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幅画上。
巨蟒机魂每一片金属鳞片的反光角度,轻骑兵蒸汽枪管里飘出的每一缕青烟,甚至角落那个断腿老兵军旗上褪色的纹章走向......
每一处细节都与他半个月前在《舞娘传奇》历史残影中绘制的作品完全吻合!
当视线扫到右下角那个熟悉的‘VV’签章时,林恩的指尖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不是真这么邪门吧?!’
第158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喂!”阿提库斯用胳膊肘捅了捅林恩,牛头人粗糙的皮肤蹭得他生疼,“你中邪了?怎么一见这画就跟丢了魂似的?”
林恩这才如梦初醒,但目光仍死死黏在画作上,他刻意让声音带着艺术从业者特有的颤抖。
“这可是一千五百多年前VV大师的真迹啊...要是能挂在我的画廊...”
喉结滚动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活脱脱一个见到稀世珍宝的狂热艺术商。
“还是个搞艺术的...”阿提库斯醉眼朦胧地打量着那幅《染血荣军院》,犄角不以为然地晃了晃,“不就是些血呼啦擦的颜料疙瘩...”
此起彼伏的竞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拍卖师亢奋的嗓音在厅内回荡。
“2100美元!”
“2200!这位女士加价200!”
每报出一个数字,他手中的小银锤就在铜锣上敲出清越的颤音。
......
“3500美元!273号先生出价3500美元!”
忽然,拍卖师的银锤在铜锣上敲出一连串急促的颤音。
阿提库斯的牛眼瞪得滚圆,犄角都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他死死盯着身旁林恩高举的号码牌,那‘273’的荧光数字在昏暗的拍卖场里格外刺眼。
“你他妈疯了?!”
阿提库斯酒都被惊醒了大半,他粗糙的手指掰算着说道。
“这都够买下铜锈带半条巷子的破房子......”
米诺斯牛头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鼻翼又一阵翕动道:“等等,你哪来这么多”
这时林恩的号码牌再次举起,打断了阿提库斯的质问。
拍卖师亢奋的破音声响彻全场:“4500美元!还有哪位贵宾要跟进的?”
阿提库斯彻底酒醒了,牛眼瞪得溜圆。
这笔钱在码头区或铜锈带,一名普通劳工三十年都未必能攒下!
他的蹄子不自觉地在地毯上磨蹭,仿佛这样就能蹭掉那个数字。
“4500美元一次!”
拍卖师的喊声让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林恩的《染血荣军院》虽然技法纯熟,但若单论艺术造诣,确实还称不上登峰造极。
然而艺术的价值从来不是用简单的标尺就能衡量的。
“4500美元第二次!”
这幅画作承载着查理曼大革新的历史重量,更是那位亲手将‘发条暴君’送上断头台的传奇大师VV亲手所作。
这份历史意义,早已让它的价值超越了画布与颜料本身。
对于那些痴迷于收藏历史碎片的狂热者而言,即便是这样一件毫无超凡特性的普通画作,也值得他们一掷千金拿下。
不过今晚的拍卖场上,似乎没有这样的疯狂收藏家出现。
在场的竞拍者们虽然窃窃私语,却无人再举起竞价牌,或许这个价格已经触及了理性的边界。
“4500美元第三次成交!”
随着银锤重重敲下,铜锣的余韵中,林恩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
他当然知道当这个冤大头有多荒唐。
毕竟台上那幅画,不过是自己在历史残影中随手十分钟的涂鸦。
潜意识在不断叫嚣,那幅画分明就是他在历史残影中亲手交给埃葵斯的作品。
但林恩的理智仍在顽固的抵抗着这个认知,不拿到手上仔细确认一下,他是不会死心的。
这实在是这太荒谬了,历史残影不过是过去历史的虚幻回响,怎么可能真的干涉到现实?!
那幅画应该像晨雾一样,太阳升起就消散无踪才对!
“嘿!”阿提库斯的胳膊肘怼了一下林恩,“你他妈的魂被画吸走了?”
林恩猛然回神,只见一位梳着油头的侍者已捧着鎏金礼盒立在身侧。
盒盖上烫印的血玫瑰纹章在煤气灯下泛着暗红光泽。
“您的拍品,先生。”侍者弯腰的弧度精确得像量角器。
林恩机械地接过礼盒,随手给了十美元小费。
待侍者皮鞋声彻底消失,他突然发疯般撕开包装。
烫金绸缎被粗暴扯开的裂帛声中,阿提库斯的镀金手杖哐当砸在地上。
而林恩充耳不闻,直到指尖触碰那幅画.......
【《染血荣军院》:神秘的VV大师于一千五百多年前创作,真名林恩阿克曼。】
这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阿提库斯弯腰拾起掉落的手杖,又凑近林恩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是真中邪了吧?”
