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事的时候，会打电话给各位，先行一步。”
卓有全没有久留，转身带人离开。葛志雄，开心，挣爆，四眼龙或是满脸惊骇，或带着思索，或是表情阴沉。
羁留室的警员走上前，把四人牢门打开，送出总署大楼。四眼龙刚在杜联顺的陪同下，进入宾利座驾，便举手道：“拿电话给我！”
挣爆吸着雪茄，看向手边坐的先生多，凝声问道：“多叔，鬼佬是一心要整死神仙棠啊。”
先生多眯着眼睛，跟广播里的戏剧，摇头晃脑，轻声叹气：“赌一铺咯。”
开心脸色闪过一道难以言喻，非常复杂的色彩，有野心，有疯狂，有激昂，有冲动：“四大社团的招牌，卓有全配给吗！”
葛志雄则是走出总署大门后，把手搭在头号心腹陈明泉的肩头，低声道：“查清楚，卓有全一家人有几口，都住在哪里。”
陈明泉颔首答应：“是，葛生。”
在把雪茄头扔在地上后，葛志雄吐着最后口烟，登上劳斯莱斯，满脸不屑道：“神经病，老老实实扮基佬，扮什么雷洛！”
全港最强势的几位江湖人，一个是傻仔，更一个不知好歹。四人回到字头都召开会议，叫兄弟们做好准备，江湖将有一场风暴来袭。
只要是在江湖混的人，谁都脱不开身。
第456章 江湖人，一条心
牛强身穿西装，拎着黑色手包，在玄关前鞠躬喊道：“大佬，早！”
“早。”
尹照棠身穿订制西装，手撑玄关柜，脚下的皮鞋，由菲佣帮忙拔好。牛强近前两步，低声汇报：“大佬，罡哥早上被差人带走了。”
尹照棠跺跺皮鞋，看向镜子里，举起手腕，欣赏着新表：“叫阿杜去警署会见，放句给差佬们听。”
“边个敢动我兄弟，我干边个家人。”
牛强面色严肃，俯身答应：“是，大佬！”
十名刑堂兄弟分成两列，站在电梯门口，俯身行礼。尹照棠大步走进电梯，刚刚站稳，大哥大便嘀嘀嘀，响起电子音。
尹照棠拔出天线，接起电话，中气十足的道：“喂，边位呀。”
“阿棠，我系开心。”
开心回到胜和酒楼，独自端坐窗台边，泡壶普洱，三笼点心，一袭青衫，自己饮起早茶来。
尹照棠听见是胜和的坐馆，脸上也闪过一抹诧异，惊讶地问道：“开心哥，有乜事，惊动你一早上打电话我。”
开心在梨花木八仙桌前，举起白瓷杯，轻吹茶汤，面带微笑：“拖你的福，棠哥，昨夜被警队扣走一整晚。”
尹照棠大步走出电梯，脚步一顿，再上车话道：“喔，我还没收到风呀，开心哥，真系对唔住。”
“我的问题，下次请你吃海鲜大餐。”
开心拾起焊烟枪，啜上一口，眯着眼睛，老派道：“我一个食海鲜大餐够，但四个人愿不愿意都食呢？”
“昨夜可不止我一个人，仲有新记的四眼龙，号码帮的葛志雄，合图的挣爆，卓有全早上刚登场，便叫四大社团一起打老忠。”
“挑那星，当我们同他一样，系靠做狗刨食呀！”开心猛地一拳，锤在桌面，振声话道：“干他老母，怕警察，就不出来混黑社会。”
“老子就要跟他干到底，有要开片算我胜和一个，胜和的打仔，几十年名声，只是收火，不是收山。”
“今朝亮给他看！”
尹照棠跷着二郎腿，靠着劳斯莱斯的真皮座椅，隔着电话线，竖起大拇指赞道：“开心哥真提气，够劲！”
“我同开心哥是永远的兄弟，要做事，一定打电话。”
开心长吁口浊气，恢复冷静，提壶斟茶，徐徐说道：“问题，兄弟永远都在。”
尹照棠把电话挂断，觉得胸口有一股恶气要发，攥紧拳头，砸向前排沙发后背，出声咒骂：“干他娘，卖屁股的卓有全，叫四大社团打我？”
“挑！”
四大社团齐心协力，绝对有能力，把老忠的堂口，地盘，生意都抢走。但江湖不是游戏，比的不是数据。
