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兄弟们都住在深城，没有一批货出港。日岛送来的电子配件，还有北美的冷冻肉，暂时都转到新加坡去了。”
“大埔牛真被差人抓住，也不是公司的货。”
尹照棠把玩着打火机，公司的货不是事，是底线，要是有电话打出去，还能出事，那就不是货的问题。
是人不可靠！
但大埔牛作为主要的军火经销商，真出事被人逮进去，也得叫他把销路留下。
尹照棠并未彻底打消疑虑，问道：“不是公司的货，点解会从罗湖口岸过关？”
咖喱马真有准备：“我问了大埔牛的头马扳手，他爆料，大埔牛上个月开始会通过陆路口岸运些私货过关。”
“不是运武器，是运些淘汰掉的65式军装，胶鞋和工兵铲。”
尹照棠意想不到：“挑，那王八蛋，运私货，运的还是军民两用类装备？”
军装，胶鞋，工兵铲，摘掉军用标签，其实就是普通的服装，鞋子，铲子，根本算不上军事装备。
以65式常服为例，土归土，更没科技面料，防寒效果跟英式，美式军装比，相差很大。
但内地有大量存货，堆积在仓库。
同时，全军已换装七四式常服，淘汰下来的物品，能换点外汇，是国内最乐见其成的。
大埔牛吃透国内货，量大价优的特点，尝试着进了几批，便发现鞋子跟铲子，在老客户手上就大受欢迎。
至于军装类，由于伊朗气候偏热，卖不出价，但非洲几个国家的客户似乎很感兴趣。
省港贸易是“两地两检”，过关前，过关后都有审查，内地合法的，港岛不一定合法，港岛合法的，在内地可能是违禁品。
具体是不是涉嫌走私军火，得大状出马细谈。
傍晚。
杜子华便争取到探视的机会，来到海关总署的监区，见到大埔牛。
往常风光十足，神采飞扬的号码帮车神，已沦为阶下囚，戴着手铐脚镣，满脸胡渣，面色颓败。
他没说两句，便俯下身，借位躲开墙角监控器，小声讲道：“阿杜，海关冲着尹生来的。”
探视屋的警员收到命令，抄着警棍，冲到大埔牛面前，敲桌喊道：“会面结束，收监了！”
杜子华起身叫道：“阿sir，我要申请验伤，我怀疑我的当事人受到刑讯逼供。”
警员冷笑：“答应了，等医院排期吧。”
尹照棠叼着雪茄，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出声道：“大埔牛的意思是，海关背后，有更高层的人在插手？
杜子华道：“是，海关人员审讯，一直围绕老忠的货。”
尹照棠点点头：“没抓到老忠的货，意外逮到大埔牛的人，趁机借题发挥。”
杜子华双手押着公文包，放在膝盖上，斯斯文文的讲道：“海关署打算以走私罪向法院起诉大埔牛，没有起诉贩卖军火罪。”
“看来是证据不足，那些军装，工铲军用标识已经撕光，跟军用装备关。只要大埔牛的小弟不招供，大埔牛脱身的机会很大。”
第405章 脚踩哪国领土？
尹照棠最擅长跟警队玩猫鼠游戏，见海关轻易松口，倒觉得有问题：“警队不像是冲军火来的。”
杜子华稍作琢磨，点头赞同道：“真是来查军火走私，不可能轻易放弃。”
“以走私罪起诉，有点便宜大埔牛了。”
尹照棠微微颔首：“先把大埔牛捞出来，其它事情，我来解决。”
杜子华拿起公文包：“那我先走，争取帮大埔牛办个保释。”
“好。”
尹照棠送走杜子华，叫来左手：“放风出去，忠和电子的随身听，暂停出货三天。”
左手大感意外：“大佬，仓库货还不少，现在停货，影响口碑喔。”
一款走低价路线，但放货量有限，市场经销商普遍溢价的电子产品，官方突然停货，有故意炒高价格之嫌。
厂家亲自下场做黄牛，等于砸自己饭碗。
但只要后续放货足，给点优惠，品牌草创初期，些许动荡，客户看在价格的面子，还是愿意原谅的。
“先停货三天。”
尹照棠坚持道。
左手立刻答道：“我知道了，大佬。”
忠和电子的配件存量，还可以撑一万台，断货半个月没问题。
要知道，海关总共三千多人，负责几十个码头和陆路口岸的缉私，收到线报搞一次行动，有收获就会收工。
不可能每天搞大行动，过两天货就可以进港。
放点假消息出去，无非是试试各方动静，幕后主使要沉不住气，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老忠平时运的货，只有军火，电子元件，成品call机值得查。
冷冻肉数量大，但海关查的越多，越容易给人笑，属于吃力不讨好，市民不买账的苦活。
接到举报需要交差，稍微通一个气，安排几万斤给阿sir上个报纸都问题。
海关根本不用搞海陆联合缉私。
但要是冲着军火来的，必然会有很高级的人员指挥，不可能轻松放大埔牛过关，而且他走私军火是绝密。
身边手足都没几个人知道。
港英政府真打算向军火下手，肯定有政治目的，但以海关的力度来看，又不像。