林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画框上摩挲,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你不明白...把这幅画挂在我的画廊里...”
“哈!”阿提库斯突然咧嘴大笑,犄角也跟着抖动起来,“倒是小瞧你了!”
他粗壮的手指戳了戳画布,牛眼狡黠地眯起。
“虽然我看不懂这破玩意好在哪,但那些钱多得烧手的家伙就爱这种调调...
到时候你的画廊门槛怕是要被踩烂喽!”
突然,那张牛脸堆起夸张的谄媚笑容,连犄角都谄媚地弯了下来:“我说大老板...您那画廊缺不缺安保主管?”
他猛地绷紧西装下鼓胀的肌肉,纽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一个打十个都是抬举那些毛贼了!每周只要一百美元酒钱,这买卖划算吧!”
林恩望着眼前这张挤眉弄眼的牛脸,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提库斯那对夸张抖动的犄角格外喜感,让心中因《染血荣军院》泛起的惊悸都被冲淡了不少。
“成交!画廊还在装修,不过工资照发,”他拿出张百元钞票,“这周的薪水!”
阿提库斯的鼻翼立刻兴奋的翕动起来,粗壮的手指以出人意料的灵巧夹住了钞票。
“老板!我就住在铜锈带坦尼斯巷28号阁楼,以后任您随叫随到!”
林恩顿时一阵侧目:“你好歹也是个超凡者吧?
随便找份体面的工作,周薪别说是一百,两百美元都轻轻松松的。
就算是给黑帮看场子,一个见习阶超凡者周薪起码三百美元起步......”
牛头人突然局促地蹭了蹭蹄子,声音中混着几分窘迫:“那些体面工作...要填简历...”
他犄角不自然的晃了晃:“而且我上周刚被锈机帮开除...不小心把他们的蒸汽机车灌满了啤酒...”
阿提库斯自嘲的扯了扯领结,金线已经有些开线。
“我是圣安西顿修道院长大的孤儿野崽子,肚子里都没什么墨水,只能认全字母表,能觉醒血脉纯属踩了狗屎运......
平时都靠着这手没啥用的幻术当个街头魔术师卖艺,赚点酒钱......”
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镀金手杖,声音突然低沉。
“铜锈带的下水道养不出什么雄心壮志,有口酒喝,有个能躺平的角落...就够了。”
林恩听后也是一阵无语。
这是个在钢铁与蒸汽中长大的孤儿,就像铜锈带那些永远修不好的管道,明明流淌着超凡血脉,却甘愿在酒精里生锈。
林恩摇了摇头,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确实对阿提库斯那手连自己都看不破的幻术有些感兴趣,这种天赋异禀的血脉能力,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大用场。
而且这头牛还是在铜锈带街头摸爬滚打长大的老油条,对地下世界的风吹草动比猎犬还敏锐。
赤红海运那边,约翰的情报渠道大多都是上流社会的大新闻。
而在约翰这样的职业阶大佬耳中永远听不到的街头传闻,对阿提库斯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两条情报渠道刚好形成互补。
拍卖会如齿轮运转般平稳推进,一件件珍品在聚光灯下流转。
不过林恩却兴趣缺缺,只在拍卖师展示一件黑色风衣时举了次牌2400美元拍下这件防污染装备。
风衣内衬用冰原狼鬃编织而成,领口还缀着能中和灵性污染的蓝晶石。
不仅防污染还异常保暖,而且作为血玫瑰拍卖场的拍品,质量要比大路货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他还有本锚定第二纪元【冰气历】的《妹妹的爱恋》,这件风衣正好能排上用场。
其他商品林恩都不感兴趣。
而到了最后的压轴拍品时,水晶瓶中那滴‘生命露水’被端上展台,整个拍卖场骤然沸腾。
传说中的生命露水,不仅能祛除最顽固的超凡污染,更能让垂死之人瞬间恢复生机,堪称第二条性命。
更令人疯狂的是,一滴就能延寿三个月!
贵宾包厢的丝绒帷幕被粗暴扯开。
平日里端着香槟的商业巨鳄、市政高官们此刻全然不顾体面,争先恐后地从侍者手中抢夺竞价牌。
有位黑帮大佬甚至把镶金边的袖子都撸到了肘部,露出布满刺青的小臂。
那上面还纹着‘生死有命’的字样,此刻却为续命神药疯狂叫价。
翠绿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生命的光晕,仿佛连瓶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三万美元!成交!”
一阵激烈的竞价后,拍卖师的声音已经嘶哑到极限,却仍激动得破了音。
这个价格确实配得上‘生命露水’的神效。
毕竟是堪称第二条命的神药,还能延寿三个月,对那些权贵而言,花再多的钱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