卓有全职位高，不代表通杀一切。真论权力，卓有全还不见得有当年的雷洛大。
虽然雷洛只是一个小小探长，职级都还没有到督察。但是雷洛有四大家族配合，一声令下，两万华警，十几万江湖兄弟全部听令。
上面的大鬼头，外边的洋行，全都收雷洛钞票。他创建的金钱帝国，黑金政治，养活大半个港岛政坛，卓有全有屁的资格碰瓷？
最简单，雷洛能许诺保四大家族做百倍利润的白粉生意，卓有全有本事许诺四大社团，全部做毒、做赌吗！
卓有全许诺大佬们都不会信！
所以，他从不觉得卓有全能调动四大社团，把老忠撕碎，但敢起这个头，用心足够险恶。
凡是有一个社团动心，都可能造成老忠要抽调人手，防范其它字头踩过界。要系在跟警队开战的前提时，有一个大字头打过来，足以令老忠焦头烂额，损失惨重。
幸好，姓卓的也许是在警队呆太久，习惯颐指气使，下属的绝对服从。根本没站在江湖社团的角度，不明白三合会现在要的是什么。
短期图财，长期求活，面上喊忠义，私下重金钱。
把四大社团的坐馆叫在一起“画饼”，真是钱不肯给，命给不了，扒光大家的面子，引发互相猜忌。
一个馒头都不给就要人做狗！
肯定一个甘心啦。
现在尹照棠只需要等消息，边个字头没叫人递话，便把边个一起解决掉。
霍正霆一反常态，守在集团大厦门口，把大老板刚抵达的车队拦下，上前汇报：“老板，海王集团的张治太在公司楼上。”
尹照棠表情意外地落车进楼，脚步不紧不慢，出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十分钟前。”霍正霆出声答道，跟着进入电台，再道：“曾总也在会客室，一大早忠义安保公司，就被警队登门检查，以违规使用枪械为由，暂停忠义安保的营业执照。”
“安保公司新的合作协议，都有违约风险，潜在损失已经高达两千万港币。”
尹照棠缓缓颔首，脑海中已忽略掉安保公司业绩困境。安保业务本是个靠拳头挣钱的行业，拳头够硬，业务自然会打开。
首先，安保公司只是暂停营业，还没有产生违约。其次，即使已发生违约，两千万港币公司也赔的出来。
有“吝啬鬼”王德辉存的现金垫底，老忠还怕亏不起两千万？
来到老板层的会客区，尹照棠先压下曾景福不见，径直找到张治太。昨天一整晚，张治太其实都没睡好，眼袋很深，正喝着茶。突然见到尹照棠到场，顿时精神振奋，站起身打招呼：“尹生。”
尹照棠张开双臂，好似老友，热情地上前拥抱，朗声道：“挣爆哥大驾光临，真是给我阿棠面子。”
张治太缓缓摇头，语气试探，目光小心的问道：“昨夜的事，尹生都该有听说吧？”
“卓有全咯，狂吠的瘟狗一只，狂犬病呀！”尹照棠满脸感慨，取出雪茄递上。张治太暗道果然，表情深以为是，出声道：“真是癫狗一只，叫我们江湖人，自己打自己？”
“要想字头活得下去，首先，字头得保证不乱，我们当大的得一条心啊。”张治太西装革履，却没系领带，吸着雪茄，看得很透。
“这次合图举兵助你！”
第457章 敌对势力
尹照棠神情亢奋，摘下口中雪茄，笃定道：“有挣爆哥帮手，鬼佬掀不起风浪，合图是硬壳核桃！”
张治太嘴角挂笑：“废话，核桃天生硬，核桃（合图）的兄弟，不做纸皮核桃！”
尹照棠十分感激，站起身道：“多谢挣爆哥，我阿棠欠你一个人情。”
“出来混，以和为贵，做兄弟，忠义为重！”张治太拍拍胸膛，再搭住尹照棠肩头，推心置腹：“你讲忠义，我求太平。”
“手中握着龙头棍，还不能做自己，一辈子白混了。”
尹照棠十分认同：“挣爆哥有心了。”