最有可能的是电子配件渠道被友商盯上，想借海关的手，掐住忠和电子命脉。
要是真有人玩盘外招，尹照棠就得跟他比比，谁的手更黑，心更狠！
当忠和电子暂停放货后，第一个不答应的，便是鸭寮街拆家。
忠和的产品上市半个月左右，便在鸭寮街有了一个公价，大约五十二美金，四百港币左右。
碰上不缺钱，不讲价，急要货的，还能多赚三美金。
但大体上只比厂家的建议零售价高几美金，并且还有回落的空间。
低价产品天生需要走量，价格炒高根本没人要。
市场上，出现许多质疑忠和电子生产力和供应链的声音。
华星总裁陈柳泉一直关注着忠和随身听，收到停止出货的消息，嗅到机会，找到邵毅夫道：“六叔，忠和的供应链出问题了。”
“现在出手入股忠和，极易成功。”
邵毅夫饮着热茶，面色淡然：“急什么，最好的时机还没有到。”
陈柳泉面色不解：“海关那边，又没查到忠义堂，只是查到号码帮。”
邵毅夫满是褶皱，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戾气：“运气好，躲得过一次，次次都躲得过吗？屋烂仔，狂后生，赌赢一铺，就觉得铺铺都行通杀。”
“敢羞辱我，叫他回来低头求我，否则生意别想做了！”
陈柳泉脸色凝重，低声道：“六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邵毅夫两手杵着手杖：“你去忙吧。”
要知道，邵毅夫不是纯粹的港岛大亨，是东南亚影视行业第一人，在新加坡还有大量院线，游乐场。
仲掌握着华语电影，最大的海外发行渠道。
控股日韩、大马、台湾多家电影发行公司。
打过交道的政府大员，帮会大佬，多如牛毛，上次充满诚意的合作邀约，遭人蔑视，自然要回以颜色。
甚至老忠货船停靠在新加坡的消息，都没瞒得过他，只要一个电话，新加坡海关都去扣掉那批水货配件。
可以邵毅夫的精明，又怎会亲自下场，授人以柄？
他叫港岛海关查老忠的货，却没准备认账，大不了多查几次，等尹照棠回过神来，亲自跪低求饶。
或许，英廷爵士算不了什么，但华人中的英廷爵士，可是深受鬼佬重视。
“不是一家人，吃不了一碗饭，哼，大老板是有国界的，你想想自己系踩在哪一国的领土先！”
邵毅夫想起那天后生仔的狂言，心头便有邪火蹿起，认不清港督府飘的国旗，那就认认海关署肩章警徽咯。
尹照棠三天停货，并未引出幕后主使，要么，是幕后主使很沉得住气，要么，是海关的联合行动，并非在针对老忠，大埔牛是为了自救瞎扯。
停货期结束，忠和电子恢复放货，并且每一台随身听都附赠张帼荣或周蕙敏的新歌磁带。
每台随身听随机赠送一张，每张磁带录有五首歌曲。
跟华星和宝丽金的合作没谈妥，但不代表营销计划会中止。无非是从强强联手，变成独挑大梁。
虽然，每条磁带的成本要五港币，短时间有小额亏损，但张帼荣，周蕙敏吃到红利，身价暴涨，人气大旺。
作为自家艺人，天娱经纪挣的更多，一进一出，总得还略有盈余。可惜，动静小了点，起不到跟大唱片行合作，带来的轰动性效果。
但顾客们得知重新供货的随身听，竟然附赠一张磁带，纷纷大叫良心。
连鸭寮街的拆家们，都以为忠和断货，是工厂在加急准备磁带，更换包装。
一周后，海关总署。
杜子华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领着大埔牛走出大门。俩人并肩来到奔驰座驾前，竟见到副驾坐着一个鬼佬壮汉。
只见鬼佬穿着衬衫，吸着香烟，掏出证件：“驻港皇家海军上尉军需官约翰.维尔逊。”
杜子华后退两步，低头看向车牌，走向前道：“长官，我的司机呢？”
鬼佬约翰吐掉烟头，抬手指向后座：“后备箱里。请问二位有时间喝杯咖啡吗，实不相瞒，我对你们的生意很感兴趣。”
大埔牛吞咽着口水：“阿sir，我们什么生意？”
约翰大笑两声，大大方方的道：“我是军需官，你说是什么生意！总不能是找你们买破衣服烂鞋吧。”
“军军.”大埔牛又犯了结巴。
约翰道：“我对你们便宜的蔬菜和冷冻牛排很感兴趣。”
大埔牛长吁口气：“军用食品啊。”
杜子华感觉见了鬼：“鬼佬军爷找上门买肉？出来混，什么怪事都见得到！”
第406章 借鬼佬的剑，诛心！
尹照棠十分意外，起身问道：“有鬼佬你采购军需？”
大埔牛面色老实，回答道：“系啊，尹生，杜大状可以作证。”
上海街，91公司，办公室里。
杜子华靠着沙发，品着雪茄，缓缓点头：“系真的，大佬，皇家海军的上尉，约翰.威尔逊，职位是军需官。”
“自称每个月都要采购300人的伙食和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