔教结仇,自然会让元廷渔翁得利!
可我还是做不到,兄弟!
想到与做到,那是两回事,你明白吗?”
这话倒是说进王啸天心里去了,云长空的出身,难道让他忘掉父亲之辱,自己逃命之苦?
可忘不掉,那就得和魔教结仇,这无解!
王啸天叹了一声:“这也怪不得你!忍辱负重,百般忍让,练武何用!”
长空道:“你们丐帮与魔教本就累世之仇,我若再做帮主,又得打杀,根本无休止,你明白吗?
而我一直在告诉你,我下山不光是报仇,也要报恩,目的就是断了这俗世的一切,不想让任何人有资格,有立场让我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人做事,你懂吗?”
王啸天道:“可灭魔与抗元并不冲突啊,我们可以联合整个武林灭了魔教再……”
“灭了魔教?”长空冷笑:“武林之力灭魔不难,灭元也不难,可为何会如此?”
“为何?”王啸天一愣:“不就是没人能够统帅吗?”
云长空道:“这个问题,你回去请教你师父吧,我是想告诉你,当头脑的人,就得考虑这千头万绪。
旁人或许喜欢斗,而我根本无心与人勾心斗角。
若是只在江湖,大家有什么恩怨,爽爽快快出来拼一下子,输赢也落个痛快!
可一旦与这争霸之事挂上钩,那就如朝廷党政内斗一样,躲在暗处暗箭伤人!
魔教右使不就是例子?
一个混江湖的,竟然他妈的搞起卧底来了,汝阳王府,敢做不敢当,只会在背后挑起武林之争。
这些事一想就烦,我孤身一人,任何阴谋落下来,总得找我!
可我若是有帮派呢?
这个阴谋就得落在帮派身上,比如现在有人抓了你师父,你师母,你师妹,让你拿九阳真经,九阴真经,你希望我换是不换?”
他口气寡淡之至,王啸天却吐了一口气,满是凄凉道:“难怪你说要成大事得无情无义!”
“不错!”长空抬头看天,说道:“汉高祖若因父亲妻子被抓,投降项羽,哪有汉家天下!
可又有几个人真能如他一样,狠的下心,说分我一杯羹,又有几个像项羽一样拥有贵族精神,被他的诡辩所动呢?
兄弟,有些东西,学不来的。
就像武功!给你,你也学不会!
那让我当头,我也学不会,所以只能只顾自身!”
王啸天听出他心意已决,再劝也是枉然,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云长空双手拍了拍王啸天的肩头:“好了,你好好努力,
你我就此分手,待我料理好杂事,我会来找你,一定治好你师父,你和他好好统领丐帮做一番大事,我若不死,关键时刻帮你在丐帮站稳脚跟那倒可以。
记着,告诉你师父,有叫圆真的和尚找他,不会存有好意,纵然是少林寺的空字辈僧人,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说完,他转身出门,到了庙门前,举目老天,忽然心有所悟,朗声长吟:“纵横自在无拘束,心不贪荣身不辱!”吟罢大笑数声:“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消失不见。
王啸天知道云长空前途实是不堪设想,胸中热血翻滚,恨不得跟随其后,但又想自己技不足以惊人,就连几个疑似魔教的人,自己都不能相比,还说什么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呢?
说道:“云兄,你保重,我决定远引江湖,再练武功,你我后会有期,但望你能平安无事,我哪怕在千里之外,也必替你欢喜。”
“好,放心吧,你且听着,看这江湖能不能要了云长空的命!”云长空清亮的声音远远送来。
长空到了渡口,上了一艘大船,让船家拔锚开船,船家说在黄河水急,黑夜行船,十分危险,长空取出一锭十两银子。
船家见他身上带剑,还给了这么多钱,知道不得不从,接过银子,拔篙进发。
这一日到了汉水渡口,想要过江,这里人稠物阜,颇为繁华,东来西去的官客商贾多会于此。
云长空头戴斗笠,大袖宽袍缓缓而行,突然路边的客栈里,冲出来一人,抱拳行礼,说道:“云大爷,我等你好久了啊!”
长空见是个老头很是亲热,说道:“我认识你吗?”
老头咧嘴一笑:“嘿嘿,像你这么威风八面的年轻公子,再无别家,小老儿已经给客官准备好了第一流的客房。”
云长空淡淡道:“谁备的?”
老头笑道:“是谁,我们不可能知道,因为,我们只是收钱办事。”
长空道:“那我没兴趣!”
云长空眼见一路还算平安,但到了这里,被人家认出来,是非必起,还是尽快离开。
他离开,老头却也并未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