张治太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一晚上没睡好，先回屋企睡觉，有事随时打电话。”
“挣爆哥慢走。”尹照棠，霍正霆，牛强一行人亲自送张治太走出大厦。挥手告别时，张治太目光落到忠义大厦门口的招牌上，眼神充满羡艳。
江湖人，救急不救穷，要不是老忠拳头够硬，招牌够响，兄弟够多，谁都本事保证能吃得下。
合图，胜和会出手相助，登门报信？或许已经集结兄弟，踩进老忠的地盘啦。
霍正霆站在老板身后，满脸感叹：“江湖多豪杰，张生真系一个聪明人，会看行情啊。”
尹照棠转身道：“会看行情的人多了，敢不敢下注，方见本色。叫曾景福回去，跟客户商量补偿。”
“近一周时间，安保公司暂停配枪服务，和需要枪械的押运服务。最慢一周后恢复，没恢复就赔违约金。”
搞定卓有全一周时间绰绰有余，到时拿回枪证跟营业执照顺理成章。是不是每一位客户都好说话，会不会有人刁难？
这些都不在尹照棠的考虑范围，道歉赔钱，伏低做小的事，曾景福该去搞定，公司总裁的钱白拿呀！
出事要站出来背锅。
霍正霆出声道：“好，我去跟曾总说。”
尹照棠回到办公室里，关上门，处理着文件，同时在等新记和号码帮的电话。91吃瓜报的“今日大瓜”版面，则刊登王德辉的最新声明。
用上十分夸张的标题：《警务二哥卓有全，幕后指挥绑架案》，通篇指名道姓的在说卓有全涉嫌跟军情处合作，是天价绑架案的幕后主使。
本来十亿美金的绑架案便余温未退，苦主再爆猛料，添上新柴，再度引起广泛热议。
警务处长办公室。
梅亨利把一份《91吃瓜报》甩在桌面，面色不悦，出声质问：“卓sir，中文报纸竟能获悉警队最高机密。”
“你要负责！”
卓有全立正敬礼，表情铁青，坚定反驳道：“sir，政治部失职，无法监察警队。军情处无力，港府早已失控。”
“我制定好行动报告后，只向上传递，从未相下公开。计划失密只可能是上层泄露，与执行层面无关。”
梅亨利气得脸色通红，拍桌起身，指向卓有全大喝：“你必须摆平舆论！总督不会再帮警队擦第二次屁股！
上次总督出面道歉，公开表态跟港府无关，却没表态和军情处无关。
其实便是牺牲军情处来维护警队形象。
而卓有全不仅敢推脱责任，话里话外，还把责任归咎于政治部，军情处。
不提军情处是祖家秘密情报局直接指挥，政治部可是他梅亨利的地盘。下级跟上级公开叫板，简直是在挑战港英政府权威。
但偏偏现在敢挑战港英政府权威的人太多，都还要依靠警队华人来镇场子。梅亨利有心扒了卓有全的皮，但摄于警队华人的威势，根本不敢乱来。
前两次警队华人一线兵变，已是彻底把“港警”和“港府”剥离开，不符合警队华人诉求的行动，港警是不会给予支持的。
总督府本想在预算会上，多拨经费给警队收买人心，但却被财政司长否决。
港府的财神爷不想掏钱养“叛军”啊！
卓有全胆子也越来越大，不把一哥放在眼里，冷笑道：“为什么要摆平舆论，正好借着社会舆论，授权警队展开一次全面扫黑。”
“趁机打击三合会活动，将忠义棠，新记两个亲中社团的骨干拉走，谁敢冒头就打谁。”
“一样有效果。”
梅亨利眼前一亮，拍掌叫好：“不错！”
“事后，再继续执行搅水行动。”
警队有一套在军情处指导下，设计的机密行动。专门给大圈帮匪徒提供武器，情报和洗钱通道。
引导劫匪绑架港岛富豪，再配合“十五万人计划”等行动，以宣传战，认知战的方式，搅浑港岛局面。
再把动荡的原因归咎在内地身上，以培养亲英派，徐徐之图。可静待97前国际局势，有机会便把十五年力量一朝爆发，抢夺港岛治权。